第133章：天人五毒
四明六道，道道不同，每一道有每一道的道法。权柄道统御万方，富贵道财源亨通，刀兵道天生剑种。
而要论人多，论苦难，论悲剧，当属罪人道。毕竟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受罪的人最多，穷人最多。
按理来说，罪人道拥有无穷无尽的命格和因果，应当能孕育出相应的道法和法器，然而纵观整个四明城，富贵道有流金泉眼，刀兵道有刀兵道果，权柄道更是有庙玄天遁道法和四明印这等重器，就连昙花一现的方外道三元客，也有千手千眼和瞬移这种道法。
偏偏罪人道，弱得不合常理，凡间门阀是个下三流小人就不说了，就连修士界主持索元礼，也只不过是个法器成精，唯一可称道的只有活的够久、法器够多，论战斗力远远不能跟刀兵道虫达和方外道三元客相提并论。
事出反常必有妖，罪人道一定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听南门界的话，似乎还有至关重要的神通法术。
苏顾远不知道他说的能瞬间唤醒所有人是什么意思，但事到如今，多一点力量，就多一分胜算，所以对他的话不由提起了几分兴趣，问道：“怎么做？需要我做什么？”
南门界似乎早就注意到了苏顾远手里的墨玉因果梭，说道：“需要你做一个选择……”
南门界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苏顾远没有催促，握紧刀柄，静静地看着他。
能成为四明六道的凡间代言人，南门界一定也是个老狐狸，有着不为人知的底牌和秘密，这从他如今只剩下一个头颅的生存状态就看得出来。
果然，南门界悬浮在空中，用充满诱惑力的口吻说道：“我能感受到，你手里掌握着罪人道的因果梭，如果你把这些因果还给罪人道百姓，再加上我帮忙，可以让他们摆脱公冶青天控制，成为你的助力。如果你选择吸取他们，精进境界，我可以用他们帮你炼出天人五毒。”
“什么是天人五毒？”苏顾远敏锐的感觉到，这个名字跟罪人道的道法脱不了干系。
“五毒分五种，乐声不起，身光忽灭，眼目失瞬，道境不舍，凡水着身。这是罪人道的道法，以千万凡人罪孽之剧毒，污染修士道心，如果用好了，轻则境界跌落、道果离体，重则道心破碎、真身反噬。”
好道法，苏顾远瞬间来了兴趣。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攻击方式太单薄，还是只能用刀法硬砍，八臂真武的力量完全发挥不出来。
如果学会这个天人五毒道法，那么八臂真武会同时拥有方外道的华音六韶和权柄道的庙玄天遁两种辅助控场道法，再加上罪人道的天人五毒和大辟刀意两种攻击道法，四只胳膊正好物尽其用。
真到了那个时候，虫达那样的合炁九品在自己面前也将不堪一击。
苏顾远心里蠢蠢欲动，几乎把南门界提出的第一种选项扔在了九霄云外。
可稍一冷静，忽然反应了过来，天人五毒这么重要的东西，南门界怎么会轻易交给自己？到时候炼出来的算自己的还是算他的？
苏顾远觉得这老家伙很有可能是挖坑在给自己挑。他看似给了两个选择，其实自始至终只有一种，因为衍虚界不可能有修士放着天人五毒这种道法不选，转头去选择解救一群凡人。
这里面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那就是，在衍虚界的修行常识里，只要把墨玉因果梭里的因果还给凡人，那就等于放弃了这部分修为，要想吸取，得再次收集起来才可以。
然而，别人做不到的事，苏顾远的九虚命格可以做到。
苏顾远要吸取这部分因果，除了直接用因果炉炼化，强行灌进体内之外，还有一种方式，那就是把他们还给四明百姓，这样会跟他们绑上施恩、救生因果。
虽然因果线的性质免不了会发生改变，但效果和数量是一样的。
苏顾远越想越觉得可行，南门界苦心孤诣给自己挖了个坑，但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根本不用做选择题，可以全都要。
忍住内心的愉悦，苏顾远看向南门界，认真地说道道：“我觉得还是提升自己比较重要。。”
“你还是选择了天人五毒……”南门界就剩下一颗头，居然还能浮现出数种复杂表情，一瞬间遗憾、失望、悲痛，诸般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
要不是苏顾远知道自己其实同时选了两种，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选择。
“也罢。那你把因果梭给我，我来炼天人五毒。”南门界缓缓飘到了因果炉前方。
“得多久？”苏顾远炼制却邪时用过一次因果炉，完全没忘记那次造成的巨大声势。当时真武之血引发的冲天火光，甚至让真武大帝真身都产生了震动。
如果这次还跟上次一样，那炼制天人五毒的时候，一定会引起公冶青天的注意。所以必须得知道需要多久，毕竟多一息都会有一息的危险。
南门界思索计算了片刻，很快给出了回答：“天人五毒不是法器，不具实体，是以虚炼虚，耗时不多，最多半柱香时间。”
苏顾远点点头，半柱香时间，听着不长，但外面可是聚集着少说几万公冶青天的傀儡和异化的怪物，要坚持下来绝非易事。而且这次是阵地战，跟之前逃跑可不一样，需要正面迎敌。
看到苏顾远陷入沉思，南门界似乎生怕他反悔，催促道：“事不宜迟，速速把因果梭给我。”
苏顾远回过神来，看了南门界一眼，在心里做出了决定——还是得炼。
敌人就在眼前，躲是躲不了的，就算躲得了一次，也躲不了最终跟公冶青天一战。
罪人道涉及的因果太多，天人五毒也至关重要，这两者自己都无法舍弃，那就必须得冒这个险。
“等等，我还有点事要做。”苏顾远说道，天人五毒和罪人道的因果他都想要，那首先就得把因果梭还给四明百姓，而这当然不能让南门界看到。
叮铃……
铃声轻响，八臂真武从南门界身后悄悄浮现，电光火石间施出了两道法决。
“封！”
“静！”
方外道的华音六韶，用来封禁公冶青天还不太够用，但用在南门界身上，效果立竿见影，铃声还未散尽，他的头颅瞬间凝固在半空中，安静的如同一块石雕。
时间紧迫，苏顾远真炁全力爆发，尽数灌注进因果梭，把里面的因果全部驱逐了出去。
这些因果是索元礼偷偷积累百年的存货，很多甚至已经失去了原有主人。一朝解脱，在空旷的炼器师回旋一圈，没找到附身对象，瞬间风暴一样猛然扩散，从石壁、天空、大地各个角落渗透。没到一眨眼功夫，就消失殆尽。
又过了一瞬间，苏顾远感觉一股浪潮又重新涌来，瞬间就把苏顾远绑成了一个严严实实的白色大茧，苏顾远没有丝毫慌张，这是刚才那些因果附身后反还的功德因果，之前在无水镇就感受过一次，只不过这次的数量是那次的数十倍之多。
这些因果，如果全部用来修炼，那他的境界至少还会提升半品。
但这次，苏顾远没急着吸收，这些因果还有用处。
他一边小心翼翼控制着因果线，一边消除了控制着南门界的封字绝和静字决。
南门界头颅又动了起来，狐疑地问苏顾远：“我刚才……”
“你刚才走神了。”
南门界满脸不信，但没有多问，继续飘到因果炉前方，说道：“请把因果放进来，全部。”
苏顾远本来就控制得非常吃力，闻言一刻也不耽误，抖动真炁，把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因果灌注进了因果炉。
南门界的眉头皱了起来，又问道：“这些因果的气息……”
苏顾远当然不会告诉他，这是刚刚产生的功德因果，根本不是之前的罪人道因果。漫不经心的信口胡说道：“可能是索元礼偷出来的时间太久，变质了。”
南门界眉头皱得更深了，但也没多问，关上炉膛，启动了因果炉。
这次因果炉的祡薪是因果本身，不是真武之血，所以造成的声势远远不如上次铸造却邪妖刀时来的壮阔。
然而，这也足够了，因果炉本身就是四明城数一数二的法宝重器，在启动的那一刹那，一股乳白色的火光冲天而起，冲破了炼器师顶部的封印，接引到了真武大帝的一缕视线。
炼器室上方本来是索元礼的禁绝领域，光柱刚一生出，就听到他一声怒吼：“苏顾远，你找死，这么大阵仗，你以为公冶青天是瞎子吗？”
苏顾远当然没忘记这事儿，而且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他现在得想尽办法，熬过这半柱香时间。
说话间，苏顾远身上缠绕的因果越来越少，眼看已经消失殆尽，全部进入了因果炉。
“半柱香时间，如果炼不好天人五毒，我把你塞进炉子，说到做到。”苏顾远拍了拍南门界头颅，冷冷说了一句，然后拔地而起，冲破禁制，来到了炼器室外面。
索元礼的禁绝领域，已经被因果炉的火光冲散了大半，不大的小院里满地散落着烧熔的破铜烂铁，就连索元礼本身，都被熏得满身焦黑。
苏顾远环视一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愤道：“你为什么拿一堆破烂当法器？本来还指望你隐藏一时半会儿，一招都没扛住。”
“你厉害，你来试试。因果炉是真武大帝炼制命运的宝器，入道法宝尚不可抵挡，我一个合炁九品，有何能耐能挡得住真武之火？”
“因果炉这么厉害？以前没听人说过。”苏顾远确实被吓了一跳，因果炉是他到四明城后见过的第二件法宝，本着先后顺序，总以为就算高级，也不会比流金泉眼高到哪里去，没想到来头居然这么大。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至关重要的一件重宝，为什么藏在凡人世界的地下室里。
仿佛猜到了苏顾远的疑问，索元礼无奈的说道：“因果炉跟四明城的地脉相连，无法移动，这样才能凑足三才，不然你以为它能在这里安稳千年？”
苏顾远马上明白了，下一刻看向因果炉的眼神都变了，这等重宝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自己的八臂真武现在只有一把却邪，以后肯定需要更多武器，没有因果炉怎么行？
得想个办法把它带走。苏顾远暗暗做好了决定。
当然了，这得在今天这个恐怖的夜晚活下来才有可能。
就在这两句话的工夫，公冶青天的傀儡已经越来越近了，隔着院墙，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般的怪异声响，仿佛有几千只猛兽在咆哮着哀嚎着靠近。
苏顾远跳上南门界家里高耸的山墙，定睛往外面看起。
跟想象中不同，首先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傀儡或者异化的怪物，而是一根通天巨柱，与地齐平，与天等高。
这根柱子太过高大，大的反倒显示不出有多快，但从它脚下飞散的瓦砾和倒塌的建筑来看，速度一点都不慢，甚至快如奔马。
一路上傀儡遇到它巨大的身体，就如同水滴遇到溪流，悄无声息的融入其中，而每融入一个，它的身形就更大一分。
苏顾远抬头看去，发现巨柱的顶部已经探入云层，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但从它散发的气息来看，这跟通天巨柱，并不是什么道法，也不是什么法器，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生物。
它是活的！是几万人的因果凝聚而成的究极怪物。
索元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苏顾远身边，惊呼出声：“烛蛇！”
烛蛇，应该就是这根柱子的名字，而且听索元礼的语气，应该来头不小。
不等苏顾远发文，索元礼喃喃自语道：“那不是柱子，那是一条蛇。它是四明城百姓恐惧的化身，高千丈，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不死不灭。代表着无法磨灭的恐惧。”
“它本应被真武大帝诛杀，早已不存于世，为何……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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