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叶沽读
当乱世到来人人自危之时，天罗山堂的生意反而欣欣向荣。
夜色是天罗最好的掩护，而当龙明阳与苏笠同时出现在天罗山堂外的世界，则必有鲜血随行。
苏笠是龙明阳的守夜人，龙明阳是刀。
一般来说，当刀失手的时候，守夜人会完成刀的任务并处理刀的尸骨。一个刺客被发现的结果，必然是死亡。
“行了，今晚就是你打的刀出鞘的时候。”龙明阳蹲在屋檐上，把声音压低在喉咙里“今夜过后，我和这把刀都将声名大振。”
“所以这把刀的名字？”苏笠语气一如往常。
“无名之刀，杀尽有名之辈。”龙明阳抚摸着出鞘一寸的长刀说。
眼前这庭院中灯火通明，歌舞之声不绝于耳，觥筹交击更是听得令人羡慕，龙明阳与苏笠并立在庭院围墙之上。
朱门酒肉臭。
龙明阳提气轻身纵入庭院，面对眼前通明的灯火，长刀出鞘一寸，静静地站在院子角落里一片不起眼的阴影中。
都说云中叶氏出名将，天下名将。
太平日子里，叶氏子弟从未出头，不论是军界政界，可每当国家有进犯之敌，当朝皇帝总会从脑海深处捞出一个叶字，喝问当朝文武百官：“这一代叶氏子弟可有大才之人？”
于是一道圣旨便至云中城。
叶氏族老此时就齐聚于叶氏祖祠中，敲响召唤家族子弟的大钟。
整个云中叶氏的子弟便应召而来，围着祖祠大厅里的长桌一次而坐。
族老便在此时捧出圣旨：“国家有难，需一名将救国于危难中。”
年轻一辈的子弟便相互传递眼神，决出这一代中最优秀的一人，决断之后，那人便起身。
族老取出叶氏家传名剑，双手递出：“叶氏百年荣耀，皆系于你一身，凯旋来见，勿辱叶氏名望。”
年轻人便往往单人单剑前往天启，就算端坐天启的皇帝，心里也盼这人到来。
可就是这百年荣耀的云中叶氏，风炎皇帝北伐四十年过后，主家子弟却只有叶雍容一二八少女，叶氏旁支不顾祖训，在商海中掀起风浪，隐隐有追上宛州江氏的样子。
这灯火通明的大宅便是属于叶氏旁支子弟叶沽读。
叶沽读从商十五年，即使从未涉足秘密商业这个行当，初知天罗山堂已经开始对他的刺杀时也是震惊不已。
行当里知情的人告诉他，来取他命的是天罗龙家的武道魁首龙明阳。
叶沽读不可置否的笑笑，对知情人说：“既是武道魁首，更是修习天罗的杀人武术，恐怕天驱辰月都不敢说能抵挡他的刺杀，我一叶氏旁支又能如何？”
于是自得知消息后，叶沽读夜夜笙歌，纵情狂欢。
龙明阳回想下三家带来的情报，依旧沉默在阴影中。
庭院中巡逻的守卫缓缓走过，只觉得有一抹刺目寒光一闪而过，再定睛寻找，却只见灯火屋檐之外一片空荡荡的阴影。
龙明阳在庭院中边游荡边寻找叶沽读。
那觥筹交击，歌舞不绝之处，他已去了。满座宾客就是不见叶沽读。
“呵，叶氏旁支的心机。”
边说着龙明阳边推开叶沽读的书房大门，刚抬眼一看便僵立门口，浑身肌肉紧绷。
长刀出鞘两寸。
“云中叶氏，坐剑杀人。”
“不愧是天罗山堂最优秀的年轻人啊”叶沽读笑笑。
坐剑杀人，第一次被世人知晓是在风炎皇帝当朝时期，而坐剑杀人者就是“铁驷车”之一的叶正勋。
当年有一叫党奕的刀客对叶正勋“铁驷车”之一的地位不服，修一封战书亲自送至叶正勋的封宅。
“铁驷车”其他几位-姬扬、李凌心-都并未对此发表意见。叶正勋坦然接受。
挑战场上，党奕刀势连绵不绝，叶正勋却是轻松其中。党奕偶有惊艳一刀，叶正勋皆是轻描淡写一剑化解。
党奕，败了。
这刀客也不服输，铁刀换木刀，不论何时何地每每见到叶正勋便会挥刀而上。叶正勋也很配合，斩铁剑换木剑，挥剑相迎。
一次接一次败于叶正勋之手逼得党奕改了路数。
他选择偷袭。
叶正勋赶路，偷袭之。
叶正勋用餐，偷袭之。
叶正勋沐浴，偷袭之。
只是成效甚微，唯有党奕偷袭于叶正勋沐浴之时方才见其慌乱一瞬，仍败。
而最后一次，党奕苦思冥想，想出一刀自背后至前走出其不意的路数。
不巧的是，这天风炎皇帝微服出巡。
党奕听闻叶正勋正与朋友在酒店相酌，仍配木刀前往。
更不巧的是，与叶正勋一同喝酒的便是微服出巡的风炎皇帝。为保皇帝安全，出行之时叶正勋配上了斩铁剑。
党奕来到酒店，一脚踢开围住叶正勋一桌的屏风，刀自背后上行而下，刀势无匹。
叶正勋被党奕破屏风而来的架势惊了一息，一息之后他已来不及起身。
剑光自下而上，切开无匹的刀势，斩向党奕的面门。
剑势无声。
党奕面朝屋顶仰倒，叶正勋仍端坐桌边。
次日，天启上下便知云中叶氏最强的剑招是坐着斩出的。
叶正勋将党奕那一刀改进之后，在军中传播，日后风炎皇帝北伐之时，这一刀立下了汗马功劳。
“既然已经知道我乃云中叶氏，此为坐剑杀人。”叶沽读收敛笑容“那就上前赴死吧。”
龙明阳嘴角轻轻扯起，出鞘一寸的长刀缓缓归鞘。
他身子半矮，全身肌肉紧绷蓄力，右手抚上刀柄道道缠绕的牛皮，左手紧抓刀鞘。
“晋北瞬杀刀术么？”叶沽读置剑身侧“来吧。”
刀光与剑光交相辉映。
龙明阳冲过叶沽读身侧七、八步才勉强止住身体的冲势。他右手无力低垂，鲜血顺着右手缓缓留下，刀鞘仍然在手。
龙明阳转身看向叶沽读。
叶沽读胸口中是一把长刀，刚刚撩起的剑光已成为无主的长剑滚落一边。
云中叶氏旁支叶沽读，气绝。
龙明阳回身捡起无名刀，走向书房门口的苏笠。
“这么轻松的守夜人不多见啊。”
“轻松的守夜人需要一把能斩山势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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