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心中并没有喜悦
厨房中，田小蕊依旧是低着头，没有哼声，身上的湿衣服已经换下来，换成了平时在家的一件小碎花衣服，似乎这是几年前的衣服了，明显不大合身，连胳膊肘处，还打着补丁。
李文川不相信，这年头，还有穷得衣服要打补丁的家庭，这只能证明，在这儿，田小蕊极遭人嫌，根本没有好日子过。
难怪她不大愿意回来，这跟家穷不穷没有关系。
“李……李老板……”继父也在外面刚好回来了，见得厨房中的情景，讪讪的笑着招呼。
李文川冷峻着脸，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步上前，将身上的休闲的开衫外套脱下，披在了田小蕊的身上。
“走吧，小蕊，今天当我们没有回来过。”他拉着田小蕊的手，就要向外走。
见得田小蕊有些迟疑的站着没动，他伸手，轻抬了她的下巴，道：“田小蕊，记着，你是我的太太，有我在，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绝对不许。”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坚强有力，也足够能让田小蕊的父母听明白这话中的意思。
“李老板……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继父讪讪着，试图打着圆场。
还以为，这李老板是将田小蕊给包养了起来，可刚才那话的意思，居然说是他的太太。
说什么，他也不可能得罪这金龟婿。
“没误会。”李文川轻咧了唇，唇边带了几许的厌恶：“从头到尾，我都瞧清楚了。”
“你们记着，纵算在你们的眼中，田小蕊是个拖油瓶，你们重男轻女，不把她当一回事，可在我的眼中，她是我的太太，是我手心中的宝，你们不珍惜，我自己会好好的珍惜。所以，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以后，田小蕊的一切，跟你们没有关系。”
他说着，紧紧的拉着田小蕊，昂首挺胸的走出了这个家门。
“小蕊。”
“李老板……哎呀……女婿……别这么意气用事……”
田小蕊的妈妈和继父在后面追上来。
李文川回头，冷冷的睨了两人一眼，这一眼中的凌厉神色，令两人有些心虚的站住了脚。
李文川只是拉着田小蕊，越发的加快了脚步。
他已经感觉到，旁边的田小蕊在轻声的哭泣。
“田小蕊。”他低声的警告着她：“别在这关键时候给我掉链子。别说得离了这个家，你就活不下去似的。”
田小蕊伸手，胡乱的抹了两把泪，没有说话。
直到两人在羊肠小道上绕过一道山梁，再也看不着那个家，田小蕊才嘤嘤的哭出了声。
“不争气的小东西，哭什么呢？”李文川皱着眉，不耐烦的指责她：“离了这种家，更好。”
刚才这么一阵急走，他的脚很难受的，他都没说什么，努力保持一种场面上的气场，她在这儿嘤嘤哭什么。
“不是……”田小蕊再度抹了一下脸上的泪花，脸上却是带着了几许的笑：“我不是说离了这个家活不下去……我只是感觉，你刚才说的话，很感动……”
很感动？李文川有些错愕的看着她。
“以前，他们打我，我离家出走时，我就曾对他们说，便算他们不稀罕我，以后我也要努力找个稀罕我的人，回来气死他们……”田小蕊笑，可眼泪，还是在不争气的流。
“刚才你那么斩钉截铁的对他们说，‘纵算在你们的眼中，田小蕊是个拖油瓶，你们重男轻女，不把她当一回事，可在我的眼中，她是我的太太，是我手心中的宝，你们不珍惜，我自己会好好的珍惜。’你知道，我听了这句话是有多感动不？”
李文川紧抿着唇，没有出声。
刚才看着田小蕊被欺负，他本能的，第一想法就是护着她。
“虽然我知道，你刚才说那种话，那只是演戏给他们看，可我还是很感动很感动的……”说到这儿，田小蕊轻轻环了李文川的腰，将头靠在了他的胸前：“不管怎么样，刚才真的谢谢你，我很感动。”
李文川呆在那儿，仍是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最初坚持要跟田小蕊回娘家的初衷，是要替田小蕊扬眉吐气一番，让她的乡民知道她嫁了这么一个英俊潇洒而又多金的老公，好让田小蕊洋洋自得，然后对他心生感激。
现在，他想要看到的感动是有了，可他心里并没有喜悦，他宁愿不要田小蕊的感动，只想就如一般的回娘家，起码的客气尊重该有的。
两人就这么站在山梁，仍由山风吹动，青山环绕中，这俊男美女的画面，倒也迷人。
“好了，我们还是快走吧，省得一会儿天黑了，我们还没有赶到镇上。”
田小蕊看了看天色，提醒李文川。
李文川窘，明明是你哭得稀里哗啦，在这儿抱着我不放，怎么倒来催促我？
只是这关头，他也懒得争辩，跟在田小蕊身后下山走。
走着走着，李文川内急了。
这大山上的，当然不可能找个什么公共厕所之类的，看了看四周茂密的庄稼地，李文川跟田小蕊说了一句：“等我一下。”
“做什么？”田小蕊回头，不解的问。
“方便一下。”李文川自顾自的说了一句，钻进了茂密的庄稼地中。
田小蕊红了脸，赶紧背转过了身子。
好吧，便算李文川平时的举止真的优雅高贵如漫画中的王子，可也只是象好不，何况，真是王子，也有内急的时候。
上至王子，下至平民，这些事，皆是一致的。
还好他没有矫情着不是厕所不肯上的地步，能随便找个背人处自行解决。
“哎呀……”坡地中的李文川突然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田小蕊追问了一句。
“好象被蛇咬了。”隔着玉米林，李文川答了一句。
听闻被蛇咬了，田小蕊也顾不上多想，直接越过庄稼地，跑到了李文川的身边。
“蛇呢？”
“已经溜走了。”
这半山腰的，遇上蛇倒是很正常。
“瞧清了是什么蛇没有？”田小蕊有些紧张的问。
“没有。”李文川没好气的回答，他都没有注意，直到被咬了，然后才看到那是一条蛇，然后蛇就钻入草从中，根本没瞧清是什么蛇。
何况，真是瞧清了，他也分不大出来什么蛇，除了经常在动物世界中看过的什么眼镜蛇，腹蛇之类的，别的蛇，他分不清。
田小蕊顾不上多想，急急的扒拉着他的裤腿：“咬着你哪儿了？”
李文川的脚踝处，明显的有着几个牙齿印。
虽然看上去，不大象是毒蛇咬的，可都没有瞧见那蛇，田小蕊也不敢大意，毕竟以往村上，就有人被蛇咬死了的。
“躺下。”她扶着李文川就地躺下。
这严肃的表情，将李文川给吓了一跳，要这么如临大敌吗？
“伤口有不有麻木的感觉？”田小蕊问。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原本没感觉的李文川，经这么一说，倒感觉有了这感觉：“好象感觉有点麻木……”
面对这蛇咬，田小蕊也是没有多大的处理经验啊，只知道要将伤口中的毒液清理掉是真的。
“忍着点啊。”她说，已经俯身下去，努力的想挤出血来。
“喂，是不是应该先把上面用绳子扎紧？”李文川相对来说，镇定得多。
虽然没有被蛇咬过，但凡这种情况，不都是该止住近心端的静脉和远心端的动脉，避免毒性漫延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搞错了。”田小蕊连声道歉，只是这儿哪儿绳索？
田小蕊咬牙，扯了坎上的藤，想扯来当作绳索，结果藤没扯下，自己的一双小手，倒被上面的小刺给割了细小的痕。
李文川看着她，果真这么笨？
终于，他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扬眉提醒她：“笨蛋，去扯那些藤做什么？我好歹皮鞋上还有鞋带，腰上还有皮带。”
田小蕊连连点头，自己真是太急了，越急越慌，就忘了身上的这些东西了。
她将李文川皮鞋上的两根鞋带抽下，捆扎好上端，然后不管不顾的，俯身下去，就用嘴替他的伤口吸血。
李文川怔了一下，他没料得，田小蕊竟用嘴来吸这伤口的血液。
要真是毒蛇咬伤，田小蕊这么吸，也是有危险的啊。
“笨蛋。”忍无可忍，他又呵斥了她一句：“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口腔中有溃疡或者别的，还更危险？”
那是直接会损失脑神经的。
田小蕊没有答，她只是认真的趴在那儿，用嘴用力的替李文川伤口处的血吸出来，吸一口，吐在旁边的地上，又吸一口。
她吸得很认真，似乎不将他的血吸净，她不肯罢休，神情眉眼处，皆是焦急之色。
“笨蛋，要真是毒蛇，你会没命的。”他再度轻斥了她一声。
“顾不得了，我得先救你。”田小蕊吐掉了口中的那一口血。
李文川怔在了那儿，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她。
早前搭在她身上的开衫，早被丢在了旁边，她就这么穿着那身短小的碎花衬衣，趴在他的腿上，吸着他的伤口，胳膊肘撑在地区，那处的补丁，粘满了泥土，十分的碍眼，整张脸涨得红通通的，额上全是密密的汗。
那一刻，李文川的整颗心，深深的触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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