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关雎
<p>燕国复国，公子职成为新的燕王，既二十年后以乐毅为统帅，攻破齐国的燕昭王。</p>
<p>燕王职继位后，面对国家萧条残破，百姓流离失所，痛心疾首。振兴燕国，攻破齐国，成为他毕生要奋斗的目标。燕国要复兴、强大，还有一段很漫长的路要走。他要做的就是两个字…隐忍。</p>
<p>燕王职继位后，对内，下令让颠沛流离的百姓回到国内，重建国家。厚葬为国家战死的将士，减轻赋税，休养生息。对外，与邻国交好。</p>
<p>这日，燕王职正在处理国政。</p>
<p>史官进来问道：“王上。臣应该如何记录燕王哙生平事迹。”</p>
<p>就在此时，宗室姬远走了进来，交出了燕国传了数百年的国玺。</p>
<p>姬远垂泪道：“王上。先王离世前，自觉罪孽深重。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百姓。死后，不进宗庙、不享受谥号、不进王陵。”</p>
<p>燕王职注视着史官，“听清楚了吗？”</p>
<p>史官连忙应喏。</p>
<p>就在这时，赵固、赵希和乐池等人进入宫中前来辞别。</p>
<p>燕王职以燕国内部不稳为由，邀请乐池留下来帮他稳定局势。燕王职再三恳请，乐池推辞不过，于是留在了燕国。赵固、赵希先回国向赵君复命。</p>
<p>过了半月，公子职正在宫中闭目眼神，宦者上前道：“王上，乐池将军求见。”</p>
<p>“请他进来。”燕王职想了想，还是自己亲自去迎接比较合适，制止道：“寡人，亲自去迎他。”</p>
<p>乐池见燕王亲自前来相迎，忙道：“外臣，拜会燕王。”</p>
<p>“乐将军不必多礼。”燕王职感激道：“寡人归国，没有将军照料，岂能有今日。”</p>
<p>“王上能有今日，实乃先祖恩德保佑。”乐池谦恭道：“外臣不过是进了微薄之力。”</p>
<p>“对将军而言是微薄之力。对寡人而言，意义重大。”燕王职行礼道：“乐将军，受寡人一拜。”</p>
<p>乐池忙道：“王上，这可使不得。”</p>
<p>“乐将军，外面风大。”燕王职让出一条路，伸出手道：“里面请。”</p>
<p>乐池回礼道：“王上，请。”</p>
<p>进入宫中，两人席地而坐。</p>
<p>燕王职问道：“乐将军进宫是为了何事。”</p>
<p>乐池答道：“燕国百姓，安居乐业，重新走上正规。外臣留在燕国也没用武之地。王上，外臣进宫是来辞别的。”</p>
<p>燕王职虽然知道他早晚都会离开，一旦听说他要走，心里终究是舍不得，问道：“乐将军为何要走。燕国不好吗？”</p>
<p>乐池笑道：“我已留在燕国多日。该回国拜见赵君。”</p>
<p>燕王职挽留道：“乐将军，寡人舍不得你走。”</p>
<p>乐池感受到了燕王的诚意，忙道：“我是外臣，早一天，晚一天都会离开。”</p>
<p>“燕国需要寡人，寡人需要乐将军。”燕王职双眸不舍道：“乐将军，可以留下来帮助寡人吗？”</p>
<p>“赵君厚待乐氏一族，对我也是情深义重。我不能辜负赵君的情谊。”</p>
<p>燕王哙禅国子之，燕太子平回国争位。燕国爆发了子之之乱。齐、中山两国乘虚而入，攻破燕都蓟城。</p>
<p>韩、赵两国不愿意看到，齐、中山两国吞并燕国而强大。赵君以乐池为将，前去韩国迎接燕质子公子职回国争位。归国漫漫艰险，若不是乐池护佑，公子职也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次。</p>
<p>一路上，燕职向乐池请教治国用兵之道。乐池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乐池也是姬职回国争位，信赖和倚重的对象。姬职对乐池的感情，用语言难以描述。</p>
<p>燕王职见他执意要走，起身走在乐池面前，躬身行了一礼，“燕国各邑降齐者，皆叛齐归燕。燕国经此浩劫，国力大损。寡人要雪耻，要振兴燕国。就需要乐将军一样的贤士，方能共图齐事。”</p>
<p>乐池见燕王职说出这番肺腑之言，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做外人，也深受感动，“王上之志，理应藏在心中。此事泄露出去，恐怕会为燕国带来灾祸。燕国要复兴、要雪耻，还有一段很漫长的路要走。”</p>
<p>燕王职何尝不知燕国还有很长地路要走。燕国在没有强大之前，除了隐忍，他没有别的选择。</p>
<p>燕王职没有把乐池当做外人，吐露心声，“齐国是强国，燕国是弱国。燕国要攻破齐国是不容易实现的。无论是十年，二十年，还是要寡人一生。齐国辱我之耻，寡人决不放下。上天不垂帘寡人，不给寡人报仇的机会。寡人也要子子孙孙记得这份仇恨。”</p>
<p>“王上有如此雄心壮志，外臣倍感欣慰。男儿顶天立地，不为国雪耻，岂能立于世间。”乐池压低声音，叮嘱道：“燕国没有足够强大之前，请王上谨记，不可将此话放在嘴边。”</p>
<p>燕王职问道：“乐将军，燕国可有破齐雪耻之日。”</p>
<p>“吴王夫差亡了越国。越王勾践隐忍数十载，反而灭了吴国，成为春秋霸主。”乐池语调激昂，掷地有声道：“燕国残破，但仍可复兴。燕国上下齐心协力，有朝一日定能雪耻。但，这一天会很漫长。”</p>
<p>燕王眸色尖锐，语调稳重，“寡人不怕漫长，怕的是没有机会。”</p>
<p>乐池起身，拱手道：“王上，外臣告退。”</p>
<p>燕王职见他要走，也不强人所难，问道：“乐将军打算何时回赵国。”</p>
<p>乐池道：“辞别王上，便启程回赵。”</p>
<p>燕王职忙道：“寡人送乐将军。”</p>
<p>燕王职与乐池并车出了蓟都，至十里送别亭，下车相辞。</p>
<p>燕王职举着酒樽面向乐池说道：“职，福分浅薄，不能与乐将军共事，以振兴国力。乐将军，请饮了这樽酒。”</p>
<p>“赵君对我情深义重，不能相负。愿王上得高贤辅佐，振兴燕国，以谋大业。”乐池说完，饮了杯中之酒。</p>
<p>燕王职问道：“天下之大，燕国孱弱。寡人应该去何处寻得天下贤才。”</p>
<p>乐池道：“王上真心求才。大才之人，必会前往燕国，辅佐王上。”</p>
<p>燕王职不忍相离，送了三里，又三里，来到燕、赵边境。乐池再次辞别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王上，外臣告辞。”</p>
<p>燕王职问道：“乐将军此去，不知何时方能相见。”</p>
<p>“有缘，自会相见。”乐池言罢，大笑而去。</p>
<p>燕王职注视着乐池离去的身影，久久不肯离去。</p>
<p>秦羿上前道：“王上，我们该回去了。”</p>
<p>燕王职双眸泛出泪光，“寡人若得乐将军辅佐，何愁大事不成。天不助燕国，天不助寡人。”</p>
<p>忽见，乐池马车折回。</p>
<p>燕王职见状大喜，心道：“莫非乐将军愿意留下来，帮助寡人成就大事。”</p>
<p>乐池喘气道：“王上，臣知一人。王上得他辅佐，不出二十年，大业可成。”</p>
<p>燕王职问道：“此人之才，与将军相比如何。”</p>
<p>“我为荧光，他便是日月光辉。王上得他，犹如周得姜尚，齐恒公得管仲。此人满腹经纶，有经天纬地之才。王上得他辅佐，何愁大业不成。”</p>
<p>“此人，姓甚名谁，我好去拜访他。”</p>
<p>“他是我乐氏一族的男儿。名毅，字永霸。乃乐羊后裔。”</p>
<p>乐羊的大名，燕王职早就耳闻，忙道：“乐毅身在何处。”</p>
<p>“正在赵国为吏。”乐池推荐了族中之人，再别燕王职。燕王职将乐池之言，铭记在心。乐毅两个字，也刻在了他的心中。</p>
<p>话说，第二次中原大战。赵国以最小的损失，取得了最大的利益。</p>
<p>赵君扶持公子职成为了燕王。齐国也被秦、韩、魏三国击败，国力大损。楚国和秦国打得两败俱伤。赵国兵围中山，中山国从燕国撤军。齐国和中山国之盟也被离间。秦国和赵国结成联盟。</p>
<p>赵国举国一片欢呼。</p>
<p>然，一人一骑冒着大雨，出了邯郸城。</p>
<p>赵雍身在鄗城，得知韩姬瑶病危，神情落寞。</p>
<p>赵雍将政务交给李兑，即刻启程赶回邯郸。赵雍要在夫人离开之前，见她最后一面。</p>
<p>经过几日昼夜不停地赶路。夜幕十分，赵雍冒着倾盆大雨，回到邯郸，前往迎凤殿。众臣站在两侧相迎。</p>
<p>赵雍形色匆匆，顾不上礼节，对着太医令问道：“君后怎么样了。”</p>
<p>“君上，臣无能。”太医令面无表情地宣判，对赵雍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p>
<p>太医令不忍心地说道：“君上，满足君后最后的心愿，让她安心离开吧！”</p>
<p>赵雍失魂落魄，走进大殿，看了看躺在榻上的夫人，忍住心中的悲痛，点了点头。太医令得到君上允诺，取下扎在筋脉上的针灸，躬身退下。</p>
<p>赵雍一步一步朝韩姬瑶走去，坐在床榻一则，抚摸着夫人的容颜，轻柔道：“夫人，我回来了。”</p>
<p>韩姬瑶听见熟悉的声音，缓缓地睁开双眼，声音苍白无力，“夫君，我总算等到你了。”</p>
<p>韩姬瑶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奈何全身上下，一点力也没有。赵雍抓起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唇角含笑，“夫人，我回来了。”</p>
<p>韩姬瑶软弱无力地说道：“雍哥哥，我要走了。我再也不能陪着你看邯郸的日出日落。再也不能为你跳舞，听你唱歌了。”</p>
<p>赵雍双眸饱含泪水，强笑道：“有我在，你会好的。我们说好了，要一起看赵国的大好河山。”</p>
<p>“雍哥哥，我要食言了。”韩姬瑶咳嗽几声，柔情默默看着他，“雍哥哥，能答应我一件事吗？”</p>
<p>赵雍点了点头，语调温和：“你有什么事，我都答应你。”</p>
<p>韩姬瑶看着他，脸带微笑，“忘了我，重新开始。”</p>
<p>“我…我…”赵雍已经泪眼模糊。此生有她相伴，他能忘了她吗？</p>
<p>韩姬瑶知道他是一个重感情之人，生怕他不答应，泪水滑过脸颊，“雍哥哥…答应我…忘了我…”</p>
<p>赵雍提起衣袖，抹去她眼角的泪水，不忍见她伤心，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会忘了你。”</p>
<p>“章儿…”</p>
<p>“我会照顾好章儿。”</p>
<p>“不要让章儿看着我离开的样子。”</p>
<p>“好，我答应你。”</p>
<p>“雍哥哥，我想躺在你怀里。”</p>
<p>赵雍轻柔地将她放在自己的怀中，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她。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摩擦着自己的脸颊。</p>
<p>“雍哥哥…我走后…你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不要为我流泪…好好活着”</p>
<p>“我答应你，不会伤心,不会难过，也不会为你流泪。我会好好的活着。”赵雍告诉自己，夫人不喜欢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他要微笑看着她，陪伴她渡过最后的时间。</p>
<p>此刻，他已经泪流满面。</p>
<p>韩姬瑶为他抹去眼泪。她的眼前开始慢慢变黑。她多想在看一眼雍哥哥。可，她在自己的眼中慢慢淡去，渐渐地走进一片黑暗。她想要从黑暗之中逃出来。黑暗始终笼罩着她。她累了，真心地累了。</p>
<p>韩姬瑶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低，“雍哥哥…我好冷…好累…”</p>
<p>“雍哥哥…我想听歌。”</p>
<p>赵雍声音抽泣道：“你想听什么，我唱给你听。”</p>
<p>“关…雎。”</p>
<p>赵雍噙着眼泪，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p>
<p>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p>
<p>他唱着歌曲，脑海深处涌现出曾经的欢乐时光。此刻，宛如成千上万把利刃，刺进他的心。赵雍也感觉到她手中的温度渐渐离去，直到最后冷如寒冰。</p>
<p>赵雍克制自己的心情，继续吟唱道：“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p>
<p>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p>
<p>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p>
<p>韩姬瑶听着歌谣，诉说着一生的相思和等待。今生遇见他，她不后悔。成为他的妻子，为他生下孩子，她也不后悔。</p>
<p>韩姬瑶唇角含笑，视线越来越模糊，气息也越来越若。突然，放在赵雍脸颊上的手，掉了下去。</p>
<p>赵雍身子巨颤，猛地紧紧地抱着她。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谊。眼泪如泉水一般，滚滚而下。</p>
<p>清冷地大殿，昏暗地灯火，诉说着生离死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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