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秦国诸公子之乱
<p>甘茂等人护送秦王荡的遗体回到咸阳宫正居殿。</p>
<p>秦惠后早已经得知儿子的死讯，但双眼还是泛出泪花。秦惠后不想再踏入正居殿，因为这座大殿是她的伤心之地。</p>
<p>四年前，她在这座大殿送走了他的夫君。没想到四年后，自己的儿子也将会从这里离开。秦惠后走进大殿，用温柔地目光，看着自己双眼紧闭的孩子。</p>
<p>秦惠后的情感早已经如河岸决堤，一泻千里，“荡儿，这下你总算能够安安静静听母后说话了。”</p>
<p>秦王后上前抱着母后，泣道：“母后，荡哥哥走了。他不想看着母后现在这个样子。”</p>
<p>大殿内，秦王后、嬴疾、甘茂、乌获、孟贲等人也在大殿之中。众人见秦惠后和秦王荡母子情深，也是一阵唏嘘，泪落不已。</p>
<p>众人也想不明白，为何上天会给他们一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少年君王。为何会这么快便将他召回去。秦惠后稳了稳心中悲伤的心情，问道：“吾儿在临死前有何临终遗言。”</p>
<p>甘茂拱手道：“王上走后，秦国无主。国中大事，任凭惠后做主，择贤者为王，替王上完成未竟的伟业。”</p>
<p>秦惠后目视着自己的孩子，他临死前最不放心的还是大秦的大好河山。既然儿子将江山社稷托付给她，她也要肩负起守护儿子的江山。</p>
<p>秦惠后问道：“吾儿，可说，以何人为王。”</p>
<p>甘茂答道：“王上说庶长壮是先王长子，又是一位贤者。秦国的天下交给他，王上放心。”</p>
<p>秦惠后又道：“吾儿还说了什么。”</p>
<p>甘茂道：“王上说攻韩国，拔宜阳，定三川，观九鼎。王上心愿已了，虽死无憾。王上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是惠后、王后。王上说不能在惠后跟前侍奉，请惠后原谅他的不孝。”</p>
<p>“荡儿，你安心走吧！母后不怪你。怪只怪，我和荡儿母子情分太短。”秦惠后又道：“吾儿，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p>
<p>甘茂答道：“没有了。”</p>
<p>乌获见状，正准备开口说话，被甘茂拦下。秦惠后伤心欲绝挥了挥手，“你们护送王儿归国，辛苦了，下去歇息。”</p>
<p>甘茂道：“喏。”</p>
<p>走出正居殿，乌获低声问道：“左相，你怎么不把王上将秦国的江山托孤于你，还有芈八子乱国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p>
<p>甘茂低声回道：“宫中情形，你还没有看清楚？”</p>
<p>乌获问道：“左相，有何苦衷。”</p>
<p>甘茂微微叹息道：“惠后丧子，痛心疾首，缺少了理智，对我说的不但不会相信。反而，还会认为我权势熏天，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制衡右相。挑拨秦惠后和芈八子之间的关系。右相听见王上将江山托付给我，他的心情又会如何。退一步说，王上真的要托孤江山，也应该是右相。”</p>
<p>孟贲道：“左相是否多虑了。。”</p>
<p>“右相不仅是先王的弟弟，也是王上的叔父。右相也是宗室之人，德高望重，战功赫赫。真有托付一事，理应托孤于他。岂会托付给我这个外姓之臣。”</p>
<p>乌获急道：“王上将江山，托付给你。这是我们都听见的。”</p>
<p>“那又如何。”甘茂眸色哀伤，“尤其是当今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是没有人相信，王上会将江山托付给我这个外臣。他们甚至会认为，王上病重，受到了我挟制，才会做出荒唐而又糊涂的政令。”</p>
<p>孟贲问道：“左相之言，岂不是辜负了王上对你的信任。你这样做对得起王上吗？”</p>
<p>甘茂道：“乌获、孟贲两位将军，王上甍逝，你我都难辞其咎。我相信，不久我们都会有牢狱之灾。”</p>
<p>乌获、孟贲大惑不解，问道：“谁敢动我等。”</p>
<p>“王上为何会死，总要有个说法吧！秦国反对我们的人很多。”甘茂叹道：“秦国再也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p>
<p>王上之死，乃举九鼎，气绝而亡，与他们有何关系。自从秦王荡死后，甘茂整个人也都变了。甘茂这些言语，令乌获、孟贲两人认为这是他太杞人忧天。</p>
<p>甘茂谢绝二人，独自落寞走出宫中。甘茂明白，惠后让他离开宫中，回去歇息，就意味着他再也不可能登上秦国的高堂。</p>
<p>大殿内，秦惠后因为丧子，性情大变，不在是一位温文尔雅、贤良淑德的女人，咆哮道：“我的儿子英明神武，力拔山兮，怎么会死，怎么会死。”</p>
<p>秦王后含泪道：“母后，荡哥哥已死，请节哀。”</p>
<p>“吾儿不攻打韩国，拔宜阳，定三川，车通周室，以观九鼎。吾儿就不会举鼎，吾儿不举鼎就不会冒犯神灵。神灵也不会要了我儿子的命。”秦惠后双眸流露出冰冷刺骨的眼神，“谁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要替他报仇。”</p>
<p>嬴疾道：“臣也不主张攻打韩国。臣若能够力排众议，压下百官狂热好战。极力劝阻王上不前往周室，王上也不会甍逝。惠后，你要责罚，就责罚臣。”</p>
<p>秦惠后双眸布满血色，“王儿任性而为，胡闹举鼎。甘茂、乌获、孟贲等人为何不阻拦他的荒唐之举。”</p>
<p>嬴疾见惠后正在气头上，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语言来安慰她。</p>
<p>“吾儿举鼎死了，这些人活的好好的。”秦惠后冷声道：“吾儿尚未建立功勋就这样一个人凄惨地走了。我要让这些人为王儿陪葬。右相，你有什么办法，诛杀他们。”</p>
<p>嬴疾大骇道：“惠后，甘茂为左相，兼上将军，身居高位。支持他的朝中大臣也不在少数。我们诛杀他，可能会引起朝局大乱。”</p>
<p>“我管不了那么多。”秦惠后怒道：“如果不是他们怂恿吾儿，吾儿不至于白白送了性命。”</p>
<p>不一会儿，庶长壮进入正居殿，拱手道：“参见惠后、王后、右相。臣听闻王兄洛邑举鼎受了重伤，我带了些上好的膏药，前来看王兄的病情怎么样了。”</p>
<p>秦惠后打量了庶长壮，眼神哀伤道：“你有心了。荡儿，已经走了。你的膏药，他是用不上了。”</p>
<p>庶长壮闻言大惊，问道：“王上体魄强健，怎会走了。惠后，我听说王上举鼎，伤了筋骨。好武之人，断筋伤骨是常有的事，也不至于送了性命。”</p>
<p>秦惠后闻言，心中泛起疑虑道：“你说什么。断筋伤骨不会送了性命。”</p>
<p>庶长壮答道：“右相领军与诸侯交战，可曾见将士断胳膊、少腿，而送了性命的。”</p>
<p>秦惠后将目光盯着嬴疾等待着他的回答。</p>
<p>嬴疾若有所思地答道：“的确有很多将士因为战事，断了胳膊，少了腿，若是及时医治，不让伤口溃烂、发炎，是不会丢了性命。”</p>
<p>秦惠后道：“如此说来，吾儿举鼎砸断了胫骨，也不至于送命。吾儿之死，另有原因，他是被人谋害的。”</p>
<p>嬴疾道：“臣不在洛邑，也不曾观看王上举鼎。更不知道王上从洛邑归来，发生了什么事。”</p>
<p>“你这话是什么意思。”</p>
<p>“王上之死是举鼎气绝而亡，还是因为砸断了胫骨、流血过多，医治不当所致。还是另有原因，臣不好下结论。”</p>
<p>秦惠后看了看王儿，又看了看庶长壮，问道：“壮儿，你可愿意认我为母后。”</p>
<p>公子壮闻言，扑通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壮儿，拜见母后。”</p>
<p>秦惠后又道：“你去给荡儿磕几个头。”</p>
<p>公子壮又重重磕了几个头。</p>
<p>秦惠后问道：“荡儿临终前将江山托付给我，也有意让我立你为王。你若为王，你将会如何治理秦国的天下。”</p>
<p>公子壮道：“一切听母后的意思。”</p>
<p>“好。不愧是荡儿看重的人。”秦惠后怒道：“你继位之后，一定要将荡儿之死，查个水落石出，为荡儿报仇。”</p>
<p>三个时辰后，大殿内传出悲呛悯人的哭喊声，一名侍者站在殿外，齐声高呼道：“王上甍逝，众人哀悼。”</p>
<p>丧钟之音，在整个咸阳宫城弥漫。</p>
<p>公子何捏碎手中地杯盏，怒道：“王上果真死了。我们都被甘茂骗了。事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p>
<p>公子雍转悠着手中地酒盏，“王上死了，我们就有了名正言顺地理由回咸阳。我们先静观其变，注视秦国朝局发展。”</p>
<p>公子何道：“王上死了，没有子嗣。按照祖宗之法，必会从王上兄长之中挑选贤者为王。我们商议之后，推选公子雍为王。”</p>
<p>公子雍目视着众位兄弟，拱手道：“多承诸位兄弟看得起我。我若为王上，定会与尔等共享秦国的江山，同享富贵。”</p>
<p>翌日天明，秦国无论是官吏，还是商贾百姓，亦或者是奴隶，皆身穿白衣守孝。丧期内，秦惠后放言道：“何人胆敢破坏秦王的葬礼，杀。”</p>
<p>在秦王荡丧期之内，诸公子虽有异动，但也不敢太过放肆，循规蹈矩参加葬礼。</p>
<p>秦王荡出殡之后第一日，秦惠后当着群臣的面，迎立庶长壮为新任秦王。</p>
<p>秦国大臣拱手道：“一切全凭惠后做主。”</p>
<p>秦惠后道：“甘茂攻韩国、拔宜阳，定三川，有功。没能劝阻王上举九鼎，导致王上甍逝，此乃大过。甘茂，你可认罪。”</p>
<p>众人见惠后向甘茂发难，纷纷出言维护。</p>
<p>秦惠后问道：“甘茂，你可认罪。” </p>
<p>甘茂闻言，神情镇定。这一天，他早就想到了。在丧期之间，他也看到了秦国波涛暗涌的局势，一场大动乱终究躲不过。</p>
<p>秦王荡之死，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今的局势，必须找一个人出来认罪，方可平息众人的愤怒。</p>
<p>甘茂为了保全家人和族人，对着众官僚行礼，服罪道：“王上之死，臣，难辞其咎。臣，领罪。”</p>
<p>秦惠后没想到他会如此爽快地认罪，想着他以前的功绩和忠心事主，对他的杀心稍减，“攻宜阳有功，但保护王上有过，功过相抵，即刻免去你左相职位和上将军的军衔，关入牢狱，你可服。”</p>
<p>“臣罪有应得。”甘茂举着手中的虎符和官玺，“请惠后看在我为秦国立下功德的份上，不要株连臣的家人。”</p>
<p>秦惠后派人手下虎符和官玺，答道：“好，如你所愿。”</p>
<p>“谢，惠后。”甘茂躬身退了下去。</p>
<p>众臣皆道：“惠后不可啊！左相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岂能入牢狱。如此做法，会令大秦将士寒心。”</p>
<p>“甘茂有功，亦有大过。”秦惠后喝道：“谁敢为他求情，同罪。”</p>
<p>众人见惠后发怒，也不敢进言。</p>
<p>孟贲求情道：“惠后，左相忠心为国，你不能这样对待他啊！”</p>
<p>秦惠后怒从心生，“孟贲身为大将，不能力阻王上举鼎，保卫王上安危。死罪，并诛九族。”</p>
<p>“想我孟贲，忠心为主。竟然落得如此悲凉之地。惠后要我死，我不敢不死。秦国的江山交给你，岂能长久。秦王，臣对不住你。惠后，我在地府等着你。”说完，孟贲血溅当场。</p>
<p>众人见孟贲死后，双眼怒睁，久久也不必目。乌获哈哈哈大笑，亲自上前替孟贲合上双眼，狂道：“秦王，这就是你的母后。乌获虽然乃一介粗人，岂能为她效命。”说完，乌获也是血溅当场。</p>
<p>秦惠后挥手道：“拖下去。”</p>
<p>芈戎低声道：“惠后囚禁甘茂，诛杀乌获、孟贲两员有功大将，失了民心。”</p>
<p>魏冉也道：“是啊！这几年，甘茂和嬴疾，一左一右配合默契。有甘茂、嬴疾俱在，秦国何愁不强盛。惠后之举是自毁长城啊！”</p>
<p>秦惠后威吓道：“吾儿，临终前欲立公子壮为王。”</p>
<p>一老者道：“王上没有子嗣。理应从王上同辈之中，挑选德高望重之人。公子壮是庶子，若是为王，难以令人信服。”</p>
<p>“公子壮已认我为母，这个身份还不够吗？”秦惠后道：“公子壮为庶长，他的功绩你们是有目共睹。公子壮又是先王庶长子，为人贤能，这些条件加在一起，还不配为王？”</p>
<p>忽然，一人大笑而出。</p>
<p>秦惠后质问道：“何人，胆敢如此放肆。”</p>
<p>“惠后迎立公子壮为王，芈八子不服。”</p>
<p>“芈八子，这里岂能有你说话的资格。”</p>
<p>“我是没有资格。但我的儿子是先王之子，也有资格吧！”芈八子笑道：“秦王无子，突然甍逝。在座的都是朝中大臣，还有先王的诸子。王位，干系重大，岂能由你一人说了算。”</p>
<p>“立公子壮为王，是荡儿的意思。”</p>
<p>“何人为证。”</p>
<p>“甘茂、乌获、孟贲都能作证。”</p>
<p>“甘茂被关入牢狱，乌获、孟贲血溅当场。惠后，你是哄三岁小孩。乌获、孟贲就是因为不同意你的主张，才遭此劫的吧！”</p>
<p>“芈八子你休要胡说，信不信我杀了你。”</p>
<p>“你连左相都能关押，斩杀有功的大将。岂会不杀我。”芈八子转向诸公子道：“惠后今日能杀我，杀了我的孩子。明日，也能杀了你们。”</p>
<p>“芈八子休要胡言乱语。”秦惠后恫吓道：“你是什么身份，胆敢如此跟我说话。先王的夫人、美人、良人皆在你之上。你连先王的妾都不够资格。这里岂能容你放肆。”</p>
<p>“我在秦国的身份是八子没错。但我为先王生了三个儿子。”芈八子笑道：“这里在座的诸公子都是先王的血脉，都有资格成为王上。谁为王，理应大臣说了算，岂能让你说了算。”</p>
<p>芈八子之言，挑拨了诸公子争位的野心。</p>
<p>公子何怒声道：“芈八子说的不错。谁为王，岂能让你一人说了算。”</p>
<p>其他诸公子也纷纷附和。</p>
<p>秦惠后气急败坏道：“你们想要造反吗？”</p>
<p>芈八子还击道：“立公子壮为王，我不服。”</p>
<p>“你的意思应该立谁为王。”</p>
<p>“吾儿，公子芾。”</p>
<p>“在座的公子为王，我都没有意见。芈八子身份低微不说，公子芾非嫡、非长、非贤，岂配成为秦国的王。”</p>
<p>“楚国有今日，皆是相信命运是自己的，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实现，不要相信什么天道。”芈八子扬声道：“天底下，岂会有人会一直贫贱。”</p>
<p>诸公子闻言，怒道：“立公子壮为王，我等不服。”</p>
<p>“反了。”秦惠后怒道：“来人，将乱臣贼子给拿下。”</p>
<p>一大队将士涌了出来。</p>
<p>公子何、公子雍见状，摔破酒樽，一大队将士也涌了进来。</p>
<p>魏冉、芈戎见状，大喝道：“来人。”</p>
<p>几方人马，齐聚大殿，怒目而视。</p>
<p>秦惠后怒道：“犯上作乱者，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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