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赵君雍与中山王姿议和
<p>齐王田辟彊联合韩、魏攻打楚国，双方战事激烈。但齐、韩、魏联合也攻不破楚国的防线。楚国也不能击退齐、韩、魏三国。</p>
<p>双方战事陷入僵局，你攻不破我，我也灭不了你。齐国君臣也没想到楚国这回态度如此强硬，丝毫没有求和的打算。齐王田辟彊更是头疼不已。</p>
<p>齐王田辟彊怎么也没有想到，几年前，楚国连西边的秦国也打不赢。几年后，楚国的国势迅猛增长，不但灭了东方大国越国，还以一国之力，对战齐、韩、魏三国不落下风。</p>
<p>就在齐王田辟彊思考下一轮对楚国发动攻势的时候。一骑快马奔进了齐都临淄。</p>
<p>那名斥候背上插着鲜明的黑色旗帜，大喊道：“王上，紧急军情。”</p>
<p>田辟彊看了看那名斥候送上来的文书，脸色显得有些僵硬，“赵国起兵三十万攻打中山国。中山国连连战败，已经丧失了三分之二的国土，中山国国都灵寿也处于赵国铁蹄的践踏之下。”</p>
<p>齐国君臣闻言，脸色大惊，赵国竟然有灭亡中山国的实力。</p>
<p>田辟彊平复心境，问道：“这几年，赵国趁着中原大乱，一直处于休养生息。赵国推行胡服骑射之后，竟然国力迅猛大增。一年前，赵国渡过大河，夺回被秦国占领的河西，北上痛击林胡。寡人以为赵国能够取胜，皆是因为秦国陷入内乱，无暇顾及边疆之事。赵国侥幸获胜。今，赵国出兵三十万，攻破中山国三分之二的国土。赵国究竟隐藏了多少实力。”</p>
<p>一人答道：“嬴姓赵氏，令人可怕。”</p>
<p>“是啊！嬴姓赵氏令人可怕。”田和道：“想当年，秦国被魏国打得险些亡国。如今的秦国，东破三晋，西慑戎狄，北扫义渠，南破楚国。几年前，濮水之边，我们也被秦国击败。”</p>
<p>又一人感叹道：“邯郸之难，赵国也险些被魏国攻破。不是我们出手救赵，赵国恐怕已经亡了。”</p>
<p>田和接话道：“赵肃侯一生东征西讨，也不能鼎立诸侯。中山国以弱国之力，引水围鄗城。两年前，燕、赵两国之力，奈何不了中山。今，赵国一国之力就攻破了中山三分之二的疆土。胡服骑射之后的赵国到底有多强。”</p>
<p>“这几年，寡人提防燕国、楚国和魏国，却忽视了赵国。”田辟彊问道：“赵国欲灭亡中山，寡人不能选择袖手旁观。”</p>
<p>田和问道：“王上打算插手中山国内政。”</p>
<p>“寡人错判形势，导致楚国趁虚而入，一举攻破了越国。楚国成为大江中下游的巨无霸。楚王仗着灭越之功，有恃无恐，与我们开战。”田辟彊眸色之中有些悔色，愤恨道：“一年前，寡人走错了一步棋。我国南边才会出现了一个令人头疼的楚国。此次，寡人绝不愿看到东边出现一个强大的赵国。”</p>
<p>田和沉吟片刻，问道：“和赵国交战，就违背了当初我们制定攻楚的战略。倘若楚、赵联合，攻打我们。战场形势就不利于我国。”</p>
<p>田鞅急色道：“王上当初已经默许了赵国攻打中山国，并保证不会干涉。我们横加干涉中山国，就违背了昔日之盟。赵国也会以此为由，加入楚国，攻打我们。”</p>
<p>“这些后果，寡人何曾没有考虑。”田辟彊不甘心地说道：“赵国灭了中山国，赵之代、邯郸连为一体，国力势必大增。我们和燕国交恶，赵国又强大。燕、赵联合，齐国就危险了。”</p>
<p>“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们都不能让赵国灭了中山。一年前，寡人关注燕、赵，忽略了楚国，导致楚国灭越，茁壮成长。寡人不想赵国也强大起来，威胁到我们的利益。”</p>
<p>田和见王上态度坚定，不在劝阻，“王上，已经衡量出利弊，臣也不在说什么。”</p>
<p>田辟疆厉声道： “我们联合韩、魏，打压楚国，就是为了保住我国在东方的霸主地位。任何诸侯国都不能威胁到齐国的安全和挑战齐国的地位。</p>
<p>众人皆道：“臣等附和。”</p>
<p>“我们攻楚一是为了打压楚国，削弱楚国的地位。其次，是为了让中原诸侯以齐国为尊，重树我们大国、强国的地位。我们和楚国交战，是亡不了楚国。纵使我们全力攻楚，压制了楚国。赵国又强大起来。”田辟彊眸色阴沉，“我们要在赵国尚未成长，将它扼杀在摇篮之中。”</p>
<p>田和问道：“王上，我们不和楚国继续开战。”</p>
<p>“楚国的存在，才会让中原诸侯感到恐惧。中原诸侯要想生存，而不被楚国所灭。他们只能选择依附寡人。”田辟彊双眸散发自信，“当务之急是救中山，击赵。我们不能因为打楚国，让赵国发展壮大。进而动摇我们的地位。为了齐国长久的利益，寡人决定暂且和楚国停战。”</p>
<p>田和问道：“我们和楚国停战，且不说韩、魏不答应。就是楚国也不愿意和我们停战。”</p>
<p>“韩、魏没有实力撼动楚国。否则，韩、魏也不会放下恩怨，与我们联盟。”田辟彊又道：“楚国刚得了越地，越地不稳。越国宗室蠢蠢欲动，欲复兴宗庙社稷。楚国为了更好掌控和消化刚打下的疆土。他们会和我们不谋而合，选择停战。我们和楚国停战，就可以从南边腾出手来，打压赵国。”</p>
<p>“王上所言极是，我们不能放任赵国攻灭中山国不管。”田和仔细品味这几句话，又道：“赵君继位后，三晋和睦相处，二十多年不曾发生内斗。三晋之盟也是牢不可破。如今，燕、秦和宋国又与赵国缔结联盟。赵国灭了中山国声势浩大，足以影响中原局势。中原诸侯就会联盟赵国，对付齐国。我们绝不能让赵国成长起来。”</p>
<p>田辟疆道：“我们用了数十年时间，击败魏国，成为东边强国。三晋无首，才能被我们各个击破。三晋也不能威胁到齐国的地位。赵国灭了中山国，韩、魏势必以赵国为尊。赵国成为三晋新的霸主，接替魏国的位置。赵国团结韩、魏，联合燕、秦、宋和楚。天下大事不再是由我们说了算。”</p>
<p>“不错。我们决不能让赵国灭了中山，成为三晋之首。决不能让赵国联合诸侯，动摇我们的地位，威胁到齐国。”田和也意识到赵国有可能取代齐国的地位，语调强硬道：“赵国攻灭中山，我们就以平叛驱赵的口号，干涉中山国内政。”</p>
<p>“寡人攻灭燕国，赵国以‘平叛驱齐’为口号，扶持韩质子职回国复位。寡人吞并燕国之举，毁于一旦。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寡人用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我们也打着‘平叛驱赵’，匡扶中山的旗帜对付赵国。寡人也正是时候，报赵君一箭之仇。”田辟彊勾起一抹阴冷地笑容，“传令下去，赵国攻破灵寿的时候，就是我们攻赵的开始。”</p>
<p>……</p>
<p>公元前305年，赵国以南、北和西三路大军攻打中山国。赵国高歌猛奏，突破中山国南北长城、高邑、房子、封龙、石邑、东垣、宁葭、肥、丹丘、华阳、鸱之塞、鸿上塞、曲阳等城邑要塞。</p>
<p>鸿上塞是中山国北部要塞；石邑是中山国西入太行的门户，也是拱卫中山国都灵寿的东边最重要的城邑；曲阳是灵寿北边的门户；东垣是中山国滹沱河南部重镇，也是拱卫灵寿的南边的门户。苦陉邑等又有大量的赵军捣乱。</p>
<p>曲阳、石邑、宁葭、东垣这几个关键的城邑落入赵国的手中，中山国国都灵寿已近在咫尺，完全暴露在赵国铁骑的威胁之下。</p>
<p>中山国以司马喜为使来到东垣，向赵君求和。</p>
<p>赵雍听了司马喜之言，笑着对身边的人问道：“中山王姿向寡人求和，你们觉得寡人是答应求和，还是继续攻伐。”</p>
<p>“中山王姿，现在求和是不是晚了点。”田不礼轻蔑道：“中山国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们攻灭中山势如破竹，岂能答应求和。”</p>
<p>赵袑、许鈞、赵骁等诸将也是一致认为，不应该答应求和，而是继续攻伐中山，建立功勋。</p>
<p>赵雍见身边的武将一直坚持作战，脸颊漏出微笑，问道：“司马相，你听见了吗？寡人答应和中山王求和。赵国的将士也不会答应。”</p>
<p>司马喜也不急着反驳，淡笑道：“赵君不用这么快答复我。”</p>
<p>赵雍本以为司马喜会以礼理相争，述说两国罢兵的好处，又以双方的厉害关系为切入点，再抛出诱人的求和条件。然，赵雍没想到司马喜会说出这句话，心里也琢磨不出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p>
<p>赵雍想要试探对方的口风，语调有些轻蔑道：“寡人已经攻破了中山国一大半疆土。中山国已是强弩之末。寡人一声令下，荡平中山，指日可待。司马相，寡人不答应求和，中山王又会怎样。”</p>
<p>司马喜态度强硬，“战场之势，瞬息万变。赵君攻伐灵寿，中山国上下必会同心协力，哪怕剩下一兵一卒，也会与赵国血战到底，宁死不降。”</p>
<p>“如寡人所愿。”</p>
<p>“今，中山国国都灵寿还有数十万将士，何惧战事。吾王派我前来求和就是不想再起兵戈，令无数人送命。”司马喜收住话语中的锋芒，柔和是说道：“两国是和，是战，皆在赵君一念之间。赵君，明日我来听你的答复。外臣告退。”</p>
<p>说完，司马喜便转身，毫无畏惧走了出去。</p>
<p>赵雍见司马喜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心下起疑，对着身边的诸将问道：“中山王向寡人求和，你们是什么意思。”</p>
<p>田不礼见司马喜无礼，得罪了赵君。赵君宁战也不会答应求和，率先道：“君上，眼前形势，对于我们一片大好。中山国是害怕我们，方才与我们求和。臣认为，我们宁战，不和。趁着兵威正盛，一举攻破中山国，建立不世功勋。”</p>
<p>赵袑、许鈞等人也齐声附议。</p>
<p>赵雍问道：“肥义，你是什么意思。”</p>
<p>“司马喜之言，说的不错。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p>
<p>田不礼蔑视道：“中山国岂是我们的对手。”</p>
<p>肥义有意停了下来，观察赵君的反应，又道：“几年前，齐国趁着燕国大乱，以五都之兵伐燕，不到六十日攻破燕都蓟城。齐国形势一片大好，局势利齐，而不利燕。谁曾知道，燕国复国，濮水之战，惨败诸侯。齐吞并燕国，得而复失。国力大损，数年内也没有恢复。臣认为，我们应该见好就收，与之议和。”</p>
<p>司马望族也道：“齐灭燕，楚亡越，皆遭到诸侯联合干涉，这是为何。臣不说，君上也能琢磨其中的缘由。”</p>
<p>肥义接话道：我们继续攻伐，灭了中山。中原诸侯见我国拓地八百里，势必会忌惮我国之势。为了削弱我国，诸侯也会出兵干涉。”</p>
<p>司马望族道：“此战，我们攻破了中山大半的疆土，自身损失也不小。一旦诸侯出兵干涉，局势对我们不利。臣也认为，宜和，不宜战。”</p>
<p>赵雍将目光看着乐毅，问道：“乐毅，你是什么意思。”</p>
<p>乐毅答道：“中山之地八百里，夹存在齐、燕、赵三国之间。我们攻灭中山，就会威胁道齐、燕两国的利益。齐、燕两国又会做出什么样的政令，来应对我国伐中山之举。”</p>
<p>赵雍默不作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p>
<p>“齐灭燕，楚亡越，诸侯都曾联盟出手。我国灭中山，诸侯也不会坐视不管。”乐毅见君上正在思考自己说的这些话，停顿少许，又道：“中山国内尚有十几万兵力。国都灵寿也是易守难攻。面对亡国之险，中山军必会背水一战。一旦战事不利，陷入僵持。诸侯联合干预我们。我们取得的成就也会功亏于溃。”</p>
<p>“你的意思要寡人议和。”</p>
<p>“君上，臣认为。我们取中山，还需徐徐渐进，缓缓图之。诸侯见我们连中山国都奈何不了，也会放松对我们的戒备。他们更不会想到干涉我国内政。”</p>
<p>“我们已经消灭了中山国的有生力量，占据他们大半的疆土。眼下也不宜在继续攻伐中山。”赵雍换了一口气，续道：“我们攻伐中山就在于中原诸侯无暇干涉我国内政。我们不仅要考虑战前的局势，还要看战后的格局。”</p>
<p>田不礼问道：“君上的意思？”</p>
<p>“中原诸侯是不会想看到一个强大的赵国。我们灭了中山国，也会让齐、燕、魏忌惮。我们还不具备挑战诸侯的实力。这一刻，看上去对我们来说是福，下一刻，也许就是祸端的开始。我们也该收手了。”</p>
<p>田不礼惊道：“君上打算与中山王议和。”</p>
<p>“我们与中山王议和就保住了现在胜利的果实。”赵雍注视着众人，又道：“中山国多次亡国复国，具有顽强的精神。寡人要的不仅是灭亡中山。而是从亡中山之日，再无中山。”</p>
<p>太子章道：“君父是想彻底灭了中山。”</p>
<p>“不错，寡人要彻彻底底终结中山。我们用武力灭之，中山国之众，会思念旧主。诸侯出兵干涉，中山国必会死灰复燃。寡人要一步步蚕食鲸吞中山国的疆土。寡人要让中山国之众看清大势，亡中山是顺天而为。”</p>
<p>肥义见君上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还能清醒地分析战前、战后的形势，附和道：“我们见好就收，既能保住现在的果实，也能迷惑诸侯，隐藏我们的实力。经过这一战，我们彻底击溃了中山国的主力。中山国数年之内都没有实力与我们相抗。”</p>
<p>司马望族也道：“我们要让中山国之众对中山王死心，就要让他们看到中山王祸害国家。中山王乱国，失去人心。我们一举而灭，在无人感念中山王的恩德。此刻，中山国也不足为惧。君上，接下来我们面对的就是平衡中原格局。”</p>
<p>田不礼虽然明白众人之意，还是忍不住抱怨道：“攻破灵寿，踏平中山，指日可待。错过了此次机会，实在有点不甘心。”</p>
<p>“剑指灵寿，灭亡中山，不急于一时。我们就让中山国多存活几年。”赵雍笑道：“肥义，你去告诉中山使，寡人答应与中山王姿议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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