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管子》
<p>赵雍以田不礼为上大夫，这一信号，传递出了赵君立志改革图新的决心和毅力，无论前方遍地荆棘，赵君也会用他腰上的长剑，斩出一条道路。田不礼虽是第一次，登入赵宫朝会。但他徒赵多年，对于赵国的朝堂，及相关重臣做足了功课。</p>
<p>田不礼问道：“君上，推行新政，有多大的决心。”</p>
<p>“只进不退。”赵雍眸色之中散发出坚决果断，语调掷地有声。</p>
<p>田不礼，思忖少许，又道：“臣有一言，如若冒犯君上，请君上治罪。”</p>
<p>赵雍道：“你大可畅所欲言，寡人绝不会治你的罪。”</p>
<p>田不礼道：“君上，家父曾经告诫过我。一个人能力在怎么突出，也离不开其他人支持。凡是亲力亲为，不辞辛劳，这个能人最终的结局注定是被活活累死。一个人，也不能愚蠢的选择跟大多数人的想法对抗。”</p>
<p>“你说这些，寡人何尝不明白。”</p>
<p>“君上要推行新政，注定会伤了大多数人的心。包括赵氏族人的心。一旦这些人伤心了，会共同联名反对君上发出的政令。君上是否想过，新政引发诸多的变故。强力推行，将会引发骚乱，甚至会动摇国本。”</p>
<p>赵雍闻言，沉思片刻，眼眶中饱含心酸。先君语在时，赵国国力弱小，遭至诸侯国讨伐。那段日子，赵肃侯食之无味，彻夜难眠。赵肃侯的身躯，也因前方战事，消瘦了许多。赵雍见了，想要为君父分忧，却苦于年少，又缺乏谋略。君父临走前，将赵国江山交给他。赵雍稚嫩的肩膀，要扛起振兴赵国的使命。</p>
<p>赵君推行新政，一是秦国称王的刺激，二是，他真心想要国家强大。国家强了，诸侯国自然不敢来犯。然而，为什么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包括自己的叔父、相邦赵豹。每当夜深人静，赵雍倍感孤独，他问自己，推行新政，难道真的错了吗？但，赵国一成不变，何来振兴，何来富国强兵。</p>
<p>赵雍相通此节，眸色渐渐明亮清澈，盯着田不礼的眼睛，“赵国羸弱，才会被诸侯国欺负。寡人推行新政，就是为了富国强兵，傲视诸侯。赵国强了，才不至于被他国欺负。”</p>
<p>田不礼从这个前面的眸色之中，看到了决心。</p>
<p>“推行新政，势必会伤害了宗室部族的心，也会伤了诸臣的心。他们不理解寡人，甚至会出言反对。只要寡人新政，族人得利，赵国疆土广袤无垠，他们也会体谅我的初衷。上大夫，你想怎么做，大胆放开手脚，不要有任何顾虑。推行新政，寡人势在必行。”</p>
<p>赵国政体，以宗室为核心，赵氏族人，武能为将，文能安邦。赵氏一族，控制着国家命脉。赵君想要推行新政，离不开宗室子弟的支持。君上年幼，又无实权。赵君虽为一国之主，可以倚赖的力量并不多。赵君，推行新政，遇见的阻力，将会是巨大的。</p>
<p>怎样推行新政，又不得罪多数人，这是田不礼要多加考虑的。</p>
<p>然，赵君之语，也为田不礼所动。赵君虽少，但有高大宏伟的志向。田不礼乃八尺健儿，岂能输给他。赵君身上散发的东西，正是田不礼缺少的。瞻前顾后，虽能明哲保身，但终不能功成名就。有时候，选择任性而为、一意孤行，也是明智的选择。哪怕推行新政，会让他身败名裂、丢了性命，他也要与君上，登高山，以观天下景色。</p>
<p>正在两人说话之际，穆涧走了进来，“君上，你交代的事，我办好了。”</p>
<p>赵雍，定定看了他一眼，迫不及待道：“还不快给我拿上来。”</p>
<p>“喏”，穆涧双手高举，击了一掌。</p>
<p>只见八名宫女吃力的抬着案桌走进来。</p>
<p>“抬过来，放这边...轻点，轻点…小心，小心…”穆涧上前指挥着，督导道：“你们做事毛手毛脚的。这是君上交代的事请，你们要用点心。搞砸了，小心，君上责罚。”</p>
<p>田不礼见案桌上摆满了许多书籍，就已经猜到了赵君的心意，“皆说赵君按捺不住性子，行事作风，总让人头疼，今日一见，那些人说的是真的。”</p>
<p>赵雍闻言，翻了一个白眼，好生无奈。穆涧之语，显然说赵君脾气不好。宫女显然是相信了穆涧的话，用心做事，不敢出差错。赵雍心里，叹道：“这家伙，心安理得糟蹋了寡人的名声。”</p>
<p>“下去吧！真是笨手笨脚的。”穆涧，遣走了宫女，笑嘻嘻道：“君上，你还有何指示，请尽管交代。”</p>
<p>“你，过来。”赵雍，沉着脸说道。</p>
<p>穆涧，不自觉退了一步，“君上，你说就是。”</p>
<p>赵雍，见他警觉，命令道：“过来。”</p>
<p>穆涧挠了挠头，很不情愿走了过去。赵雍伸出手，扭着对方的耳朵，还未用力。穆涧，躲在一边，发出鬼哭狼嚎大喊，“疼疼疼。”</p>
<p>“过来。”赵雍道：“寡人未曾用力，你就喊疼了。”</p>
<p>穆涧，瘪了瘪嘴，抱怨道：“君上，你不高兴，总不能拿我撒气。”</p>
<p>“我就拿你撒气了。”赵雍使出三分力道，“你不服吗？”</p>
<p>穆涧，无辜道：“你是君上，我能说什么。”</p>
<p>赵雍，嘴角勾起一丝坏笑，道：“你知道寡人是君上，胆敢毁了寡人名声。寡人，在你眼中就是爱发脾气，任意处罚他人吗？”</p>
<p>穆涧一见君上不坏好意的笑容，知晓方才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我是为了塑造一位亲民的君上。正因为君上，女婢做事，尽心尽职。”</p>
<p>赵雍皱了邹鼻子，问道：“如此说来，是寡人误会了。”</p>
<p>“君上，总算明白了我的良苦用心。”穆涧疼痛感袭遍全身，求饶道：“君上，轻点。君上能不能换一种惩罚我的方式。揪耳朵，太土，也有损君上的身份。”</p>
<p>穆涧见君上，松了手，也不在疼痛，松了一口气，误以为逃过一劫。</p>
<p>赵雍，端着双手，“你，趴着。”</p>
<p>穆涧，支支吾吾道：“君上…我错了。”</p>
<p>赵雍，靠近他道：“揪耳朵有失寡人身份。寡人想来想去，还是踢你屁靛合适。”</p>
<p>穆涧不自觉摸着屁股。赵雍，只是为了吓唬他，也没真踢，说道：“给我滚。”</p>
<p>穆涧如释重负，为了博君上开心，竟然真的滚了出去。经过穆涧这一闹腾，赵雍的心情好了很多。田不礼见君上孩性，念想，君上的童年，多姿多彩，好生有趣，令人不敢恭维。</p>
<p>赵雍坐在案桌前，指着堆得小丘般的书籍，“上大夫，我们该做做功课。”</p>
<p>田不礼回过神，坐在赵君对面，拾起一卷观看。</p>
<p>赵雍道：“这些都是变法图存的书籍，寡人废了好大力，才收集在一起。”</p>
<p>田不礼看了一眼赵君，埋着头博览群书。赵雍见先生看书仔细，也没打扰。也不知过了多久，田不礼看书久了眼神疲惫，不经意抬起头瞧见一缕光芒恰好打在赵雍身上。赵君在阳光的陪衬下，散发出夺目的光芒。赵君聚神凝目，观阅群书。</p>
<p>田不礼思忖道：“少年赵君，有如此性子，乃属不易。”</p>
<p>此时，赵雍手中拿着一卷《管子》，看了几遍，对书中的内容，不太明白，问道：“上大夫，管仲素有第一相之称，《管子》一书，备受尊崇，寡人看了，也是热血翻涌。但有一点不懂，请上大夫赐教。”</p>
<p>田不礼道：“臣，竭尽所能为君上分忧。”</p>
<p>赵雍放下书卷，问道：“历代先贤，皆以重农抑商为治国之本，强兵之策。先贤认为，商者，重利轻义。只顾私利，不顾国家大义。《管子》一书，以商建国、以商治国、以商止战，是为何意。”</p>
<p>田不礼道：“宋国是殷商后裔，以商建国、以商立国。今日宋国，四邻皆强国，而不灭。其国力财力亦不能让人小觑。至于，商人重利不假，职业使然。若说商人轻义，有失偏颇，商人亦有可取之处。国富光靠君主及官吏难以成功，商人出现是国家最好的润滑剂。重农抑商是儒家之言，非我法家之语。”</p>
<p>赵雍，沉思半响，问道：“以商止战，是什么意思。”</p>
<p>田不礼道：“对内大力发展经济商品，国民富有，人心稳定，国家亦可安定祥和。对外扩大贸易，并以强大的武力为后盾，他国怎敢来犯。”</p>
<p>赵雍道：“重商者，容易让人少了血性，亦让人迷失本性。上大夫，是这样的吗？”</p>
<p>田不礼道：“姬周建国，大封诸侯。而今，诸侯国寥寥无几。宋国至今数百年不灭，宋人少了血性、迷失了本性吗？赵国邯郸由赵宫及大北城构成。大北城的兴建，岂非因商之故。”</p>
<p>赵雍闻言，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赵国能否以商立国，以商止战。”</p>
<p>田不礼思虑片刻，答道：“齐国通商工之业，便渔盐之利，地理位置显赫，方能由地薄民寡，一跃而成为经济富庶、人口众多的泱泱大国。齐恒公任管子为相，管子重商，大开方便之门，齐国以天下之财，致天下之民、商贾归齐如流水。齐恒公以尊王攘夷为旗帜，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成为春秋首霸。赵国乃四战之地，缺少地利之优，不能以商业立国。”</p>
<p>赵雍点了点头，问道：“上大夫，对管子有何评价。”</p>
<p>田不礼的眼光流露出无比的尊敬，“管子为相，四十余载。其学识渊博、政绩斐然，乃诸子百家中功成名就的典范。管子之才，无人能及。第一相之称，受之无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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