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暗处

　　

<p>铜面人见赵君掉下悬崖，不曾受辱。赵君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也算对得起一国之君的身份。</p>

<p>黑衣人领着部下，前往悬崖边，探察情况。只见悬崖下黢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冷风拂过，众人打了几个寒颤。忽然觉得，深不见底的悬崖通向地狱。胆小的人见了，吓得脸色苍白，不敢靠近。</p>

<p>黑衣人取下一束火把往涯底扔了下去。那道火把散发的微弱光明，被黑暗吞噬。铜面人挤开众人，站在崖山，迎风而立，喃喃自语道：“赵君，还算有骨气，未曾抹灭先祖的英明。”</p>

<p>一声惨叫，划破了夜色的寂静。只见一人，跑了过来，急道：“赵军…赵军…”</p>

<p>黑衣人快步走到他的面前，问道：“赵军，怎么了。”</p>

<p>“林中有许多赵军。”</p>

<p>“赵军的动作再快，也救不了他们的君上。”铜面人悠悠转身对着黑衣人道：“赵君已死，你我就此分手。”</p>

<p>话说，肥义见国君狩猎未归，命人寻来屠彝商议。屠彝立马率着五百将士，分三路进入树林，寻找君上的踪迹。屠彝与另外两路人马约定，无论那一路人马找到国君，皆以明火升空，相互告知。</p>

<p>屠彝进入山中转了一个时辰，面对绵绵起伏的大山，也不知上哪里，才能找到君上。这时，一名士卒来报，说发现密林深处传来打斗嘶喊的声音。</p>

<p>屠彝闻言色变，狂行数十里。忽见，树林之中，隐隐约约有一队人马。由于夜色太暗，他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为了预防不测，屠彝高举右手，令将士停了下来，随时准备迎战。</p>

<p>那队人马见林中有异样，也停了下来，摆好阵势。屠彝命身边的侍卫，前去探明情况。侍卫授命，消失在黑暗之中。</p>

<p>忽然，那名侍卫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道：“都尉大人，是君上。”</p>

<p>屠彝抛下众人，独自前行。</p>

<p>穆涧喘息道：“屠都尉，见着你真好。”</p>

<p>屠彝环顾众人，见他们脸上沾满血色，甲衣残缺，惊道：“君上，发生了什么事。你们…”</p>

<p>穆涧情绪好点，方道：“我们在林中遇见了刺客。”</p>

<p>“刺客。”屠彝脸色骤变，林中怎么会有刺客。此刻，容不得细想。屠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罪道：“末将护卫不周，请君上治罪。”</p>

<p>赵雍抬头看着他，示意他起来。</p>

<p>屠彝见君上没有责罚他护卫不周之罪，躬身道：“谢君上，不罚之恩。”</p>

<p>这时，一名侍卫倒在地上，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都尉大人…我不负使命…可以…可以…”那侍卫，话语还没说完，便被涌出的鲜血堵住了喉间，瞬间咽了气。</p>

<p>这名侍卫，是屠彝在狩猎前，派来保护君上的。为了兑现承诺，他身中数箭，还是苦苦支撑。如今，援军已到，他的使命也完成了，终于可以安闭上了眼睛去见死去的兄弟。</p>

<p>屠彝这般铁铮铮的汉子，也由衷的落下了几滴眼泪。众人也是唏嘘不已。</p>

<p>屠彝抹去眼泪，目光扫视着这群活下来的将士。看了两遍，也没有见到司马望族和侍卫长的影子，问道：“君上，司马望族和侍卫长没有跟你们在一起？”</p>

<p>“司马望族和侍卫长为了使我们脱离危险，亲自前去引开敌人。此时，他们已经…已经…”说到此处，穆涧眼角流下了热泪，泣道：“屠都尉，快…快…救望族。”</p>

<p>“你们护送国君离开，其余人，随我进入密林。”屠彝对着众将士下达命令。</p>

<p>赵雍闻言，一动也没动。</p>

<p>穆涧以为君上是受到了惊吓，上去扶着他，“君上，我们回营地，等待屠都尉的消息。”</p>

<p>赵雍推开他，缓缓站了起来，咬紧唇角道“我是不会离开的。”</p>

<p>司马望族和侍卫长为了他，不顾生死，前去引开敌人。让他回到营帐，静候消息，他做不到。无论他们是生，是死，赵雍都要亲眼目睹，方可安心。</p>

<p>“君上，树林中尚有太多未知的危险。为了您的安全。”屠彝单膝跪地道：“请君上，回营。”</p>

<p>众将士也跟着跪地，齐声道：“请君上，回营。”</p>

<p>赵雍抑制心底泛起的疼痛，目视着四周将士道：“在没有得知望族和侍卫长下落之前。寡人，是不会回去的。”最后几个字，虽然很平淡，足以表明赵雍的决心。</p>

<p>众人见君上重情重义，心里涌现出一阵酸痛。屠彝也明白君上的脾性，起身对着众人道：“兄弟们，我们要杀了他们，为死去的将士报仇。”</p>

<p>众人，齐声高呼。</p>

<p>一路上，所经过之处，四周都是赵军将士和刺客的尸体，血腥味刺鼻。屠彝亲自前去查看，见地上一名侍卫，还没有断气，忙道：“司马望族在哪里。”</p>

<p>那名侍卫伤势太重，说不出话来，用手指着前方。</p>

<p>屠彝，留下两人照看，率着其余的人，继续前进。又行了一段路程，忽见前方有少量敌人，屠彝拔出长剑指挥将士发动攻击。敌人见赵军人多，不作任何反抗，跑的无影无踪。其中一名侍卫，大呼道：“都尉大人是我军将士。”</p>

<p>屠彝被这声惊叫吸引，跑了过去。只见在他面前有一个巨坑，横七竖八躺着赵国将士。赵雍闻言，整个身子一颤，他害怕看见死人堆里面，有司马望族和侍卫长。屠彝举着火把，进入坑内清点尸首，上前复命道：“君上，一共十五具尸体。”</p>

<p>赵雍神色痛苦，问道：“他在里面吗？”</p>

<p>屠彝明白君上口中的他是指的谁，摇头道：“没有发现。”</p>

<p>屠彝话语刚落下，又一名将士来报，说发现了侍卫长的尸体。</p>

<p>屠彝跳出坑内，上前察看。侍卫长伟岸的身躯，插满着成百上千的箭矢，死相极其惨烈。从他尸体边上留下的尸体及痕迹来看，这里定是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屠彝见状，心中怒意难消，一拳击在大树上。</p>

<p>这时，数名侍卫抓住了几名尚未逃脱的敌人。从一名刺客口中得知，他们带头人敬佩这群忠勇之士，特意令他们留下掩埋尸体。</p>

<p>穆涧抹了一把眼泪，上前抓着一名刺客的衣襟，眼睛布满血色，问道：“‘赵君’是否还活着。”</p>

<p>那名刺客心想？自己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落入赵军手中，就绝无活命的机会。仰着头，闭口不言。穆涧，恶狠狠地盯着他，想要把他生吞活剥。</p>

<p>屠彝见他不语，一脚将他踹在地上，拔出长剑指着他，恫吓道：“你再不说，我立马杀了你。”</p>

<p>那名刺客，仍旧无动于衷。</p>

<p>屠彝也不想与他多费口舌，长剑一挥了结他的性命。转过身用冰冷刺骨的眼神盯着另一名刺客。不等屠彝问话，刺客主动跪地求饶，“大人饶命，我说。”</p>

<p>屠彝喝道：“有半句假话，他就是你的下场。”</p>

<p>那名刺客，用余光看了看死去的人，不断吞咽，声音颤抖道：“‘赵君’逃入了密林，领头人…正在追赶。”</p>

<p>屠彝收起长剑道：“押下去。”</p>

<p>那名刺客，求饶道：“大人饶命。”</p>

<p>屠彝脸上充满忧虑，虽然从刺客口中得到了司马望族没有死在这里。但他明白，刺客既然把他当做了赵君，又怎会不追杀他。或许，司马望族已经死了。他的尸体，静静躺在林中的某个角落。</p>

<p>赵雍心中叫嚷道：“望族，你不能有事。你答应我的，要活着。一定要活着。”</p>

<p>穆涧也在心里祈求道：“望族，你不能死！”</p>

<p>屠彝指挥众人，快速前进，心中也呐喊道：“一定要赶上。”</p>

<p>赵雍得知司马望族葬身万丈悬崖，整个身子一震，双脚再也无法支撑疲惫的身子。忽然，一股甜味涌上喉间，喷射了出来。</p>

<p>穆涧见君上昏了过去，吓得手慌脚乱，忙道：“都尉大人，君上…”</p>

<p>屠彝心中万分悲痛，想着司马家仅存的血脉，就这样葬送了，心中泛起了万丈巨浪。赵君昏了过去，事态紧急，不能再此耽搁。于是，下令回营。</p>

<p>赵君遇刺，兹事体大，稍有不慎，则会酿出大的变故。倘若这件事，被人利用，赵国祸乱将起。因此，屠彝将赵君遇刺及回营的消息，严禁任何人泄露出去，做了周密的安排。</p>

<p>肥义见君上未归，怎么也不能安心入睡。突然，账外有一人道：“大司马，有人求见。”</p>

<p>肥义猜测，应该是君上回来了，忙道：“请他进来。”</p>

<p>那人，走了进来。</p>

<p>肥义见他脸色沉重，问道：“君上，回来了？”</p>

<p>那人，点了点头，低声道：“君上回来了，但处于昏迷之中。”</p>

<p>“昏迷。”肥义大惊，午时狩猎，君上生龙活虎，怎么突然就昏迷了。</p>

<p>赵君营帐位于中央，其四通八达，地势开阔。肥义驻扎的地方，离赵君不算远，绕过几个大帐，便来到了君上的住处。肥义见君上帐外面有两队侍卫，分两列站立。帐内，灯火闪烁，也瞧不见人影传动。见此情景，肥义心中疑虑，赵君遇刺，是何等大事，这里怎会如此安静。</p>

<p>屠彝见有人过来，拦下他们。</p>

<p>肥义问道：“屠都尉，君上，怎么样。”</p>

<p>屠彝往帐内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君上，用药之后，好了很多。”</p>

<p>“我可以进去面见君上？”</p>

<p>“大司马，请回吧！”屠彝道：“君上，需要静养，任何人都不能打扰。”</p>

<p>肥义道：“麻烦都尉转告君上，臣，肥义来过。”</p>

<p>屠彝回礼道：“大人慢走。”</p>

<p>赵雍服了安神的药物，昏昏沉沉睡去。夜深，天空飘起了大雨，伴随着雷鸣般轰隆隆的声音。一道闪电，将天地劈成两半。随后，一声巨响袭来，响彻天地。</p>

<p>赵雍额头上冒出涔涔冷汗。赵雍，呓语不断，含词不清,“不要...不要...”</p>

<p>“望族...你不能去...你不能死...寡人...不允许你死...”</p>

<p>黑暗中有一人，朝他跪拜，拜了三次，“君上，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p>

<p>“你不要走...不要走...寡人，不允许你走...”</p>

<p>穆涧见君上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腕，喊道：“快传太医。”</p>

<p>太医前来。把了脉，又开了药，加重了药量，给赵君服下。赵雍睡梦中说了几句，便陷入了昏睡。</p>

<p>穆涧问道：“君上，没事吧！”</p>

<p>太医令，轻轻发出叹息道：“君上身体没有大碍。心灵上？唉，我也无能为力。君上，能否好起来，就看他能不能挺过这一夜。”</p>

<p>一人背对黑衣人，冷声道：“刺杀赵君，得手了没有。”</p>

<p>黑衣人道：“赵君葬身万丈悬崖，是我亲眼目睹。”</p>

<p>那人仍不放心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p>

<p>黑衣人道：“我这就去办。”</p>

<p>“等等。”那人眸色阴冷道：“刺杀一事，你可安排周密，有无漏出破绽。”</p>

<p>黑衣人，想了想道：“主人放心。刺杀之人，都是我挑选的死士，他们皆效忠于我。即使，有几人落入赵军手中，线索只会指向死去的国尉赵寅身上去。他们也不会从尸体上得到任何不利于我们的线索。”</p>

<p>“好，你办的不错。赵君若死，赵国必乱。”那人，挥了挥手道：“今夜，你辛苦了。退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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