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乱象平定
青石堡哗变的猛火在二十多天之后被迅速扑灭。
虽然这一次哗变从开端到结尾无时无刻不充斥着诡异，但最终的结果是好的。
先锋军迅速清理了战场，安抚百姓，重启了城内的各项城防、管辖。几天后，冷空所率的沙城铁骑赶到，依托着青石堡，驻守在了青石堡以南一百里处的边疆，静候着敌人的到来。
而在沙城铁骑之后，十五万敌军才姗姗来迟。
兵贵神速，这场由内原樊梁二国挑起的小规模战乱，在青石堡被如此快速地收复那一刻，就已经宣告了失败。
十五万樊梁联军和十万沙城铁骑隔着那条《青黄之约》中定下的停战线遥遥相望。
两边的将领都知道，这个时候已经不可能再爆发冲突了。但他们选择依旧保持对峙的原因却不尽相同。
沙城铁骑是为了等待正从千里之外行军赶来的铁翎军来换防。这十五万联军是在等什么呢？
冷空勒马停在了青黄界旁，在这里可以看到远处樊梁联军如黑云一般的连绵旌旗。
“将军，这里离敌军太近了。”一旁的副将小声提醒道。
但冷空没有理睬，他依旧紧锁着眉头仔细查看着敌人旌旗上的大字，这些书写了一军主将姓氏的旌旗上，并没有出现他所期望的那个字：“风”。
风欲静，并不在这支联军之中。
冷空的双眼微眯。
如果这些大军真的有意来犯漠国，那这将会是近五十年来，内原诸国第一次对漠国呈现进攻态势。
此等关乎国之存亡的大事，身为樊国三军统帅的风欲静，当然应该亲自坐镇。
除非，樊梁联军，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真正和漠国开战。
两国出动十五万大军，与青石堡哗变策应，难道只是为了来到停战线进行一番耀武扬威，彰显出对漠国的强硬态度，以满足两国高层那无聊的虚荣心？
如果真是如此，冷空无法想象，樊梁二国的朝堂已经腐化到了什么程度。
“走吧，回营。”
冷空调转马头，向着身后绵延数里的大营而去。
……
立下头功的先锋军并没有一同驻扎在停战线，而是留在了青石堡进行休整。
虽然先锋军以迅雷之势拿下了青石堡，但也蒙受了不小的损失，一千多人在此战中阵亡，其中，十三营整营建制一夜之间被灭，几乎震惊了所有人。
这是全然不同于剿匪那种小打小闹的正经战争，先锋军全军都在这一战后完成了洗礼。
其中，龙时所率的三营尤为如此。
自龙时参军以来，三营先后参与南洲剿匪、桂城灭匪、青石堡郊野夜战、攻城战以及肃清战。是全军中，历战经验最丰富的一营。
在青石堡战役中，龙时的三营是攻城的主力营之一，悍勇非常，全营斩敌四百有余，其中立下破城之功者五人，先登之功者两人，此一营立下的功劳就占到了攻城五营中的四成。
而龙时本人，不仅指挥三营出色，在战事中更是身先士卒，据亲历者所言，都道是有一骑当千的强悍实力。
此战过后，龙时便顺理成章地晋升为了夫长。
与龙时一同晋升的，还有齐炎，他已经在军中积累了四年的军功，在青石堡之战中也表现出色，晋升之事并无悬念。
齐炎二十二岁就晋升为夫长，这已经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成就。如果放在以前，他毫无疑问会是沙城铁骑先锋军将军江桓的继任者。
可他偏偏遇到了另一个怪物。
龙时，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夫长。他的事迹让人不得不联想到当年那个同样年纪轻轻就成为一军统帅的天才青年，曾经漠国唯二的大玉将军，风欲静。
但这个年轻的夫长却比想象中的要淡然许多，他此时正抱着那杆象征性的银色长枪，倚靠在城墙边，从这几丈高的城墙上，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青石堡。
在他身后的三营军士们也都各自坐在城墙边上，出奇的安静。
三营折损了五十多人，他们不久前才刚刚埋葬完这些战友的尸体。
逝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前行。
龙时默然不语地坐了下来，隐没在这群部下之中。
“龙老大。”坐在龙时身旁的张飞扬语气少有的正经。
“飞扬，晋升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我已经上报了，要不了几天就会有结果。”龙时闭上眼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事。”张飞扬苦笑着道。
“那你想说什么？”龙时偏过头，看了一眼这个眼神中都已经多了几分视死如归的部下。
“龙老大，我仔细想了想，其实我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的，后事倒也没什么要料理的。唯一的念想就是自己手头上攒了几个钱，本来是打算以后娶老婆用的。但是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用不上了，还得麻烦你把这些钱拿去，嗯……拿去干什么呢？”张飞扬低下头，很认真的在思考，过了一阵才道：“就拿去买粮食买衣服，买糖买蜜水，去送给那些和我一样的孤儿吧。”
龙时沉默了一阵，却也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问道：“飞扬，你怎么突然想起和我说这个？”
“我可不想像马六子那样，临死了，还要吊着一口气，把自己的后事交代完之后才咽气，多累啊。我想到时候，眼睛一闭腿一蹬，痛痛快快的完事。”张飞扬轻轻笑道。
龙时也跟着不疼不痒地笑了起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了呢？”
“不会的，龙老大。”张飞扬坐直了身，面对龙时的这个问题，他的回答异常的肯定，“你肯定不会像我们这些小卒一样这么轻易地就死掉。”
张飞扬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我张飞扬是贱命一条，但你不一样，我早就看出来了。仔细想想，同样是夜里面遭了敌袭，那十三营的人被杀得片甲不留，我们三营两次都好好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因为有龙老大你在。大伙都知道，只要跟着你，就一定会有活命的机会。”
龙时环视了一下周围的部下，许多熟悉的面孔已经不在了，他沉沉道：“飞扬，其实我们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大战。国战一旦开打，全军覆没都是常有的事。一个人想要改变战局，真的太难。”
张飞扬耸耸肩，依旧是不正经地笑道：“龙老大，我不像你看过那么多书，所以你说的我都不懂。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张飞扬能和你死在一起，这条命也算是值了。”
龙时只是笑，不再说话。
“龙夫长。”一声粗犷的声音传来，是已经晋升为尉官的陈壮在阔步向龙时走来。
立下先登战功的陈壮同时也是龙时的贴身传令官。
在龙时手下当差的这些时日，龙时也会时不时地给这个传令官讲些兵法，时日一长，本就人高马大的陈壮，更是多了几分将领的气质，在原先的一众士卒中显得鹤立鸡群。
“什么事？”龙时站起身，拍了拍灰尘。
“齐夫长派人给我们送来了这个。”陈壮的手上拿着一个小袋子。
“这是？”龙时微微蹙眉。
接过一看，里面竟然整整齐齐码放了四块桂花糕，一阵桂花的清甜香味顿时弥散开来。
龙时和齐炎素日交往密切，也不难猜到，这些桂花糕是千莹淳送给齐炎的。只是他没想到，齐炎居然在行军的路上还不忘带上这一些糕点。
是因为闻到桂花糕的香味，就能让他想起自己这如花似玉的意中人吗？龙时在心里暗自挖苦这位好友。
但无论如何，这些软糯香甜的桂花糕对于现在的将士们，无疑是一顿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
他看到陈壮的喉咙动了动，显然是在咽口水。
他摆了摆手，浅浅一笑，“就这么几块，肯定是不够所有人吃的，你自己想想怎么分吧。”
“龙夫长，你不吃？”陈壮抬起眼睛看龙时。
“我不喜欢吃甜食。”龙时闭上眼，微微摇了摇头。
陈壮挠了挠后脑勺，“哦”了一声。
他倒是犯难了，这四块桂花糕放在手上，他又该怎么分呢？
他试探地瞟了一眼倚靠在城墙边上的龙时。
这位年轻的夫长正在闭目养神，但陈壮却总觉得他的那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还是分给伤员们吃吧。”陈壮憨厚的嘀咕了一声，最后拎着这一小袋桂花糕一路发给了营里带伤的战友。
看着陈壮的背影，龙时闭目养神的脸上渐渐现出几分满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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