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蒋皎洗完了澡,穿了一条特别卡通的睡裙,她一直走过来,走到床边,站住了。
我把手里的书合起来:“你睡吧,我回去了。”
“张漾。”她只有在严肃的时候才会喊我张漾,她把我手里的书拿走,放到书桌上说:“张漾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好的。”我说。
“崩溃。”她说。
“别乱想了,想多错多。”我安慰她,“我得早点回去,还有些行李要收拾,过些天我们就要去北京了。”
“你刚才也听我爸爸说了,我从今天起成年了,他不会随便再管我了。”
我把眼睛看着窗外,装做听不懂她的话。
她走到我面前来,投入我怀里,仰起头看着我说:“我就是爱你,我就是喜欢你,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爱就爱呗。”我说,“爱人又不犯法。”
“你爱我吗?”
“……爱。”
她微笑:“你还没送我生日礼物呢。”说完,她把眼睛闭起来。
我俯下身去吻她,她的嘴唇有些许的发抖。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开始热烈地回应我,她柔软的身体贴紧了我,刚洗过的头发散发着诱人的清香,我有些不能自持,和她一起倒到了床上。我喃喃地对她说:“我没有洗澡。”
“没关系,”她说,“把衣服脱了。”
我照她所说的办,就在那一刻,我突然闻到了从我身上穿的被雨水淋过的衣服上传来的一股味道,淡淡的,神奇的一种味道,应该是是南山的清草的味道,它袭击了我的鼻孔并同时袭击了我的心脏。我败下阵来,把衣服匆匆一套说:“算了。”
“张漾。”蒋皎把我的头掰过去,她直视着我的眼睛,忧伤地问:“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没回答她,我径自走到门边,拉开门,出去了。
房间里传来她的嚎啕大哭声。
她爸爸看样子是出门去了,她妈妈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听到女儿哭,吓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拉着我问:“怎么了,张漾,你们怎么了?”
“没事,阿姨。”我说,“你去劝劝她吧,我先回家了。”
“没事她哭什么?你去劝,去!”她跟她的宝贝女儿一样的拧,“今天她过生日,你怎么能让她哭呢?!”
蒋皎在里面大声地哭喊着尖叫:“妈,你让他走,不要拦着他,让他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他!”
她妈妈终于松了手。
我冲出了蒋皎家的大门。
这是一个让我窒息的地方。我也许早就该冲出来了。
我也不想回家,于是我去了“算了”。
这个城市已经有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新酒吧,有好多酒吧开了又关关了又开,装修了又装修。只有“算了”维持原样一动不动。和一年前我来这里相比,酒吧的生意好像一落千丈,显得比较冷清。乐队不见了,那个窄窄的木头搭成的舞台还在,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灰。啤酒便宜得有些不可思议,我要了一杯2L的啤酒,坐到角落里慢慢地喝。酒喝下去一半的时候我看了他,他刚从门口进来,穿一件暗蓝的格子衬衫,牛仔短裤,神色疲倦。
他也看到了我,不过没动声色。
大约三分钟后,他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手里也端着一杯水2L的啤酒。
我递给他一根烟,他摇摇头。我自己点着了,等着他说话。
“考完试后,我每晚都来这里。”他说。
“挺好。”我说。
“什么挺好?”
“这里,挺好。”
“你想她吗?”他问我。
我看着他,不说话。
“我很想她。”他自说自话,手指朝着身后的舞台指过去:“很多时候我都感觉,她还站在那里唱歌,什么都没改变。”
“节哀。”我很苍白地安慰他。
我以为他会站起身来,把杯里啤酒倒到我的头上,或是直接泼到我的身上,我以为他会对着我破口大骂,要不,就干干脆脆地动手跟我打一架。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端起酒,坐到了另一个靠窗的位子上。
然后我们喝酒,谁也不理谁。
那晚许弋喝多了,这小子其实根本就不胜酒力。我走出酒吧的时候,他已经跳到舞台上去唱歌,没有乐队,除了几个闷着头打牌的小男孩,也没有什么听众,许弋拿了一把高脚凳抱在怀里做吉它,他奋力地把肚子挺起来,声音扬起来,他在唱:
等待等待再等待
心儿已等碎
我和你是河两岸
永隔一江水
……
我推开酒吧的玻璃门,夏夜的躁热从我的身上扑天盖地卷过去,将我碎了的心一并卷走了。
我知道,我们都将离开,我们都不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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