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小痣

　　楚天成出门拦了辆车，带苏小小去吃粤菜。酒楼不错，菜品也清淡，倒还真是合小小口味，胃里暖起来，人的心情也好起来，渐渐话题也开始多变，从饮食聊到文化，从天气聊到N市的发展，从学校聊到工作，最后两人都锁定在相互猜对方的职业上。

　　楚天成让小小先猜，其实苏小小在吃饭前就注意到了，他的手白皙整洁，甚至连指甲缝都一丝不苟，而且他用湿纸巾擦手的姿态，简直是细致入微，包括手腕以上都不放过，不是有轻微洁癖，就很可能是位外科医生，这是职业习惯，尽管苏小小不敢想象这么帅气的人拿着柳叶刀。

　　“你是医生，对吗？”

　　楚天成真的微微吃惊，“小不点，你挺厉害啊。”

　　苏小小调侃道：“你应该不称职，没见过你那么见死不救的医生。”

　　天成一怔，忽然笑起来，“还在记仇？我哪里知道你肠胃不适呢。”

　　“所以说你不称职，你根本不懂望闻问切！我当时都病入膏肓了，你还看不出来。”小小白了他一眼，很不屑，“你是妇产科的医生吧？”

　　“为什么这样认为？”楚天成望着小小的大白眼仁，觉得她该有多鄙视妇产科的男医生啊，好像人家学这个就是为了满足窥觊心理一样。

　　“虽然你医术不精湛，但抱宝宝的姿态倒是专业，那么小的孩子，软弱无骨，你竟然抱得有模有样的。”

　　楚天成释然一笑，“看样子我现学现卖的本事不错。不过让你失望了，我是胸外科的医生。”

　　“我倒好奇了，”小小眨巴眨巴眼睛，“既然你是个医生，为什么那天会排队挂号看病呢？”

　　“医生也会生病，当然也需要看病。”楚天成一笑带过。

　　其实那天是他第一天去医院报到，就想亲身感受一下国内的医疗体制。感受下来的结论是国内医生压力极大。这和他在国外的工作经历大相径庭，国外门诊分轻重缓急，非紧急病患一般是不会送到医院救治的，在社区诊所也就解决了。国内不同，一个城区就几所综合性大医院，却要承担泱泱几百万人口的就诊，而且大病小病一概包揽，工作量可想而知啊。难怪父母是极其反对他回国发展的。虽然留学前，也曾跟着导师在医学院实习过，但毕竟那么多年的从业经验都是来自于海外，他也已经适应了海外的医疗模式，看起来，需要调整的力度不小。话说回来，国内体制也有个切实的好处，病患众多，就能更多积累经验，对医术精进却是大有裨益。

　　苏小小自然不了解这些，只是哦了一声，好像明了。其实她正在努力想着胸外的医生都治疗什么毛病。走神中的苏小小，发现对面的天成一直专注地盯着自己，那双黑眸这般殷切，让小小不禁一丝心悸。刚想别开视线，却发现他皙白的手直直伸过来，快到眼前时突然转向，拿起了自己面前的湿巾，一探身，温凉的湿巾已经在她脸颊上痒痒地蹭过。小小微怔，再看天成手中的湿巾，净白的布面上一道浅浅的墨水痕迹，顿时小脸一红，原来他是在看这个，心里不知为何微微泄气。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个小痣呢。”天成笑着解释，其实很早以前有个孩子从来都这样粗心，儿时练毛笔字就常常会蹭得到处都是。他像母亲，有些小洁癖，素来爱清洁，每每让他瞧见了，一准拉过来替她擦拭干净，顺便再楸楸她粉嘟嘟的小脸蛋。

　　苏小小干笑一声，“谢谢。”

　　饭菜一上桌，小小先被那青蓝的瓷碗吸引住了，端起来，迎着光细瞧，瓷胎里夹着一粒一粒晶莹剔透的米粒儿，工艺倒是有趣。小小自顾自地瞧着，这情形落在楚天成眼里，并没觉得她小女生的惺惺作态，反倒让他心头一软，还真就是个孩子，什么都觉得有趣。从前那孩子也是这样的，无论是他父亲案头瓷缸中的金鱼，还是母亲种的花草，她都一样一样饶有兴致地看，嘴角挂着稚幼的笑。

　　“好看吗？”天成含笑问道。

　　“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天成听闻，也忍不住用手撑着碗底，迎着光瞧。

　　上菜的服务员没听见两人对话，却瞧见两人审视饭碗的姿态，小心翼翼地问：“这碗是没洗干净吗？”

　　……

　　晚饭后，楚天成绅士地要送小小回家，小小却拦住了，她坐公交车，上了车看见天成站在车站大幅灯箱广告牌的前面，俊秀的面庞竟然比那广告上的男星还受看三分，一时觉得这样的男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她可不是花痴。在她的认知里，面容超越常人的人，情感经历也一定超乎寻常，他们一般不属于自己脉动的频道，可以观赏，可以惋惜，但绝对感受不到真实。而赵世勋那样的男生，不算特别英俊，也不算特别优异，刚刚好处在自己能掌控的范围，交往却是首选。虽然没有激情，但让人感觉踏实。这也是为啥当初她答应和他相处的理由。

　　想起赵世勋，小小摸出包里的手机，心里默算了下时差，大概是他快下班的时间，她打给他，电话一声声空响，最后在无人接听中挂断。他该多忙啊，小小现在有了淡淡的不忍，上次他发短信时说过要忙一阵子，看样子到现在还没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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