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引火烧身
目送万少涛离开,璧青走近顾清若,问道:“姑娘觉得万少涛可信?”
“可不可信,就要看他能带回来什么消息了。”顾清若道:“走吧,把痕迹清一清,别被人发现了。”
“是。”璧青点头。
办完了事,顾清若回到宫里,却没有半分睡意。
璧青和瑶红默契地没有劝顾清若,备好了白豆蔻熟水,便退了下去。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也不曾入眠,原本就暗潮汹涌的京都,又要掀起风浪了。
顾清若靠在窗沿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忽而听到有人说话。
“你果然不听话。”叶瑾煜一贯冷淡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怒气。
顾清若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何时进来的,她竟不知道。
再说了,这个时候叶瑾煜应该在寝宫里休息,顾清若还特地暗示赵公公给他点了安神香。反正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在她这儿才对。
“我让你好好休息,你听话了么?”叶瑾煜板着脸问道。
顾清若顿时语塞:“我、我一会儿就睡了……”
“撒谎。”叶瑾煜冷笑:“你这叫欺君。”
“看来将军今日叫我来,是已经有打算了。”万少涛这才明了顾清若的用意,原来是为了试探他。他若今日说错一句话,顾清若便不会用他了。
“是。”顾清若点头:“此事关系重大,非意志坚定之人不可为。刚才多有冒犯,望万统领不要介意。”
“将军客气,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吩咐。”万统领抱拳道。
“我要你去见宋之解。”
“为什么?”万少涛愣了一下,心中不解,如今宋之解正是烫手山芋,越是有干系的人就越要撇清,这才好在暗中相帮,哪有主动送上门的道理?
“我需要你去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听他是怎么说的。”顾清若说:“我自然是有办法去见他,只是他定然不肯与我说实话,八成是会将此事揽在身上,打算自己去认这个罪名。”
“要是他犯糊涂不肯说,你别手下留情,直接替我用鞭子抽他。”顾清若冷笑一声:“我清河军不养拎不清的废物。”
万少涛应下,还在等顾清若接下来的吩咐,却发现顾清若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万少涛顿时有些发懵:“……就这样?”就让他去问个话?
“对,别的什么都别做,我自有安排。”
“你……你都知道?”万少涛难掩震惊之情。
从前的旧事,他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后来又换了新的名讳,算是彻底与过往诀别,没想到竟然还是没有彻底瞒住。
“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顾清若道:“对了,宋之解也知道。”
“他……”万少涛一时间既羞愧又紧张,不知该如何言语。
“你放心,他既没有与你相认,就没有打着要你报恩之心。”顾清若叹了口气,道:“他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心肠太软,容易遭人利用。”此事多半也是因此而起,不是每个人都懂得什么叫做知恩图报,反咬一口的故事也不是没有。
好在万少涛不是,顾清若冷眼看着他这些年行事,是个讲情义的人,这才将好友的亲弟托付。只是今次干系太大,顾清若不得不试上一试。若是万少涛顾忌高位,明哲保身,她也得赶紧寻新的出路才是。
“你就不怕搭上自己的前程?”
万少涛冷笑:“将军怕自己的锦绣前程受损是人之常情,万某不会因此怨怼于将军,将军大可放心。不过万某的事情,也请将军不要过问。”
“好,很好。”顾清若忽而抚掌笑了:“万统领有情有义,当年宋之解果然没有救错人。”
万少涛猛地一回身,眼神凌厉:“你知道?!”
顾清若说起往事,语气平静:“当年你父母早亡,亲友不肯援手,几乎流落街头之际,乃是宋家公子施于援手,救你一命。数年之后,又是因为宋之解的原因,你才得以调入清河军为兵。”
“宋之解虽与你无亲缘之份,但与你有救命之恩,又有知遇之谊,若你今日袖手旁观,那才是该怪宋之解当年瞎了双眼,竟救了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听到顾清若这么问,万少涛顿时心里一沉。立刻想到今日听闻的消息,心中不由得涌起几分焦躁来。
他知道顾清若护短,但此事关系重大,难保最后顾清若逼不得已会弃卒保车,便出言道:“将军信我,之解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更何况清河军铁令如山,他绝不会犯。”
“他如今命案在身,人证物证俱在,要本将如何信他?”顾清若逼问。
万少涛心凉了大半:“这么说,将军是要放弃之解了。”
“万统领这话怎么说,是他犯了军纪国法,难道还要本将逆着良心去保他么?”顾清若冷漠无情地说道。
万少涛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从前将军总把清河军纪挂在嘴边,如今想想果然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千不该万不该,只怨之解跟错了人,万某也看错了人!”
“告辞了!”万少涛一抱拳立刻转身就走。
“站住!”
顾清若一把喝住了万少涛的脚步。
万少涛不屑地回头:“不知道将军还有什么指示?”
“你想干什么?”
万少涛嗤笑一声:“将军又不管事,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如今万某早已不在将军麾下,就算出了事,也不会连累将军,将军就不必操心了。”
看来万少涛是铁了心要去保宋之解。旁人说话或许还会掺三分假,但万少涛此人,顾清若还是有几分肯定的。他说不惜一切要救宋之解,就一定会做。
刚过子时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外面有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来人乃是只身前来,并未跟有任何的随从。
走近殿门,那人三短三长敲过门后,璧青轻轻应了一声:“请进。”
来人推门而入,只见殿里仅燃了一只蜡烛,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将桌边立着的黑衣身影也带得迷蒙了起来,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是谁。
“敢问阁下是哪位大人?召我前来所为何事?”万少涛虽应约前来,但并没有猜到对方的身份。
对方听到万少涛的话,转过身来,脸上的飞鸾面具嚣张地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万统领,别来无恙。”
万少涛连忙拱手行礼:“不知是将军,末将失礼了。”
“无妨。”
“不过……”万少涛踌躇着问道:“将军此刻不是奉旨在济州巡防吗?”
驿站那边不是才收了从济州发回来的邸报,就算顾清若一收到消息快马回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进京了吧?
“万大人是在怀疑本将的身份么?”顾清若冷哼了一声。
万少涛立刻抱拳低头:“末将不敢。”
“好了,我不是叫你来请罪的,时间紧,说正事。”顾清若打断了万少涛的赔礼。
万少涛摸不住顾清若的意图,便没有吱声,等顾清若开口。
“宋之解的事情,你已经听说了吧。”顾清若看着像是在问,实际确是肯定的口吻。
万少涛并不否认:“是。”
接下来,顾清若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弄得万少涛一颗心七上八下,终于等到顾清若再开口,说的话却差点让他丢了魂。
“你觉得本将该不该救他?”
“夜间风大,给娘娘带件披风吧。”雪燕特地挑了一件墨色的披风,瞧起来毫不起眼。
还没等璧青说话,顾清若先摇头:“不必了,容易被人看出来。再说,我又不是纸糊的灯笼,哪能被风吹吹就坏了?”
顾清若吩咐瑶红和雪燕将寝殿的灯都熄了,照样值夜,四处都是安稳如常的模样。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顾清若和璧青才悄悄从侧旁的窗台翻出去,借着夜色掩映无声离开。
二人最后行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破旧的宫殿,这才停下来。
顾清若和璧青小心查探了一圈,确认没有“尾巴”跟过来,这才翻墙而入。
璧青走在前面,小心打开破旧封尘的门,点燃手里的蜡烛,将这许久未曾有人踏足的宫殿照亮。
这里曾是历代废妃的住所,所有犯了大错的妃嫔都会被送到这里,不得再见天颜,直到终老。
这样的住所,自然不会有什么奢华可言,就连宫里许多宫婢太监的住所都比不上。
先帝不曾有废弃的妃嫔送至,多年至今,更是荒废,就连月光都能借着屋顶的洞口渗漏进来。
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适合住人的,但是却非常适合……
私下会面。
“那也简单。”叶瑾煜给个台阶就往上爬:“我要这栖凤宫最值钱的东西。”
顾清若双眼扫了一圈,一撒拍巴掌,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条红绳,跑到叶瑾煜面前,道:“伸出手来。”
叶瑾煜右手捏着笔,将左手伸出去,看顾清若要搞什么花样。
顾清若用红绳在叶瑾煜手上缠了两圈,打了个同心结,道:“好了,我宫里最值钱的东西已经给皇上装好了,还请皇上笑纳。”
叶瑾煜放了描金玉笔,抬起手微眯双眼看了看那手上刺目的红绳,晃了晃,问道:“这就是你宫里最值钱的玩意儿?”
“当然不是啦!”顾清若双眸生辉,眉眼弯弯,凑到叶瑾煜耳边小声道:“我宫里最值钱的,自然是坐拥四海的皇帝陛下呀!”
下一刻就被最值钱的玩意儿“就地正法”了。
“把朕送给朕,亏你想的出来!”
“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唔!”“……偷袭无耻!”
“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
“……”
赵公公领着小顺子站得远远地望天,是哪个瞎了眼的说贵妃失宠来着?
都是一群猪脑子,早晚自己完蛋。
夜黑风高。
自叶瑾煜掌权以来,下狠手收拾了几个老臣,余下的人自然就学乖了,做起事来再少有敢跟他打对堂鼓的,这被逼到面前的事就更少了。
顾清若忍不住笑得捂住了肚子:“我还真当皇帝威名赫赫,铁腕之下人人惧怕呢,原来却也怕言官的嘴啊。”
叶瑾煜白了这小没良心的一眼,他这都是为了谁?
顾清若笑了一阵,也就停了,正巧瑶红吩咐人送了膳食进来,便亲手给叶瑾煜盛汤布菜:“皇上辛苦了,为了一表谢意,臣妾伺候您用膳可好?”
叶瑾煜含笑接了汤,道:“那就有劳贵妃娘娘了。”
殿门外,赵公公抬头望天,嘶——
人老了,牙都不行了,总觉得哪里都酸溜溜的。
用完了晚膳,叶瑾煜霸占了顾清若的书桌写字消食,顾清若站在一边给他研磨。
“我说皇上,您今日刚下了恩旨,不打算去玉福宫坐坐?”
叶瑾煜头都不抬:“你自己打的坏主意,朕陪你演戏有什么好处?”
“你坐怀天下,什么好处没有,我但凡身上有什么值钱的无一不是拜你所赐,你若看着合适便拿回去吧,我绝无异议。”顾清若耍赖得理直气壮。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顾清若神秘一笑。
叶瑾煜闻言也不多问,反正顾清若得意不了两天,自然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得瑟的。
“正事说完了,你这儿有什么吃的,快点送来,午膳就垫了几块糕,早就没影了。”叶瑾煜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茶也不喝,只念着饿。
顾清若立刻一迭声地吩咐瑶红去传叶瑾煜爱吃的菜,一边问道:“他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连午膳都不给传?”
殿门此刻敞开着,赵公公听到立刻在心里叫冤,天爷啊,哪里是他们不给圣上传膳,借他们仨胆都不敢啊!
“不怪他们,几个朝臣因为宋之解的事情缠了朕大半天,就差没让朕当场下旨砍了宋之解的人头,朕好说歹说才劝了回去,哪里还顾得上用膳。”叶瑾煜难得在顾清若面前抱怨朝臣的不是。
宋之解,清河军巽旗副尉,也是这场风波的起源。
“你对他了解几分?”叶瑾煜问,“总不能我这边保了他,倒方便他把你给卖了。”这种不忠之臣,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顾清若沉默了半晌,说道:“清河军麾下八旗,乾旗为我亲掌,可保忠心无二,剩下七旗将军自然皆是心腹,所亲之人也仅在掌握之中,理应没有异心。”
顾清若知道有人会对清河军下手,她自然也从不自诩清河军百毒不侵,可是出事乃是副尉,已然迈进了掌旗将军的心腹之列,着实让她心惊。
如果连这些人都会出事,那她不知该有多么眼盲,还谈什么治军治国?
“你信他们,自然有你的道理,只是以我多年的经验,防人之心不可无。”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不过在调查清楚之前,宋之解定要吃些苦头。”
刑部大牢,关的都是重犯要犯。宋之解这次的事件,本该由京兆府尹交办刑部,但是涉及到了顾清若,已经远远超过京兆府能管辖的范围,只能由刑部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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