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五十四章相见时难
尤瑟夫卡站在晾衣架前，把洗干净的床单挂在麻绳上，将床单展开，薰衣草的气味让她稍稍打了个喷嚏。
“约瑟~”
格奈娅一边招着手，一边沿着倾斜的土坡走上来。在知道泽林对尤瑟夫卡的称呼后，格奈娅也开始这样叫她。她伸出手，在鼻尖前摆了摆。“这是什么气味？你在上面加了什么？”
尤瑟夫卡从洗衣盆拿起一个小木棒，拍打上面的皱褶。“清香总比一些难闻的气味好。他回来了，今天天气不错，我估计这床单明天就能取下来，到时候正好给你们换下来，省的弄得床铺上都是奇怪的痕迹，还特别难洗。”
格奈娅笑了笑掩盖自己的尴尬。
“他回来了？他在哪？”她立刻转移话题。“我怎么没听到，刚才也没看见他。”
“他刚才还在马厩，现在估计去楼上去找伊妮德了。”
“啊，这就去。”
“等等。”尤瑟夫卡转过身。“你要去做什么？”
“呃，是一些事情，我想应该让他提前知道。”格奈娅转过身。“要是我也会用那种随时随地可以和他取得联系的玻璃片，我早就告诉他了。正好他回来，我得和他说一说这段时间的事情。”
“是和伊妮德有关的事情？”
格奈娅点点头。
尤瑟夫卡沉默了一会，垂下手的木棒。“这件事，就让他们两个人解决吧。”
格奈娅挑起眉梢。“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我当然不知道。”尤瑟夫卡抹了下眼角，轻笑道。“不过，我相信他们两个可以处理好这件事。相信他们吧，在这件事解决之前，我们就不要去给他们添乱了。”
尤瑟夫卡抬起头，看向城堡主楼，三楼的百叶窗内拉上了窗帘，只有微风能掀动帘幕的一角。
“城外的商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成了这样一个炙手可热的人？我知道有许多人清楚我的城堡在什么地方，就在北方河运最为繁忙的浮港城附近，但我想知道，这些商人为什么会认为我可以保护他们的财产免受尼弗迦德人的侵害？我是尼弗迦德的皇帝还是财政大臣？”
泽林坐在扶手椅上，平静的问道。法兰茜丝卡坐在床边，两手放在膝盖上。窗帘挡住阳光，房间内显得有些阴暗。
“因为……我和商人协会达成了一向协议，尼弗迦德新占领的土地，所有的商业活动，包括种植原材料，建立工厂，挖掘矿井、伐木场或者采石场，然后在利润分摊，我至少能拿到层。”
“他们会遵守协议吗？”
“他们不打算遵守，所以前几天霍布斯派遣士兵想要进攻百花谷。艾达会对付他们，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她干掉一支军团绰绰有余。如果遵守协议带来的好处远大于不遵守协议带来的风险，那么他们就会遵守。而且，我雇佣天际的黑暗兄弟会，这会让他们知道，待在家里都不安全，这样，他们就不会去考虑更危险的事情。我表现的虚弱，他们就会考虑吃掉我的份额，但如果我表现的和他们一样强，他们就会想办法拉拢我来对抗皇帝。”
“那你的计划呢？”
“这场战争，最好的结果是双方两败俱伤，北方会像陶森特那样，保留原本的王族与政府，作为高度自治的附庸国成为南方的一部分，南方的律法和制度会进入北方，改变这里的混乱，无序，带来一部分相对来说先进的明。而南方则会在大战损失惨重，虚弱的国力会限制恩希尔皇帝的野心，一群商人取代贵族成为元老会的重要成员，为了提高商业发展，和平和修生养息势在必行。今后，就算帝国恢复过来，继续扩张，它也会将目光投向海外，或者蓝山另一边的哈克兰与瑟瑞卡尼亚。北方将不会再次出现像南北大战这样规模的战争，北方诸王的矛盾会限制在帝国法庭。这样，和平才能延续下去。否则，没有一个可以通过谈判解决问题的场所，任何和平协议都不过是暂时休战而已。”
“嗯，嗯。”泽林慢慢点着头。“我在听。”
“期间，我会想办法收拢散落在各地的商人。一盘散沙的商人不过是领主随时可以用来填充金库的备用储备，但联合起来，他们手的黄金可以做到许多事情，而且这股力量可以确保他们的财产得到保护。通常来说，他们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只是缺少一个可以帮助他们在贵族们面前发言的人。没有贵族会愿意让一群商人联合，实际上，他们不会喜欢任何联合到一起的人，无论是商人、农夫和铁匠。他们感激那个愿意帮助的人，那个在战争雪送炭的人。确保和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力量互相制约，然后你成为这些力量之外的人。这样，他们都会认为对方才是真正的敌人，而你，是一个公正有力量但却对矛盾毫无兴趣的旁观者。”
泽林抿着嘴，点点头。
“你认为这个计划怎么样？”
“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天衣无缝，不过……”泽林话锋一转，法兰茜丝卡愣了一下，她在泽林眼看到一闪而过的愤怒。“我依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来找我？按理说，他们应该去找你才对。”
“因为……我用你的钱来垫付了一部分重建和收购的费用，然后，因为当时尼弗迦德的占领区很快就会和你的城堡接壤，之前帝国有人推动消灭北方非人类的议案，其包括狩魔猎人的城堡。所以我想，警告他们，告诉他们，我不允许他们入侵这些地方。这场战争就不会威胁到你的城堡，还有你在其他地方，帮助那些学派建立的学院。尼弗迦德人迟早会踏上这片土地，而你又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泽林抬起手，法兰茜丝卡停下了话语，泽林深深的吸了口气。“伊妮德，你考虑过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吗？”
精灵怔怔的看着泽林。“……什么？”
“想一想，尼弗迦德人会烧毁村庄，屠杀城市，偏偏绕过某几个特殊的地方。一个是百花谷，这无所谓，因为每个人都知道，百花谷和帝国的关系融洽，但是狩魔猎人是怎么回事？狩魔猎人终于投靠帝国了吗？尼弗迦德军队会特意绕开狩魔猎人城堡？你以为北方的村民们就不会怀疑，这些狩魔猎人是否还在为南方效力？你认为北方的领主就不会考虑，出现在他领地上的狩魔猎人是否是南方的间谍？”
泽林尽可能控制自己的语气，但是他仍然不由得感到一阵恼怒。
“你让其他狩魔猎人怎么办？在战争期间？只能待在城堡里坐吃山空？让那些还在野外为了生活寻找委托的狩魔猎人怎么办？！领主们很快就会知道这不同寻常的一点，然后他们的领民就会清楚，尼弗迦德人和狩魔猎人关系很好。告诉我，伊妮德，在你眼里，敌人的朋友是什么人？他们还会给狩魔猎人委托吗？领主会款待他们而不是把他们吊死在绞刑架上？你认为所有北方人都会像城堡外的商人那样，听到尼弗迦德人的名字就闻风丧胆，而不是血战到底？有些人会和尼弗迦德人战斗到底，而这样人，会把他们领地任何一个可能，哪怕是可能和尼弗迦德人有联系的人全部杀死！”
“呃，我……”法兰茜丝卡一时语塞。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战争，尼弗迦德人可能准备对狩魔猎人动手，泽林正准备找机会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现在伊妮德的确让他们不需要再担心尼弗迦德人，但他们又要面对另外一群人。
“没错，这对我来说可能是有好处，我只要点点头……不，让伊格纳茨出面，我就能待在城堡里，过上国王一样的日子。先不说我会不会这样做，但你考虑过这会对其他狩魔猎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吗？我这些年在北方做的这些事情不是想像你一样成为一个国王，或者让狩魔猎人们变成我手下的力量，成为一方领主。我是想改变狩魔猎人的名声，让这个职业再也不受人唾弃。我想要改变名声，还和艾瑞图萨学院合作，请求术士使用稳定咒提高突变率，是想要让这个职业变成正常起来！受人尊敬，才会有孩子愿意成为狩魔猎人，突变成功率高，才会有父母愿意把孩子送到学院里。结果你这两个月究竟在做什么！和狩魔猎人有关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法兰茜丝卡第一次见泽林表现出这样的愤怒。手指下意识抓紧膝盖上的裙摆，就好像穿着单薄衣服的人遇到忽如其来的狂风。本想说什么，但嘴巴却像被黏住了一样。
“战争，有很多狩魔猎人打算趁着现在去接受猎杀怪物的委托，他们可能莫名其妙就会被扔石头，被领主以叛国罪逮捕，被北方的士兵驱逐甚至杀死，而他们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样的厄运就有可能降临在他们的头上！你为什么就不肯在做决定前和我联系呢？你的千里镜，你知道它该怎么使用，你是忘记和我联络，还是因为知道我可能会反对，所以不愿意告诉我？你不是狩魔猎人，你决定这方面的事情时，就没考虑到这些吗？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情有可能就在一瞬间决定了许多无辜者的命运，许多完全与你的计划不相干的人，忽然就要因此遭遇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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