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八百九十九章第二个目标
拉阔司伯爵心神不宁。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发生的一切令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克雷斯普死了,他是尼弗迦德驻陶森特大使,人们都在私下里讨论,符里斯皇帝对陶森特的存在感到不满,安娜.亨莉叶塔女公爵是恩希尔.恩瑞斯的表亲,也是过去十年里恩希尔最坚定的支持者。没有新皇帝喜欢手下有这样的公爵,特别是她的公国距离金塔之城很远,距离北方很近。
拉阔司不讨厌亨莉叶塔女爵,她或许是个在某种时候非常聪明的女人,但在某些时候,她会变得异常天真且愚蠢。陶森特的贵族与廷臣们通常会在几年后弄清楚她的喜好,他们很喜欢这样的统治者,至少要比应付尼弗迦德总督或皇帝要轻松的多。可一旦皇帝与女公爵的冲突导致陶森特陷入动荡,难免会影响商人们的生意,这才是最重要的。
陶森特又恢复了阳光明媚的天气,拉阔司坐在扶手椅上,一名穿着暗棕色麻布衣服、额头和鼻尖上还有几枚红痘的孩子蹲在他的面前,用涂抹了油的抹布,仔细擦拭皮靴的靴尖,清理掉上面每一处的灰尘。这是个聪明的孩子,在路边摆放了两个装饰华丽且松软舒适的椅子。这里的生意不错,人们走在路上难免踩到污泥,染上尘土。没人会喜欢在参加一场重要会议,或与其他人会面时灰头土脸,而自己弯下腰擦鞋显然有失身份。
拉阔司瞥了眼身边另一个座椅,一个头戴三角帽,帽子后插着一根孔雀羽毛的男人,像是艺术家。擦鞋的孩子用一个精巧的动作拍了拍靴尖,然后对他弯腰鞠躬,示意服务已经完成。三角帽男人取出一枚银币,孩子立刻半跪在地上,双手捧起。男人露出满意的微笑,松开手指,银币落在孩子的手里,后者也满意的笑了,露出缺了一角的门牙。
拉阔司换了个姿势,等待这个孩子来为他服务。据他所知,克雷普斯从来不会到这种地方擦鞋,他更有钱,能够雇佣自己的专属仆人,是他们那一批退休骑士生活最富足的。
一名身披漆黑风衣,脸色苍白切低沉的男人走向空椅子,他刚才一直在旁边排队。
狄拉夫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狩魔猎人一直在进行调查,他也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谁绑架了蕾娜,可迄今为止毫无头绪。这些人类,他们在伤害同类,做些难以理喻的事情。
他看到了很多人在这里排队等候一个孩子擦拭皮靴,这也许是一种消遣。狄拉夫试着理解这些人类的想法,或许能够为他寻找蕾娜提供一些帮助。看到前方的男人让出位置,狄拉夫立刻走上前。
“抱歉!”突然,一个皮肤油腻的男人大步走上前,伸手按住了狄拉夫的胸膛。见后者没有让开的意思,他猛地推了狄拉夫一把。
狄拉夫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这个男人径直坐上椅子,摊开双腿:“只需要一小会。”
狄拉夫愤怒的盯着这个男人,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按照规则来做事,可人类却会毫无道理的阻碍他。这样的愤怒再加上蕾娜被绑架带来的恼怒,对人类的厌恶和憎恨瞬间占据了上风。下一秒,当狄拉夫回过神来时,他的右手已经变成了高等吸血鬼的利爪。他连忙转过身,把手藏在胸口躲避人们的视线。在过去几百年的经验里,他很清楚人类总是大惊小怪,吸血鬼打个喷嚏都可能让他们惊慌失措,尖叫不已。
拉阔司看到了这一幕,他虽然在忙着赚钱,可这一幕依然令他不由得皱起眉头。他曾经是一个骑士,看到这样的行为依然让他感到愤怒。
“你插队了,先生。”拉阔司这个男人说。他在陶森特很有名,就算如今人们更愿意以家产而非血统和爵位来判断身份,可一位伯爵在陶森特公国仍然有足够的话语权和地位。
“哦,伯爵,先生!”油腻的男人声音有些结结巴巴,他没想到拉阔司会突然开口:“请你谅解,我等会……”他想了想:“等会还有个……还有个,还有个市议会,市议会的重要会议。”
拉阔司注意到被推开的风衣男人准备离开,连忙叫住他:“你是下一个,先生。请坐。”他转头看向依然尴尬的坐在木椅上的男人:“是这位先生先来的,让开,不然就等着后悔吧!”
占位的男人连忙站起身,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啊啊……我不知道这位是伯爵您的朋友。”他对狄拉夫尴尬的笑了笑,像逃跑似的快步离开了。
狄拉夫犹豫的坐到木椅上,把右手藏在身后。拉阔司对他友善的伸出手:“拉阔司。”
狄拉夫沉默了几秒后,慢慢抽出重新变回人类模样的手,握住了拉阔司的手掌:“狄拉夫。”
在这之后,拉阔司热情的邀请狄拉夫与他一同到路边酒馆去喝一杯。对付了一个插队的人,让他当众出丑,令拉阔司今日阴郁的心情终于得到了缓解。他邀请了狄拉夫和自己的两个朋友,坐在靠近路边的庭院旁。他们一边喝酒,拉阔司一边对朋友讲述他到底是怎么对付的那个人,就好像这能够证明,他依然是骑士,依然在行侠仗义,而非变成了一个商人。
拉阔司扬起头喝了一口麦酒,长吁口气,手舞足蹈的对朋友说:“然后我命令他让开位置,离开摊位。真想让你们看看他当时的表情!”
狄拉夫沉默的坐在旁边,时不时露出一点微笑,举起杯子尝一口人类很喜欢喝但却没什么味道的液体饮料。他不太想说话,这个人类帮过他,他不想吓到他。在与蕾娜相处的那段时间里,蕾娜告诉了他很多人类无法接受的事情,比如说谈论人体构造和血液的味道,这是吸血鬼间常见的话题,人类听到就会吓得逃走。蕾娜说,微笑在人类意味表示友善,吸血鬼不喜欢笑,因为笑容会让他们露出尖牙,这代表着威胁和敌对。
忽然,一张纸条跃过肩膀,飞到狄拉夫面前,上面写着一个名字。
斯莱利.洛汉姆利。
狄拉夫记得这个名字,绑架蕾娜的人上一次送来的信,署名也是这个名字。
狄拉夫连忙将信纸握在掌心内。他下意识环顾四周想要找到可疑的人,但这里的人类很多,人来人往,正是鲍克兰最热闹的商业区。他没办法在这里分辨出到底是谁送来了这封信。
“……对吧,狄拉夫?”拉阔司拍了拍狄拉夫的肩膀:“我们狠狠的教训了他!”
狄拉夫试着笑了笑,但他很难笑出来,他的心立刻飞到了蕾娜身上,牵挂她的安危:“我和朋友有个约定。”他立刻想到了狩魔猎人,第二封信已经出现了:“我要走了。”
“啊,真是可惜。”拉阔司说:“我最近看到了一片不错的地,那里如果能够买下来,可以作为一处牧场。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看一看。”
“我知道了。”狄拉夫干巴巴的说。
“一路顺风。”拉阔司举起酒杯,对他告别。
当走出酒馆庭院的石门后,狄拉夫立刻停下脚步,打开折叠的信纸,露出里面的一行小字,以及绑架者要求他杀死的第二个目标。
【克雷斯普你处理的很好,他是罪有应得。现在轮到拉蒙·杜拉克。这白痴以为自己有多睿智,总爱发表判决,毁掉别人的未来与性命。他是个笨蛋,应该像笨蛋一样死:独自一人,在暗巷里,脖子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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