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忧
酒过三巡,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一阵清新的梨花香......
酒香和花香交织在一起,借着沁人心脾的春风,徐徐扑来,将在场的所有人熏得酣然欲醉;
几只仙鹤腾空而起,排成一排,斜斜地划过碧空,在空中播撒悠远清脆的鹤鸣;
湖光潋滟,波光嶙峋,犹如一大盘珍珠在闪烁,流光溢彩,如梦似幻;
湖心的舞榭渐渐泛起氤氲,在水光的折射下,形成一道道五彩斑斓的霞光。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湖心时,一阵空灵清脆的乐声,自天上荡漾而来,一阵梨花雨飘飘洒洒从天而降,花瓣落入舞榭、飘过窗台,飞到宴席里,拂过许多人的鬓角,撞在许多人的怀里......
紧接着,一袭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悠悠旋转,缓缓落入湖心的舞榭,扬起舞姿。
是一个女子,身着一袭白色碎花衣裳,蒙着白色的面纱。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杨佩丢下瓜子,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向前站在湖岸的边缘;
胡舟虽然也看得入迷,却下意识地拉住他家王子,防止他掉水里。
不一会儿,那几只仙鹤围成一个圈儿,在湖面上盘旋。
悠扬的鹤鸣声几乎传遍全城,让许多寻常百姓都如沐梵音、心旷神怡,就连被押在死牢的李小默,都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几声。
传说景离忧八岁的时候,就会跳难度极高的飞仙舞,招来山里的彩蝶。如今虽然没有出现传闻中的“与蝶共舞”,但“与鹤共舞”的盛况,更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叹为观止。
半柱香后,乐曲渐终,当最后一片梨花花瓣落地,景离忧的舞艺随之收起。
所有观众意犹未尽,却都不由自己地送上掌声。
胡舟也跟着双手鼓掌,刚拍了两下,就听到水里“扑通”一声,连忙看去,发现王子殿下掉进水里了!
“救我,救我,快救我......”杨佩不习水性,在水里只顾慌乱地拍打,不停地叫喊。
胡舟连忙伸手过去拉他,但是杨佩却在水中拍打着,越游越远,越游越远......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不过听他那凄惨惊惶的求救声,又不像是装的。
胡舟也不习水性,他曾走过刀山火海,在乱箭之中救主,却是个旱鸭子,所以也只能在岸上伸着手干着急。
舞榭上的景离忧,见有人落水,飞身掠过湖面,拎起在水中挣扎的杨佩,然后将他拉到岸上,两人双双落地。
杨佩近距离接触景离忧,在半空中时,两眼就看呆了。落地时,他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景离忧那张蒙着面纱的脸。
她的面纱很薄很柔,只是为了跳舞才蒙上的。高挺的鼻尖将面纱撑起来,让整张脸显得很立体。
景离忧见杨佩一副呆傻的样子,先问:“你没事吧?”
杨佩回过神来,笑嘻嘻说:“没事,多谢郡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王愿意以身相许。”
景离忧一愣,这是哪儿来的登徒浪子?早知道不救他。
“自己当心便好。”
她冷冷地留下一句话,然后张开双臂,拖着长长的披肩,朝对岸的楼台飞去,飘飘盈盈地划过湖面,就像掠过人间的仙女。
杨佩木然站在原地,沉醉在淡淡的梨花香中。
胡舟庆幸殿下得救,更庆幸周边没有别人,不然殿下这一番轻佻的话,又是丢人丢大了。
不过,杨佩可不怕丢人,就算刚才身边全是人,他也会这么说的。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遂了他的心更重要,说话做事,为的就是要爽。
“殿下您还好吧,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杨佩没法,只好回到马车去换衣服。他的马车非常大,朝服备了两套,所以此刻倒也不慌。
景离忧飞身到了楼台,朝大殿正中的昭王和王妃行了个大礼。景隆夫妇带着慈祥的笑走下台阶,将她牵到座位身边,为她摘下面纱。
一张素净绝美的脸,初照凡尘。
弯弯柳叶眉,底下是一双明亮、温婉的杏仁眼,于台阶上俯视一眼,已经足够倾倒众生;嫣然一笑间,双颊漾开浅浅的酒窝。
景淳兮先读完祝词,众人再先后向离忧郡主祝酒。
那些睁着眼还做春梦的王子,早已拟好文采华丽的祝词,个个口吐珠玑,仿佛这不是生辰筵,而是他们的诗会。
杨佩换了身衣服回来,自己去了楼上的大殿,胡舟则因为身份的原因,只能在外席等候。
进了大殿后,敬酒祝寿的环节已经过去大半,现在正是看杂耍表演的时候,据说这是某国王子献上的表演。
大殿里,好的位置都已经被占了,杨佩似乎只能坐到末座去。
因为各国王子太多,加上本国的王公子弟尽皆出席,所以位置很快被坐满。而景隆为表示一视同仁,也没有让人安排座次,所以大家都是自由落座。
不过杨佩岂会甘心末座?无耻之人总会有办法!
他很快就觑着一个座位,那是众王子席位中最靠近景离忧的一个,也就是位置最好的一个,座上坐的是薛国王子田越城,一个气量和他的国家一样小的王子。
他巴巴地走了过去,恭恭敬敬地向田越城拱手道:“田王兄,那日在紫裕楼的诗会上,我记得你有一句诗的意境很好,让我吟之三日而意犹未尽,但在遣词用字上还有待雕琢,正想跟你说说。”
田越城听完,满脑子都是问号,我什么时候写过诗了?那日大家不都是喝酒吗?谁写诗了?不过眼下人这么多也不能否认,只能陪他演下去,便道:
“是吗,哪一句诗还请扬王兄赐教。”
杨佩挺起了胸膛,一副端肃的样子,走到田越城身边,一屁股坐下,然后吩咐一旁侍女道:“拿双碗筷和酒杯来。”
田越城立刻警惕起来,有了浓浓的危机感,觉得杨佩来论诗是假,鸠占鹊巢倒是真的。
“不知王兄说的是哪句诗?”
杨佩刚刚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碗筷和酒杯,听田越城这么一问,故作恍然道:
“哦,我刚才又想了想,觉得还是斟酌仔细,再与王兄讨论,今天是离忧郡主生辰,咱们还是先看表演吧。”
说完,他便只顾倒酒吃菜看杂技表演,还一脸淡定笑容,看得不亦乐乎。
田越城:......
他一脸的幽怨,知道杨佩是要赖着不走了。
在场的都是每人一张桌子,一份酒菜,彼此谦让,杨佩却非要来跟他挤位子。
他是个特别小气的人,这半边座位对他来说就跟半壁江山似的,而且这是最好的位置,最靠近离忧郡主,他实在不想有其他人坐在这儿。
无奈,他只好喝闷酒,也没什么心情看表演了。
杨佩占了座后,倒是兴致勃勃,完全不理会田越城的感受。
在场的所有王子、贵族子弟都是有备而来的。他们有的准备了本国特色民族表演,有的准备了个人才艺,有的准备了宝物。
申国没有什么特色的民俗表演,杨佩更没有什么才艺,所以只能准备宝物。
杂技表演结束过后,杨佩就迫不及待地离开座位,走到大殿中央,对景离忧道:“郡主,今日是你十九岁生辰,小王特备一件好玩的宝物,恭请郡主赏玩。”
景离忧悦然道:“殿下有心了,是什么宝物快拿出来大家一起看看吧。”
杨佩一脸殷勤,道:“在此之前,容我先讲一个故事。”
“殿下请说。”
于是杨佩讲道:“大家都知道,我们申国有大半的国土都是沼泽,“无尽泽”更是名闻大荒,因为它神秘诡谲、又多仙草灵木,今天小王就给大家讲一段无尽泽中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年轻的夫妻,结婚三年而无子,妻子十分自责,遂每日郁郁寡欢,婆婆也是每日没有好脸色,催着儿子纳妾。
丈夫听说“无尽泽”中有衔子莲,吃了可以得子,于是毅然闯入无尽泽。他历尽艰辛,游水趟泥、披荆斩棘摸索了一个月,终于到了无尽泽的最深处,远远地看到了一片白色的、开的非常灿烂的衔子莲。正当他欢欣雀跃地游过去的时候,水中突然窜出了一条修行千年的双角玄蛇,将他一口吞入腹中。
妻子在家中等了一个多月,不见丈夫归来,心中万分忧愁。一日怅然睡去,梦见丈夫被一条双角玄蛇吞入腹中,凄然惊醒,料定丈夫已经葬身蛇腹,泪流满面,心里想着:既不能同葬一穴,那便同葬一腹。
于是她根据梦中所见,循着丈夫的踪迹,寻入无尽泽深处,找到了那条双角玄蛇,任凭它将自己吞入腹中。
在蛇腹中,丈夫的魂魄尚未消散,于是夫妻两终于得以魂魄相聚。两缕魂魄缠在一起,竟化作一朵莲花,破腹而出,寄生在沼泽里衔子莲的莲藤上。可怜双角玄蛇修行千年,一朝毙命。
数百年后,我杨氏先祖同样闯入了无尽泽的中心,遇到了衔子莲的元灵。
元灵将这朵莲花命名为【金阙莲】,并将它送给杨氏先祖,说:“此花毕竟不是我同类,不能同气连枝,更不能长期寄生在自己的莲茎上,你可带它入世俗凡尘,希望这两个可怜的有情人将来能被唤醒,再次转世超生。”
作为酬劳,金阙莲之中有一个幻真境域,能唤醒它的有缘人,将会进入幻真境域,看到自己一生牵绊的人,并获得一件灵宝——【金阙莲环】,是一件十分强大的护身宝器。”
这朵莲花离开了寄生的宿主后,灵力会不断消耗,直到它枯萎后,沉睡其中的两缕魂魄便会随之魂飞魄散。
我杨氏先祖将它带出来后,流传至今也有百年,但始终没有人能将它唤醒。”
杨佩讲完,座中就有一人忍不住发问:“怎会没有人唤醒它呢?”
杨佩不假思索道:“我想这朵莲花乃是真情所化,能唤醒它的有缘人,想必也应是至真至诚的人吧。王族向来妻妾成群,想来是不能唤醒它的。”
大殿里突然响起一阵哄笑,这杨佩讲话都不知隐晦,竟在此摆出了自家的风流事。
杨佩不以为意,且看他们嘲笑,然后托起右手,凝起一朵光芒四射的白色莲花蕾,面向众人说:“这就是【金阙莲】,不知在场的人可有愿意一试的,唤醒它就能拿到幻真境内的护身法宝了。”
座中的各国王子瞬间敛起了笑容,不敢尝试,因为如果不能唤醒,岂不是暴露了自己没有真情?
他们再看杨佩手上的金阙莲时,显然觉得它已不是什么宝贝,而是击鼓传花的花,谁也不愿接。
杨佩喊道:“梁王兄,你满腹经纶,素来洁身自好,为人最是正经,要不要来试试?”
梁国王子咽了口口水,推辞道:“不敢当,小王才疏学浅,无德无能,就不作尝试了。”
他平日看似一脸正经,但是那些龌龊勾当只有他自己知道。
杨佩又喊道:“陈王兄,机敏过人,才华横溢,要不你来试试?”
陈国王子脸色立时僵住,呷了口酒,谦虚道:“恕小王无德无能,不敢尝试。”
与其在事实面前坐实自己,不如在自谦中继续演下去,伪君子的惯用伎俩,各国王子是运用的炉火纯青。
杨佩一连发问了几个,都没有一个王子或者贵族敢站出来尝试,于是转身面向景离忧,恭敬地说:
“郡主不同于我等凡夫俗子,小王想托郡主之德,将它唤醒,让两位有情人再次转世重聚,不知郡主是否愿意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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