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成拙
“不知小姐想听哪一曲?”
“那,便请孙公子为我弹一曲《求凰》吧。”
求凰?孙志才听了心里一阵不敢相信,这进展速度是不是有点快,这是在暗示自己求爱?
难道这明二小姐已经看上自己了?
明月这一句求凰,好似给孙志才打了鸡血一般,难得美人倾目,自然万般皆可。
孙志才招来书童,低声耳语几句,只见那书童小跑而去,孙志才伸手道:“明姑娘请!”
明月点点头,由孙志才领着一同下楼去了。
这又不得不说到这流音阁的另外一点,即这般高的楼层是如何上下?工家在墙壁夹层中设置有多个可以灵活转动的齿轮,这些个齿轮排列章法有度,大大减小上下层时所需要施加的外力,并且这些绳索内芯用钢丝所做,紧实异常不易绷断,内有暗格分设八角,里面常驻四五大汉,若是有客人要上楼,他们则根据客人要上的楼层缓缓转动开关即可。
那白衣公子刚走下台,四周观看的客人还并未完全散去。
罢了,孙志才暗道一声,便缓缓走上台去,席地而坐,将琴横于腿上。
那白衣公子想着自己刚奏完一曲便有人上台演奏,难道是听懂了自己琴中所诉?
其余众人一看又有人上台,便退了回来,想着珠玉在前,后面必不会太差。
孙志才卖相确实不错,隐隐约约已有几位女子目露春光,只见他朝着明玉微微一笑,深吸了一口气,调整思绪。双手轻拂琴弦,一曲《求凰》慢慢的被弹奏了起来。
自从《求凰》一曲被流芳大家谱出后,几乎成为男子必学琴曲,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够用上,在座都是此道中人,自是熟悉不过。
前曲还好,孙志才无论在节奏的把握上,琴音的力度还有指法上,他都控制的不错。
可是刚过了中曲,一些人渐渐皱起眉头,所谓外行看热闹,如果你不会弹琴,那么孙志才便是你所认为的高手,可若你是此中好手,便有点不忍心听下去了。
“这位公子后来的指法错了许多!”
“是呀!而且节奏似乎开始乱起来了。”
“啧啧啧,不能相比,这样的人如何敢上得台来。”
“或许失了智吧,这样也敢上台。”
“还好流芳大家今日不在阁中,若是让流芳大家听到这样的琴声估计会直接冲上去将他捶下来。”
“嘘,敢在背后这样议论流芳大家,你不怕再也进不来这流音阁么!”一人低声警告道。
那白衣公子在孙志才刚开始弹奏的时候就摇了摇头,还以为是知音可寻,没成想竟是这样的货色,听不下去遂背身回了房间里。
孙志才正沉浸在自己弹奏的曲子中,明月在边上坦然看着,她早知这孙志才会将《求凰》一曲弹得错洞百出。
前世两人结为夫妇后,明月最爱这首曲子,婚后总是缠着孙志才给她演奏。
孙志才学琴虽有些年头,但平日里在家中无人会指出他学琴上的错误,便是琴师也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多言,加上此人有些刚愎自用,喜欢按照自己的风格以及习惯来弹奏曲子,基础指法没练好,倒是给他琢磨出些个歪门邪道,最后反而感觉良好,《求凰》一曲便是这般情况。
当时的明月如何不知这首《求凰》孙志才弹得一般,但恋人眼里出西施,新婚燕尔的明月当时看孙志才是怎么看都好。
那婆婆在房中正和边上的年轻女子聊着,突然又传来了琴声,婆婆不说话,倾耳听了前曲评价道:“嗯,中规中矩!”可当听到中曲时,便已经按捺不住心头怒火。
“这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她流音阁是什么地方,便是在五国中,她说流音阁为曲道之首也无人敢反驳,竟然有人在演舞台上弹奏这般、这般、这般该死的曲子,不对,这是自己作的曲子,竟然有人敢如此这般毁伤自己的曲子!
边上那年轻女子,眉头越听越紧,这人忒的可恶,好好地一曲《求凰》被弹奏的跟两只打架的公母鸡一样。这哪里是求爱,怕是在求欢吧。
明月捂嘴偷笑,这个傻子,他的叔父也是心大,派他来我明家。其实这是明月想多了,若不是她重生后先知先觉,现在哪里能懂得这些。
孙志才一眼瞥见正笑着的明月,心下更是激动,也回以一个微笑。
这时候只听到“咚”的一声浑厚钟响,立刻打断了孙志才的弹奏。
孙志才被这突如其来的钟声吓得手一抖,只听见“嗡”的一声闷响,琴弦瞬间绷断。
“哈哈,我就知道这货必然引得钟声。”一人笑道。
边上一人拱手:“兄台,在下也是第一次来,这钟声是?”
“兄台有礼,这钟声是专门用来打断此等曲子的。是流芳大家定下的规矩,若是有谁不自量力上台演奏却实力不济,便会敲响断钟。”
“兄台,为何叫断钟?”
那人可怜的望着台上的孙志才说道:“这断钟,就是断此人再来流音阁之路。此前也从未出现过这般情况,只是听说,因为以往无一不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哪里像今日……”
此人正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惊喜对着边上人说道:“我等有福了,我等有福了!”
旁人问道:“兄台此话怎讲?”
“你们有所不知,这断钟只有一人可以下令敲响,便是那闻名天下的流芳大家!”
“流芳大家竟在阁中?”
“对呀,我前几日还听说,这几日流芳大家外出教授弟子不会在阁中啊。”
那人也不管别人说什么,只是一脸欣喜,有人把流芳大家作的曲子毁伤到这般地步,断钟已响,流芳大家必然会露面。
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当面聆听教会。想着便拉起身边好友道:“王兄,信我就赶紧跟我下楼。”
这男子一溜烟拉着自己的甘油蹬蹬蹬冲向了绳梯。
孙志才常年不在元都,不知断钟声响的含义,明月却是知道的。孙志才正要发作,但理智告诉他,在没人面前要温文尔雅。
琴弦崩断,将孙志才的手背划了道口子,做戏做全,明月跑上台去,掏出自己的纱巾,为其包扎一下。
柔荑在握,佳人在前,孙志才早已忘了刚刚自己台上出丑的事儿,浑然不管周围的纷纷议论,就这么看着明月。
只见一老妪缓缓的从绳梯上下来,这老妪身着一袭浅灰色粗布衣裳,手拄鹿头拐,面色红润,虽说有些皱纹,但气势无形,好比高山流水,看得出这老妪年轻时也是一风华绝代的人物。
老妪另一边被一年轻女子搀扶着,这女子身穿金丝描边水绿色广袖长裙,裙摆上绣一只青鸾鸟昂头振翅,头上发髻上亦有一只玉镶金的青鸾步摇。这女子貌美,眉眼间透着一股贵气不凡,想来亦非常人。
老妪眼睛明亮,见到明月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微微点头不着痕迹,似乎是满意的样子。
再看与那女子站在一起的男子,皮囊不错,但却是一个草包,这么个可人儿现在他边上,呵。
刚刚匆匆忙忙拉着同伴下楼的男子,一看那老妪,紧紧扯着同伴的衣袖道:“果然是流芳大家,果然是流芳大家。”
“你用得着这么激动?”
那男子看了下同伴,一伙长叹道:“哎,你不懂!”
说完便一脸崇敬的看着老妪:“她是我心中的神明,世间的曲子到了她手里都能成为仙乐。此生若能得她指点,我的琴艺必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你便是刚刚弹奏《求凰》之人?”老妪看着孙志才,面露不善。
“正是在下。”此时的孙志才还如同傻子一般分不清状况。
“你叫什么!”老妪神情冷淡。
“不才末学后进,孙志才。”这草包竟把这话说的如此响亮,明月在心中竟然怀疑前世真是此人进了我明家。其实这倒怪不了孙志才,孙志才自幼在沧州长大,他也是第一次来这流音阁,不晓得阁中规矩,来前事先也不做打探,可谓是失了先着。
“你学琴几年?”老妪不管其他,接着问道。
“学琴五年有余。”
流芳大家心下甚怒,学琴五年竟然学了个这般模样:“你师从何人?”
“在下师从沧州魏辕。”孙志才只觉得面前这老妪气势逼人,遂老实答道。
“堂堂的沧州琴首,就教出你这么东西!”流芳大家越想越生气,这魏辕她也是见过的,曾跟了自己一段时间学习,也算是一个有天赋之人,魏辕没能力教,不可能!再看眼前这草包,呵,怕是哪里的富贵公子。
“断钟已响,你可以去了!”老妪还是没有发出火来,只是锤了下手中的鹿头杖发出了咚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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