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 孤勇

　　王宇灿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从水里被老爸拎上来，他控制不住的吸溜鼻子，刺痛的早已让它麻木了。

　　“我为什么要学这个！我又学不会！”小王宇灿又气又恼的对着平日里畏畏缩缩的老爸大发脾气，“都是你！害我没有跟丽丽好好告别！”

　　这当然是心中憋闷的发泄。

　　丽丽家就那样人去楼空了，仿佛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而留给小王宇灿的是数不尽的悔恨和懊恼，他到现在还觉得丽丽家的事是不是自己的错。

　　“你一定得学！”老爸竟然放大了分贝，冷不防吓了自己一跳。“这是爸爸唯一能确定是在帮你的事了。”

　　那一刻老爸的脸竟如此绝望和痛苦，王宇灿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宇灿，以后不要再画画了。”爸爸幽幽的说出了口，“是爸爸的错，爸爸不该送你蜡笔，也不该鼓励你。”

　　“我不要！为什么不让我画画！”王宇灿生气的扯下身上的毛毯，扔进了游泳池里。

　　“哎...”爸爸张了张嘴，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为一声叹息。

　　现在想来，很多事王宇灿都已经不记得了，但沉在水里的感觉却还印象深刻，呼吸不到氧气，在还有意识的情况下窒息，太痛苦了！

　　王宇灿吓得睁开了双眼，电视还在播放脑残剧，泡面已经被泡的快烂掉了，他刚刚打了个盹而已，只要直起身子离开软绵绵的沙发，就能继续回归现实，平凡的人已然卷入一场纷争，全然不知道会被推向何处。

　　王宇灿再次看了看那坨糊烂的面，实在没胃口吃下去，他起身随手在家里找了白纸和笔，记不得多少年没有尝试画过有镜头感的东西了，永远只是设定再设定，笔下的作品绝对没有“剧情”。

　　从小到大，被爸爸发现自己再涂涂抹抹就会被暴揍，作品一张也攒不下来，只能逼得他放学不回家，蹲在犄角旮旯去画，不过这些都不能阻止他的倔强。还记得当年自己拿到美院的通知书的那一刻，王宇灿才看到爸爸终于露出了妥协的脸，那时候的他已经秃了顶驼了背，时间恐怕才是最狠的对手。

　　说来也奇怪，这些往事好像被人掩盖了一样，王宇灿从来没主动想起来过。自打遇见白泽之后，这才是第一次浮现在眼前。非但没有遗忘，所有的事情竟然还这么栩栩如生。

　　不知不觉王宇灿涂满了整整一张草稿纸，他放下笔看着自己的无意识涂鸦画，共五个分镜框，连在一起看，他尝试读懂这个桥段。

　　第一格：一个小孩在一口井前面探头张望。

　　第二格：小孩在井里拼命挣扎，手攀着看起来湿滑的井墙。

　　第三格：一个大人抱着小孩朝一座房子跑去，小孩看着不省人事，耷拉着的手还在往下滴水。

　　第四格：一团人形的黑影用针刺了小孩的耳垂。

　　第五格：黑影附在大人耳边说话。

　　王宇灿托着腮，试图回忆起跟这故事有关的事...

　　那天晚上，小王宇灿被爸爸强从丽丽家门口拽走，老爸的力道极其强劲，拽的他胳膊都快要脱臼了。

　　“爸，我疼！”小王宇灿想要挣脱，却无能为力。但是他甩了半天还是有点收获的，老爸停住了。

　　“你是不是画错了？”那时候老爸的背影还是那么高大伟岸。

　　“什么？”

　　“我知道你画了什么东西送给了丽丽，是不是那只猴子？”老爸转过头来死盯着他，小王宇灿心虚的点点头。

　　“你想清楚，是不是哪里画错了？”老爸重复了一遍问题，小王宇灿眨巴着眼睛死命的回忆猴子的细节，和他送出去的画册...

　　顷刻间，小王宇灿的眼睛不自觉的睁大了，猴子的帽子画错了颜色...他纯粹是顺手，把蓝色涂成了红色...

　　“是不是？！”老爸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用力的摁住了他的双肩摇晃，小王宇灿害怕的频频点头。

　　“哎...”老爸再次叹了口气，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手也慢慢离开了。“你是爸爸最宝贝的孩子，是爸爸没本事，保护不了你，你要这次再出了事可怎么办啊...”

　　小王宇灿看着爸爸竟然抹起了眼泪...

　　爸爸絮叨着溺水，絮叨着一些只言片语，那时候小王宇灿只是隐隐有记忆，但却死活想不起来是指什么。

　　“白泽指的是这件事吗？”王宇灿捏着这张纸又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这是我小时候发生过的事吗？”

　　突然间，电视的画面卡在一帧画面不动弹了。王宇灿放下纸上前查看，左拍拍右拍拍都没有用，正想关掉重开时，电视“兹拉”一声变成了雪花屏，还没等反应过来自己关掉了。

　　“这破电视，小气房东还舍不得扔。”王宇灿碎碎念了一句，话音刚落，屋里的灯也灭了，黑暗随之降临。

　　“我交电费了吧...别慌....”王宇灿喃喃自语，又是这种该死的巧合，宁肯相信是自己疏忽，总好过自己先把自己吓死吧。他在一片黑暗中摸索他的手机，试图先造一点光出来。

　　手机没摸到，他倒是看见一缕光出现在了大门底下的门缝里，却是从外面渗进来的...

　　楼道怎么可能会亮灯呢？那声控灯不管自己刚刚经过的时候怎么折腾都没亮，难道是邻居回来了？周铮？周尧倩？邓佳佳？试想一下谁回来能好点？王宇灿觉得自己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反胃了，紧张到想呕吐。

　　此时，王宇灿竟然再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正是第一次把他在公司楼道里吓得屁滚尿流的女人的哭声。

　　“哥哥，我好痛，救救我吧。”这哭声很近很近，听起来唯唯诺诺的，紧接着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王宇灿捏紧了拳头，告诉自己这次不能怕了，他有护身符，对方应该是看不到的，顺便再抱起盐罐朝大门口挪去。既然连白泽都专门跑来帮自己坚定信念，那就更要看清楚这房子里到底有什么是非要经历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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