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魂殇
七国怨地的传说中最有名的就是郑地的那名书生,他少年时一心求学,年仅十三就考上了秀才,是出了名的读书种子,郑地人都认为假以时日他必能金榜题名,飞黄腾达。
他与陈家小姐的爱情故事也颇为有名,据说两人是在花灯节那一天相遇,似是上天成全,两人竟各自捡到对方的花灯,继而一见钟情,一个月后就花前月下,私定了终生。
然而陈家父母并不同意这门婚事,陈家乃是郑地名门望族,陈家的小姐自然要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而不是一个穷秀才;书生不断找人上门提亲,但每一次提亲的人都被陈家赶出来。
书生气不过,亲去陈家争辩,最终竟与陈父陈母订下赌约,若他能在三年内富甲一方,与陈家门当户对便回来迎娶陈小姐,若不能就自此离开郑地,永不再回来。
此事在郑地名噪一时,很多人都扼腕叹息,好好的一个读书种子不去考取功名却去行商做贾,这不是舍本逐末是什么?
陈家乃是本地名门,名声是一代代明主积累下来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想要白手起家,富甲一方,与陈家门当户对无疑是痴人说梦
然而让人意料不到的是仅仅两年后书生郑文渠的名字就震动一方,他创办的商行垄断了北面的茶叶生意和盐政,声势竟比陈家还要大,三年后郑文渠如约回到郑庄,陈家虽然输了赌约,但赢得的却是一个了不得的女婿,对这门婚事自然不会再有所抗拒,一个月后便挑定了日子让两人完婚。
如果故事仅仅是到这里那一切都很好很好,书生受了这么多苦与有情人终成眷属自是该然,日后传出去也是一场佳话。
然而上天总是捉弄人,就在郑文渠成婚那天,北榆国国王游猎郑庄,郑庄亦是北榆下的一座小镇,按礼节所有人都要来拜见王族。
悲剧就此开始,北榆国王见到陈家小姐竟怔视良久,心中好似动了魔怔,当晚趁着新郎敬酒时派人将新娘强抢了去带回皇宫。
这之后的事情就变得模糊起来,郑地人编写的戏曲《鸳鸯散》分为“良人”,“枫桥”,“北去”,“荣归”,“乐极”,“魂殇”六幕,最后一幕魂殇便是以陈小姐被抢,郑文渠失踪为结束。
至于之后的事,有人说郑文渠岂文从武,立誓覆灭北榆,有人说他入了魔道,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连神智也几近全无,还有人说他跨过漓江,投入北越国,每日双目充血,向北越王献了一条条毒计,只为有朝一日让北榆国血流成河。
这些都已经说不清,道不明,陆鸿知道的是根据北榆国国书记载,五年后郑文渠的确率兵攻入北榆国国都,时北榆国国王已死,太子尚未登基,郑文渠将国王从地下掘出鞭尸三百,王公贵族一并屠戮。
再然后他才率领阴兵一举攻灭七国,使的七国阴阳错乱,成为一方死地。
至于北榆国灭国之后,七国残存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郑文渠能够控制阴兵则无人知晓,根据北榆国的国书记载,在郑文渠率兵攻入北榆国都时他仍然只是一个书生,没有修为,也不会法术,而北榆国灭亡后仅仅一年七国就全部沦亡,这一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一个书生变得如此诡异莫测就成了一桩悬案,至今无人知悉。
陆鸿正要放下书,忽然瞥到北榆国国书后面记载着后宫嫔妃的名录,名录后都有一行小字记载其生平。
当他看到“嫔妃陈氏,王于郑地强抢入宫,陈氏性贞烈,王深爱之,然陈氏宁死不愿侍王,月余,王终不得碰其身,王怒,杖死,命甲士抛尸于井中”的记录时他忽然心中一震。
原来当初陈家小姐被强抢入宫后宁死不愿屈从北榆国王,入宫一个月后始终不让北榆国王碰她的身子,故而惹怒国王,竟被杖死,然后抛尸井中。
那之前那首童谣中唱的“地下挖坟三两座,井底捞尸夜半更”说的也是郑文渠了?
他率兵攻入北榆国度后却惊闻爱人已死,疯了一般去井底打捞她的尸体,所以之前在枯木林中枯井旁看到的尸骨拼凑起来后全部都是女尸。
想象着郑文渠蛰伏五年,每日双眼都充着血丝,****夜夜想的都是杀死北榆国王,与爱人重聚,最后终于攻破北榆国度却得知爱人身死的消息,那该是何等凄惨和悲凉?他到井下把一具具女尸打捞上来,最终看到爱人尸体时又是何等的痛苦和绝望?
陆鸿向来心硬,想到这里却也不禁为郑文渠难过。
转过头,见晴儿捧着一本书,双眼微红,她小鼻子抽了抽伸手去擦拭眼角,陆鸿这才发现她看的正是郑地戏曲《鸳鸯散》。
大概无论那个女孩儿听闻郑文渠的故事都会为他落泪吧。
“陆兄,大师,星象录记载北榆灭国后第三个月天象有大变,乌云掩日,天狗食月,阴阳逆转,十日后灵气骤减,直到七国覆灭,成为一片死地”,
云雀道。
方才陆鸿查看北榆国书,无尘查看佛宗记录时他却在查看北榆史官记载的天象变化,而他发现的东西也让陆鸿和无尘心中一动。
“灵气骤减?”,
陆鸿凝眉道:“是和杏花,稻香,禅隐三地一样的仙门咒怨?”,
云雀摇头道:“仅凭书上的记载无法确信,而且此地尚有灵气,我察觉不到丝毫削减之势,不知到底是什么缘故”,
陆鸿略想了想道:“我总觉得这个地方和仙门咒怨脱不了干系”,
云雀点头道:“我也有这种预感”,
“叮铃铃”,
“叮铃铃.....”,
忽然一阵铃声穿过房门进入室内传入耳中,铃声不大,也不甚清脆悦耳,然而那音波中却含有一股摄人心魄的魔力,陆鸿听到那声音后竟觉魂魄不稳,心中一动忙运灵定住心神。
外面的风声也就此停止,不再有符封被揭开的声音,也不再有殿门打开的“吱呀”声。
没有人看到,门外西街的尽头,一排排裹着尸布的阴尸前方有一个身穿青衫,头戴儒冠的青年缓步而来,手中摄魂铃叮叮当当,随风轻响,他满身风尘,面容清瘦,一双狭长的眼中承载的是洗不尽的森冷和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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