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三日之约
艾琳回到小木屋时,巴泽尔已经蜷缩在那张对他来说有点小的木床上睡着了。
艾琳一抿嘴,坐到自己的床上,痴痴地望起巴泽尔熟睡的侧脸。
巴泽尔一翻身,嘴里呓语着:“艾琳……不要总是这么勉强……你就是太勉强自己了……”
艾琳头一歪,温柔的笑意在她脸上悄悄绽放……
……
整整三天,巴泽尔都保持在“随叫随到”的状态,但是,并没有人叫他……
基本上所有时间,都是艾琳陪着他度过的,他们逛遍了罗兰城的各个角落,也去了艾琳常爱去的魔炼之地。
其实,如果忘记魔族大军与城外士兵这两件事的话,那么这三天也可以说是非常美好,极其美妙的时光。两人能如此轻松惬意地过活,原本就是他们小时候的渴望,这时候,颇有一些“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三天里,巴泽尔和艾琳都暂时忘却了这世界的纷争与烦忧,出现在他们脸上最多是笑容……
除了一个若即若离,若隐若现的陈醋批发商之外,好像没什么能打扰到他们。
当偶尔遇到了师父们的时候,他们也只是摇头叹息,不言不语。
……
既紧迫又悠闲的时光就这样悄然而过。
到了第三天晚上。
巴泽尔终于被叫去城主大厅了,艾琳与英格玛当然也跟了过去。
大厅里还是那四人,只不过气氛非常压抑沉闷,所有人都闷声不语,个个脸色难看至极,好像是刚刚大吵过一架。
巴泽尔感觉有点局促,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气氛。
最后还是奥斯蒙德先开口了:“年轻人,三天之期已到,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巴泽尔直言反问:“敢问将军是怎么决定的呢?”
“我还是希望你能把城外那批人劝导回去。”奥斯蒙德也直言。
“我想,即便我去劝,也未必会有什么效果。”巴泽尔难掩失望。
“你尽力一试,如果不成,就让他们待在那吧,反正……很快他们就会走的。”奥斯蒙德说。
巴泽尔忍不住回道:“恕在下冒昧,将军为何执意不肯出城迎敌呢?”
奥斯蒙德眉头微蹙,不过还是回答了他:“因为我们毫无胜算,出城只是白白送死。”
“将军是如何判断得出我们毫无胜算的结论呢?”巴泽尔继续追问。
“你没跟它们交过手,自然不知,我可是对他们非常清楚的,我的判断不会有错。”奥斯蒙德沉声道。
“我虽然没和它们交过手,但也曾游历整个大陆,除魔无数。虽然也曾面临过极度危险的境地,但也从未有过毫无胜算的感觉。不知将军会怎会产生如此绝望之想?”巴泽尔看着奥斯蒙德的眼睛。
“对手或许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你想过这一点吗?奥斯。”希尔达愁云满面地插话道。
“不,很可怕!”奥斯蒙德有些颓然,“如果我们能赢,早就赢了!你活了五百多年,老克拉伦斯活了一千年,你们见的比我多多了,你们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说实话,在遇到赛德里克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时,人类如一盘散沙,与精灵也不和睦,魔族简直可以为所欲为。后来怎么样呢?我们不是取得了很多看似不可能的胜利吗?”克拉伦斯冷冰冰地说。
接着他又说道:“赛德里克曾说过一个东方的词汇——宣武,我在很早以前也听过。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词汇,意思是宣扬自己的武力。为什么要宣武呢?就是要让对方知道知道自己的武力,或者至少让对方知道知道自己的胆气与决心。这样,敌人就会忌惮甚至畏惧你!那么他就不敢再轻举妄动!战争实在是一个博弈的过程,并不是单靠实力比拼,所以,大陆史上各地有不少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案例。可惜,你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对呀!”休伯特接过话头说道:“打架战斗也是一样的呀。就说你吧,以你的实力,一点也不比赛德里克弱,但为什么你们切磋,你一次都没赢过呢?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但赛德里克关于打架的那番话,我还是记得的,他说‘打架并不需要一下子把对方打趴了,你只需要在这个过程里让对手明白你根本不怕他,并且你有把他打趴下的能力,这就够了。对方知道了这一点,就会害怕你,变得不自信,变得畏首畏尾。本来也许双方实力相当,但他就是不敢打你,他觉得自己赢不了。在这种心态下,一打,他自然是输。他不是被打趴的,而是被吓趴的!’如今看来,你做不了那个吓趴别人的人,只能做那个被吓趴的人。”
奥斯蒙德又猛地一顿大天使权杖,厉声喝到:“够了!这个也赛德里克,那个也赛德里克的。我比你们更了解他,他就是因为相信这些奇谈怪论才死的!”
大厅里又陷入沉默,只是此刻的四人都带着深深的哀愁与愤怒,一种沟通无力的感觉在几人之间蔓延。
好大一会,奥斯蒙德才有气无力地说:“那么,年轻人,对此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没有,明天你就出城规劝他们,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巴泽尔的心情也变得无比沉重,为自己所不知道的老一辈的恩怨情仇,更为眼下难解的危难之局,还有一些因为自己与偶像理念的背道而驰。
过了好一会,他才叹声答到:“将军,我不懂那么多大道理,我只知道现在我们所有人都已被逼到了绝路。往前,是毫无胜算的魔族大军,往后,是万劫不复的万丈深渊。此时,我们根本没有选择,哪怕再毫无胜算,也只有拼死一搏了。我明天会出城劝说,不过不是劝大家回去,而是劝大家跟我一起去狼魂要塞迎敌。除此之外,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奥斯蒙德板着脸沉默了半天,才冷冷地说了句:“你要带他们送死,那就随便你好了!”
巴泽尔正要告退,一只天鹰飞了进来,落在奥斯蒙德的手臂上。
奥斯蒙德从它脚上解下一个纸条,展开一看,脸刷地一下白了。
希尔达忙问:“什么消息?!”
奥斯蒙德紧紧攥着拳说:“魔族奇袭了狼魂要塞!”
“什么?!”希尔达一下子站了起来。
奥斯蒙德喊到:“取纸笔来!”
“你想怎么做?”希尔达问。
奥斯蒙德沉声道:“让驻军火速撤回罗兰!”
“你……”希尔达气的说不出话来。
克拉伦斯站起身,向侍从们说道:“取我的法袍来!”然后一指巴泽尔,“让这小子穿上,我要同他一起去狼魂要塞,快!”
休伯特也站起身,说道:“老爷子,法袍还是留给你自己穿吧,这小子这么大的块头,是穿不上你的法袍的,还是让他穿我的龙王铠吧。”转头向侍从说道:“速去取来!”
“都不用推让了!我知道他穿什么最合适!”希尔达向侍从下令道:“去取赛德里克的战衣与兵器!”
“谁允许你们动他的东西的?!”奥斯蒙德厉声喝问。
“我允许的!”希尔达怒目而视,“那不属于你的管辖范围!”然后冲侍从斥喝一声:“快去!”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侍从们一溜烟的去了,转眼间又都抱着一堆铠甲战衣回来了。
克拉伦斯与休伯特也不管有没有女士在场,直接就开始在大厅换衣穿戴起来。
巴泽尔望着侍从捧到身前的紫色战甲,心中百感交集。
战甲虽然重新经过整修,但胸腹处那道长长的裂口痕迹仍然看得出来。可以想象这战衣的主人生前最后受到了多么惨烈的重创。
满怀着崇敬之情,巴泽尔将赛德里克的战衣穿在了身上,并接过他那把又大又重的巨剑。
巴泽尔挥了挥那把剑,发现刚好适合自己的力道。一种跨越时空的默契感浮现在他的心头。除了崇敬之外,他不禁又对这个叫赛德里克的生出许多亲近之情。
克拉伦斯已一身蓝色法袍加身,休伯特也将一身火红铠甲穿戴整齐。
巴泽尔这时才发觉,两个老家伙这个样子还蛮帅的,不过就是好像还缺点什么。
左瞅又瞅,巴泽尔知道他们缺什么了,他从背上取下那两把大天使的遗物,过去分别交还到他们手中。
两个老家伙看了看他那把巨剑,也不再推让,分别接过了自己的兵器。
巴泽尔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位师父的样子,不禁心中一动,说道:“请两位师父同我一同出城劝说。”
“我可不会讲什么煽动人心的话……”克拉伦斯声音依旧清冽平淡。
“我也不会。”休伯特道。
巴泽尔忙说:“两位师父只管与我同去即可,不需要发言。”
两个老家伙相视一眼,不解其意,但都点了点头。
“好!你们三个先去劝说,我带艾丝琳妮先行前往狼魂要塞!”希尔达匆匆说道。
三人点头应诺。
艾琳面带着忧郁之色走到巴泽尔面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哥,凡事小心,我在前面等你!”
巴泽尔笑着捧了捧艾琳的小脸,宽慰地说:“嗯,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与希尔达奶奶才要小心,千万不要以命相搏!等我们赶到了才一起反击!”
艾琳轻轻点头,没再多言,随着希尔达倏地飞出了大厅。
巴泽尔与两位师父也向厅外走去。
奥斯蒙德全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英格玛也是心中惆怅,眼神复杂地望着厅外的夜空。
……
希尔达与艾琳飞出后不久,那只天鹰也飞了出来,快速朝南边狼魂要塞飞去。
希尔达“嗖”地一声追上它,把它抓在手里,从它腿上扯下一个纸条,又把它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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