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少爷
“姑娘!”青枢听到衣熠的这个决定,忙开口阻止道:“这深更半夜的,又是宵禁时间,我们如何出得去?”而后她又瞪了一眼缩在衣熠脚边的玉瑶道:“难道姑娘还真信了玉瑶的荒谬之词?”
“什么荒谬不荒谬的,玉瑶既然都说她看到了,那必定是看到了,只是看到的这个是什么,就不好说了。”衣熠笑着安抚青枢道:“再说,我们距离那宅子如此近,不用出门便能跃过去,不怕的。”
“那、那也不行!”青枢有些急了,她虽然不信玉瑶所见,但事关姑娘的安危,不由她不多加小心,“若是姑娘真的担忧,那让程耞带着玉瑶去看看即可,您又何必要亲自跑一趟?”
“我也很是好奇,玉瑶到底看到了什么,不用担心,我们把所有人都叫上,很安全的。”衣熠垂手摸了摸玉瑶的头顶,笑着安抚她道。
玉瑶被衣熠真的一安抚,心里也逐渐安定了下来,她脑子也不再被恐惧支配,变得清明起来,自然也察觉到了青枢的担忧。
“姑、姑娘,婢子觉得青枢姐姐说的对,是婢子被魇住了,看花了眼。当时也不过是感觉墙的那边有红光一闪,而后又一黑。现在想来可能也就是被婢子手里的灯笼晃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脏东西吧?”
玉瑶小心地看了看青枢,有些不确定道。
想到当时的情景,自己似乎也并未看到什么,也真有可能是不像青枢姐姐所说,自己看花了眼呢?
衣熠看着自己都摇摆不定的玉瑶,却更为确信她之前所说了。
玉瑶平日里不说对青枢言听计从,但在自己的面前,她却从未公然违逆过青枢的意思?
可现在她不仅已经公然违逆过青枢一次,在她清醒之后,还是表现出一副摇摆不定的模样。这也只能说明她刚才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
衣熠想到之前青璇所说的钱府的传闻,心里有些好奇,又有些怪异的感觉。
“不必说了,”衣熠再度开口道:“我意已决,去将所有人集合起来,我们一起去钱府看个究竟!”
“姑娘!”青枢见衣熠一脸的坚决,虽仍是不赞同,却还是跺了跺脚,转身出去叫人了。
玉瑶抬头看着衣熠的面庞,仍是迟疑道:“姑娘,若您真的看到、‘那个东西’了,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衣熠笑了:“不说我根本就不信你看到的是‘那个东西’,就算真的是看到了那些亡魂,我自然要向他们问个清楚明白,弄清楚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加害了他们,他们有没有什么证据藏在不曾被人发觉到的地方。”
“可姑娘,您不害怕他们加害您吗?”玉瑶说着,又抱紧自己几分,脸上的惊惧之色愈浓。
“怕?”衣熠挑了挑眉,双目之中有着无惧:“为何要怕?我们为他们申冤,为他们复仇,他们感谢我们都来不及,又怎会加害我们?玉瑶不要怕,若是他们真的要对谁不利,那他们也应该去找那些真正加害了他们的人,而不是来找我们。”
玉瑶的手被衣熠握在了掌心轻轻拍抚,耳边也响起了衣熠温柔的声音:“若是你真的害怕,那你便不要去了,我会让程耞在这里陪着你,他会保护好你的。”
“不,姑娘。”玉瑶眼神中虽然仍是带着惊惧,但她却鼓起勇气道:“我要跟姑娘一起去,若是真的是‘那个东西’,我一定不会让它们害姑娘一根毫毛的!”
“呵呵,傻姑娘。”衣熠听了玉瑶的话,轻轻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头,还未等说什么,青枢此时却走了进来,看着衣熠说道:“姑娘,准备好了。”
衣熠套上方便行动的夜行衣,率先向门外走去,又顺着被程耞等人提早立好的梯子爬了上去,第一次进入了钱府旧宅。
落地的地方似乎是钱府后花院的一处回廊,看起来有四五尺宽,回廊的一侧是与她的小院儿相连的高墙,另一侧似乎是一片大大的湖泊,湖泊中好像还有座小岛,岛上有个凉亭,只是天色太黑,让她看不清全貌。
衣熠扭头看了看她们翻过来的围墙。却在围墙中间的位置看到了一块脱落的石砖,想必玉瑶说看见的那道红光和黑影就是在这里透过去的吧。
衣熠左右又查看一番,数了自己这边人数一个不少,便做了个手势示意前方迟尉,可以向前走了。
迟尉和陈珂自进来起,就开始查看起周遭的环境来,自然早就在这里发现了些蛛丝马迹,在见到衣熠的手势后,两人熟门熟路的边随着这些线索向前走,边继续四处查看是否有遗漏之处。
钱府虽然已荒废多年,宅院中也多是杂草丛生,残垣断壁,但这并不能掩盖这座府邸的奢华之处,只说它所占之地,依照衣熠对邺都城的了解来看,这钱府的大门口,正处于邺都城的中心位置,是唯一连接着东西大街的北道上,唯一的一家。
而钱府之中,虽然天色漆黑,看不清内饰,但只从她看到的作为回廊扶手的木材所散发的微弱磷光和摸起来如麦穗般的手感便知,这些看起来很是普通的扶手竟是由黄檀木做成的。
要知道,这种黄檀木所产有限,要想做成这么大的一间宅子的回廊扶手,那得耗费多少棵树木,又该耗费掉多少的钱财!
由此可知,钱府当年真的可以称之为富可敌国啊!
衣熠边这么感叹着,边跟在迟尉和陈珂的身后,在跨过不知多少间院落后,终于来到了一个荒凉的小院儿之中。
院子不大,里面也没有多少陈设,只有一间大大的破旧木屋,推开木屋的大门,门顶的灰尘便会扑簌簌的飞落下来,呛得众人连声咳嗽。
衣熠虽然躲在了后面,可也被这阵灰呛得咳个不停,忙用手挥散开在鼻翼间飞舞的灰尘。
可她挥着挥着,鼻子的前端却好似闻到了什么味道,衣熠挥舞的手顿了顿,而后又轻轻嗅了下。
“姑娘!”陈珂这时突然回首轻轻喊了声。
“我知道。”衣熠神情紧绷,本是略有弯曲的身体也渐渐挺直起来,双眼四下而故。
“出来吧!”衣熠向着前方大声喊道:“我们看到你了!”
青枢等人听到了衣熠的叫喊,忙向着她的身边聚拢过去,将她围了起来。
可众人等了半天,却并未发现有人出来。衣熠向身旁的迟尉递了个眼色,迟尉点头示意自己知晓。而后,众人便一点点,向着室内慢慢走了进去。
走进室内,衣熠才发现这是一间家庙。
屋子的中间摆了一口大大的四足铜鼎,这鼎曾经应该是插香之用,鼎里已经存了半鼎的灰。
再向前走,便能看到一张大大的桌子,上面从上至下的摆着很多的牌位,每张牌位都被擦得干干净净的,配合着脏兮兮的桌面,很是怪异。
桌子下面,摆了两排蒲团,一个个也都乌突突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而其中一个明显凹进去的蒲团前面,竟然摆了个铜盆,盆里一团黑乎乎的灰烬,正向外冒着热气。
迟尉走上前去,用一根随手拾来的木枝在里面拨了拨,竟有丝火苗窜了出来。
“人,刚走。”
迟尉下了结论。
“可我们并未在门口发现他,他应该是从别的出口逃了。”陈珂接过话来。
“去搜!”衣熠神情肃穆,下达了命令。
“是!”众人领命,除了玉瑶、青枢和她在一起外,还有程耞贴身保护她们。
衣熠看着他们四散开,走上前两步,盯着未燃尽的火苗看了半晌,心里大致走了猜度。
这个人,既知道这个地方是钱府的家庙,还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来此处祭拜,那只会有两种人。
一、他是钱府旧人——曹工匠。
二、他是钱府的人——小少爷。
可若是曹工匠,他为何要选在这个时间,来这里祭拜呢?他不怕被人发现吗?要知道现在的他已经是自身难保了,在这种时刻里,他不是应该要好好躲起来吗?
要说他顾念他儿子,想来祭拜,可今天既不是他儿子的祭日,又不是他儿子的生辰,他为何要冒险来此呢?
所以,衣熠确信,这个人绝不会是曹工匠。
而要说到是钱府小少爷,她又有些怀疑。
倘若他真是钱府小少爷的话,他也应该在七月七的侍候来祭拜啊,又为何要选在今天?难道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衣熠想到这,心下又紧了紧,有点忐忑又有些兴奋。
她真的要找到这个钱府的小少爷了!
他既然身为钱府的人,那想必会知道更多其他人所不知道的事实,拿出更多的证据能让肖相伏法吧?
只要肖相伏法了,那她就不用再担心那个大麻烦了,小院儿的众人也都会安全的。
衣熠有些激动,她藏在袖中的手也因为她的这个想法而微微颤抖起来。
“什么人!”
身后的程耞突然大喝一声,将衣熠吓得转身看去。
“怎么了?”
正在周围巡查的众人听到程耞的大喝之声,急忙围了上来。
程耞的右手中拎着一个也是一身夜行衣的男子身影,此时他正在拼命挣扎,以求能挣脱程耞的手掌。
而在衣熠的角度看来,程耞拎着他,就如同拎着一只小鸡仔般轻松。
衣熠在青枢的护持下走近了那名男子,扯下他的面罩,定睛看去。
“怎么是你?”衣熠大惊失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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