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重
我承认有罪于花都,同样也害怕只有我死去之后,所有人才意识到真正的噩梦才刚刚降临。——李悬
守护红莲业火的秘密,守护并深爱着燃哥哥一人。——李萱
火城,焚炼场。
太阳还在慵懒蜷缩着它的光芒,湘夫人一夜无眠,此刻依旧清醒。伤口在蔓延泛痛,但她知晓,比起即将到来的天人永别,这点痛感算不上什么。
焚炼场上并没有多少看客,因刑而死的人并不常见,可死亡太常见,乱世的生杀予夺总是来得畅快,随之又被淡忘。
李燃与湘夫人在回程的路上,已经商榷会在焚炼场处以湘夫人死刑,同时赋予她帝城的殊荣,即便这样的荣誉在乱世平淡无奇,总归不值得湘君同湘夫人赴死。
李燃如约而至,角落处有些可怜人,没有因李燃的身份而献媚奉承,李燃也不必去计较。这些人是寄寓火城的蝼蚁,也曾有雄伟的志向,毕竟谁都年轻过,可年华终受风浪侵蚀,如今见谁都像是深不可测的天空、大海。
火势渐渐朝向湘夫人蔓延开来,像是一株琼花被赞予火海的葬歌。
“不是说好让我死得体面一些吗?就这些人啊?”湘夫人笑了笑。
“因为叫上太多人,也许就由不得我来做主了,此刻我在这里,便是天理。”李燃瞳孔放出异色,竟将火焰尽然吸纳入眼中。
“为何要违背约定?”湘夫人泪花翻涌,来不及讶异李燃的瞳孔,为生死之事心酸得厉害。
“你看那人眉目里的深情,天壤之别于这些蝼蚁,应是湘君无疑了,我可以去抗衡一切,但无法违背爱情。”李燃又想到银发女孩,想到那片火海,想了许久。
往事飘零如浮影,清风徐来是故人,湘夫人朝湘君跑过去,涕泗横流,紧紧拥怀在一起。
“臭香香,你在做什么啊?”湘君清瘦的脸庞看上去憔悴不堪,“怎么我浑浑噩噩吹了一夜冷风,刚清醒见着你,你好像就要死去了啊?”
“对不起!”湘夫人百感交集,想说出口的那三个字,不知为何扭曲成了甚是微不足道的歉意。
“用不着对不起,我们回家。”湘君望着湘夫人以往不曾湿润过的眼睛,恍然明白湘夫人从未真的讨厌自己,炽月林那一夜原来是不情愿让自己一同涉险,便孤身追了上去。
“家?哪里是家?”湘夫人并不明白,但又十分期待。
“远离权利场,也不学那些蝼蚁依傍于权利者主宰的大地,就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共度余生。”湘君笑了笑说,“臭香香,你有伤,我背你,这篮子花,不求你喜欢,你看了别打疼我就好哎!”
湘夫人贴紧湘君的臂弯,感觉温暖极了。看了看花篮里的碎花,起初神情也甚是讶异,不经意间只见零散的花瓣凝聚起来,幻化成一株七色海棠。湘夫人想伸手去触碰它的美丽,竟隐约听见它的暗语:杀死挚爱,你将获得永生。
湘夫人不去回应七色海棠,也不去思考永生,只是轻声在湘君耳畔说了句:我爱你。
湘君听言感到从未有过的畅快,背负着湘夫人这生命之重,挟带着有些傻呵的笑容,走遍了日升日落。
火城,雷府,后院。
“娇大仙儿,快出来,我特意给你做了点心,来吃呀!”刘陵风拿着点心,趴在围墙外边叫唤道。
雷天娇连忙跑出来,熟练的接住了刘陵风扔过来的点心,边吃边嘟囔道:“本大仙儿完美的身材,就是毁于尔等小牛鼻子小道手中的。”
“哟,这么会开玩笑,我怎么听医馆师傅说你在大街上惹事了啊?”刘陵风本为长生殿的得道尊者,只是一日来火城搜集药材,偶遇雷天娇,便无法再潜心修道,又入了这红尘境。
这些年月,刘陵风一直在城南仁民医馆做些护理工作,也便于与雷府上下打好交道,近些时候有了点名声。
雷夫人身子虚,是仁民医馆的常客,对刘陵风甚是看好,常在雷老爷面前夸赞他。只是赵伯不看好刘陵风,也没办法,赵伯对长生殿的哪个牛鼻子都不看好。
“如果打的并不是那个人,我可能真的就闯了大祸了。”雷天娇心里想着,不提他还好,一提竟甚是牵挂起来。
“那个人很特别吗?”刘陵风有些好奇。
“有啊,特别——帅。”雷天娇抹了一下嘴,想了想还是不能说出来他不怕电弧的事。
“这谁啊?难道比我还帅吗?”刘陵风笑着说,心里却有些醋意。
“不跟你啰嗦这个,谢谢你的点心。”雷天娇转过身,大摇大摆回去了。
“我的点心啊,白搭。”刘陵风闷闷不乐的说了一句,随即从腰间掏出一葫芦酒来,边离去边痛饮着,感觉好像自己还比不过一个与仅有一面之缘的人。
“小姐,你方才见到刘公子了?”燕儿只见雷天娇一直打着嗝。
“嗝,他走了的,其实我知道燕儿你喜欢他,所以他对我的好我全没放在心上,好姐妹嘛,湘君与小牛鼻子咱一人一个。”雷天娇有了倦意,与燕儿擦身而过后就回房休息了。
燕儿知道这只是雷天娇的无心之话,分明吃完了刘陵风做的点心,不领情便算了,还说什么他是自己的,谈什么姐妹之情,便愈加憎恨雷天娇。
火城,仁民医馆。
“这么烈的酒,你就全干了,醉不醉啊老哥?”东方逸一脸疑惑地看着刘陵风说。
“我倒是好奇,你怎么在这的?”刘陵风脸色红润得厉害,微风轻拂,步履蹒跚,显出三分稚气来。
“我刚才追个人,他跑得贼快,恰好经过你这不愿穷追不舍,便意欲在此处休息一晚,刘兄不会介意的吧?”东方逸倒也可怜刘陵风,可感情的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反正自个儿是管不着了。
“诚恳一点讲,你还想探寻一下玄木是否在我这的吧?”刘陵风坚决不会相信东方逸的鬼话,敢情便是信谁都不得信他。
东方逸笑笑不作声了,在医馆里寻出一壶鹿茸酒,与刘陵风一并畅饮起来,戏说那些平生做的蠢事,笑话那些东方家与长生殿的老头子,倒也风趣。
水城,滟澜阁。
“沐寒,你这是怎么了?”牧童有些不解地看着樱沐寒。
“我做不到,不仅没杀了她还救了她。”樱沐寒卸下面具,容貌娇美,只是脸部有些烧伤的痕迹让见者心伤不已。
牧童抚摸着樱沐寒脸上的伤痕,有些心疼地说:“没关系的,令你杀害朋友也太残忍,我们不去伤害湘夫人了,乖,杀掉湘君就好。”
樱沐寒有些迟疑,但想想也许这应是最好的结局,便点头答应。
“隐呢?你好像有些疲惫,跟踪湘君可算有什么收获?”牧童向来忌惮隐,毕竟隐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孤儿,他害怕与自己过分相近的人,因为那样的人离天命之轮太过相近。
“我本已确认玄木在湘君身上,只是凭空的一场雨打乱了我的计划,不知为何,雨天我的判断力特别差,再就是东方家有个人已经插手玄木之事了。”隐如实说。
“东方家那个人是谁?”牧童追问。
“东方逸。”隐想着这个人便心有余悸,东方逸身上的杀气虽若隐若现,但能感觉到他一直在极力遮掩。
“毛头小子,不足为惧;隐,你且休息几日,日后尚有要事吩咐;沐寒,玄木以及湘君的性命就看你的了,这次千万别让我失望;还有,十方凶令是时候发出了,目标——东方怀。”牧童吩咐完毕,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感觉翻覆生命的游戏愈加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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