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7章 盟友、背叛与操戈(九)
众人一路向北,很快赶到黄河边,早有船只在此等候。
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当众人赶到了河边时,李傕竟然也追来了。
若是各军按照之前的部署,刘备突袭李傕大营,杨奉等人从后猛攻,两面夹击,则这一战哪怕不胜,也会重创对方。而由董承、李乐、高祚护卫的天子一行也有时间从容渡河。
可是计划和现实往往是两回事,这群人除了刘备是真正下力,其他人俱是明哲保身,战斗一开始,杨奉等人装模作样地打了几下,立刻便掉头去追刘协,唯恐天子将他们落下。
这可苦了真正出力的刘备。
杨奉等人一撤,西凉军压力骤减,深入敌后的刘备军则遭到西凉诸军的三面攻击,很快陷入包围。
幸好李傕更在意天子,眼看刘协跑了,根本顾不上刘备这支小股兵马,只分出一部与其交战,他本人亲率主力去追击,否则刘备真的便要全军覆灭了。
刘协和各路兵马眼看李傕赶到,立刻命人列阵抵抗。前边马车已经无法行进,他则下了马车,和一众大臣,徒步往渡船方向赶。
曹晞紧随其后,也在侍女护持下向船而去。
只是在夜里,路上又多荆棘、淤泥,极其难行。
春香一手提剑,一手扶着曹晞,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而一个内侍则紧随其后,手中还抱着几匹绢。
就在这时,离得不远的符节令孙徽突然持刀向前,砍向曹晞。
没人想到祸乱生于内。
幸好春香发现的快,侧身将曹晞护在怀中,然后一脚将身旁地内侍踢向对方。那内侍一个趔趄,扑倒孙徽。而孙徽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快,失手将那名内侍砍死。
“你要做什么?”
春香身后的几个枭姬上前,一把将孙徽按住。
在附近的左灵听到骚乱,赶了过来,春香大声说道:“此人持刀要谋害皇后,被我拿下。”
左灵眼见局势混乱,也没法处置,只得对春香说道:“且把此人交给我,我稍后必通报天子。”
春香却笑道:“左公,过了黄河再说吧。”
春香很清楚,左灵未必是敌但一定非友,这人交给左灵,很难有结果,还可能被灭口,倒不如留在自己手中稳妥。
左灵还想要人,几个枭姬已经持刀上前,将左灵拦住。左灵无奈,只得眼看着春香将人压下去。他知道这事自己管不了,索性不再管了。
虽然此事很诡异,可此时此刻,也没有人顾得上。
众人很快到了黄河堤坝上,因是冬天,黄河水浅,河滩和外侧的堤坝有数丈高的落差,无法过去。
这时众人提议,用缰绳系住天子的腰放下岸边。
曹晞立刻喊道:“缰绳恐伤了天子,可用绢布。”
众人大喜,这才明白曹晞为何在如此紧要关头还让人带上数匹绢布,均是赞叹她的心细。
校尉尚弘用绢将刘协绑到自己身上,背着对方下了岸,而春香也如法炮制,背着曹晞下来。
至于其他人,因为没有足够的绢布和缰绳,或是从岸侧匍匐而下,或是从岸上直接跳下,死伤不计其数,其狼狈模样,简直难以观看。
众人一路跑到河滩边,刘备大将士仁已经带着数十艘大小不一的船只在岸边等待。
众人见状,七手八脚上前,争相上船,不可禁制。那群当官的如何挤得过这些乱兵,很快落到后面。
董承、李乐见状,只得持刀乱砍,将人群驱散,让人护送献帝和杨彪先上了船。
董承跟在天子之后,也不顾曹晞没有上船,便让人开船。还有人想往上爬,董承便手持长剑向众人砍去,船中堆满了被砍落的手指,多得可以用手捧起来。
杨彪倒是老成,高声喊道:“皇后未渡!”
“此时此刻,天子最重。”
杨彪还想说什么,董承已经驱使着手下离岸了。
河岸上的曹晞眼见天子座船离开,心情复杂。虽然船只何时走刘协肯定管不了,但这艘船就这么干净利落地离开,可知刘协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幸好这时高祚已经抢了一条大船,让人守着,他本人亲自来接曹晞。
“皇后,就从这艘船上渡河!”
“好!”
众人护着曹晞上了船,一众枭姬也紧随其后。
众人上船之后,曹晞向高祚拜谢。
高祚不敢受礼,对曹晞说道:“末将是兖州人,在光和五年为大将军所救,这条命便是大将军的。皇后是大将军的妹妹,末将哪怕身死,亦要保护皇后。”
曹晞这才知道,原来兄长以这样的方式在守护着他。
曹晞入了船舱,这时春香问道:“女主,孙徽怎么处置?”
“审一审主使,直接投黄河吧!”
“是!”
曹晞很清楚,孙徽背后有人。而且想杀自己的还不是普通人,很有可能是几个领兵的将领。
渡河之后,她哪怕让孙徽指认凶手,在这个时候,也未必能动得了对方,还有可能逼得对方狗急跳墙。
倒不如杀了孙徽,此仇以后再报。
说到底,身边没兵,硬气不起来。
很快春香来报,孙徽招认,是安集将军董承指使他做的。
曹晞有些吃惊,她自问从未与董承有过矛盾,甚至连交集都没有,而且也没听说兄长跟此人有仇怨,这董承为何意欲置自己于死地?
春香说道:“之前在华阴的时候便有宫人传言,天子可能要纳董承的女儿为贵人,只是后来便没了说法。”
春香在曹晞身边,不仅仅是护卫,还在宫中帮着她收集情报。
曹晞听后,方才明悟。
“董承是觉得我挡了他女儿的道,他认为害死我之后,天子便会立他的女儿为皇后。他也想做一做这天子的岳父,当朝的大将军。”
“女主,此事要不要写信告诉大将军?”
曹晞轻轻摇头道:“些许小事,就不必麻烦兄长了。”
在曹晞看来,董承想让自己的女儿做皇后简直是痴心妄想。时代不同了,皇后是谁也不是天子说了算的,哪怕她曹晞死了,董氏也做不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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