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生不如死

　　三个战团争斗厉害，但过程倒并不慢。最开始出结果的是高天的奕翩鸿和那位天仙，二人实力差不多，但心理状态天差地别。奕翩鸿为了元仙山的未来，把性命押在这次大战中，有同归于尽的意志，而那天仙来此仅仅为了和一个野心勃勃的无耻武者“谈生意”，完全没有付出生命的代价和必有，肉身被毁对他来说已然是极大损失，根本不愿意再多纠缠，眼见事情陷入僵局，这天仙竟是叫上自己师侄直接跑了。

　　鸟人和秋千瞧着离开的修士叔侄，并没有拦他们。元仙山是武道区，却并非只允许存在武修，这里也是修炼区，无论是武修之间的矛盾，还是武修与法修的冲突，都是修炼者的战斗，只要没有过多伤害凡人，乌鸦父女懒得管。

　　“不过我有点不明白，”小狐狸问，“木武义为什么不请来更高级别的修士助拳？只找一个仙人有什么用？那天仙还是仙人临时带来，若是没有那天仙，木武义岂不是死定了？”

　　乌鸦答道：“很简单，因为木武义没钱，也没资格邀请更强灵修。其实你仔细想想就能懂，这所谓的元仙山武道区，其实就是个灵力较差，人员较少，最强修炼者只有出神入化（仙人）级别的破烂地方，在茫茫洪荒世界内，此地对于法修来讲属于下等中的下等恶劣地区，正常修士根本不愿意来。同时，木武义作为一个神化武者（仙人），他用什么东西能请来天仙，甚至是玄仙？根本没资格，也没有足够的钱财，能与那个仙人修士联系上就算不错了。”

　　秋千点点头，“也对哦，区区木武义就是个仙人而已啦。”其实不是“而已”，纵观三界六道，能达到仙人境界，那么其成就便已经超过99%以上的生灵——三界生灵实在太多太多了。

　　“再者。”鸟人说道，“这里是张君宝和达摩的专属供奉区，但凡有点脑子的修士也不会来此造次。”

　　“嗯。君宝哥不是在元仙山山壁上题字了嘛，玄仙以上的修士谁来就打断他的腿。”秋千笑道，“君宝哥和达摩哥这些年在三界六道游历，斩妖除魔，惩凶除恶，济困扶危，救苦救难，名声越来越大，在中下层修士圈子风头极盛，敢惹他们的人不多。”不是不多，是几乎没有，哪有傻子去惹拥有道门和佛宗背景的两个太乙金仙，那可是玉帝的化身、太上老君的徒弟和准提佛祖、接引佛祖的亲信，哪怕上层修炼圈也没多少人愿意得罪他们。

　　不提逃走的天仙和仙人，且说此战。

　　没了对手，奕翩鸿慢慢向地面飘落，最终来到元仙山山下，停在火王岭高手火千雪面前。火千雪早前就猜出了自己师父的身份，知道他大概出身九黎寨，甚至隐约猜到他就是失踪的刀魔，所以并没有惊讶，立马上前扶住越来越虚的奕翩鸿。可是其他人却惊住了，刚刚高天的战斗所有人都能看到，所有人也都认出了刀魔的身份，此时见他落地，众人甚为错愕，几乎疯掉。一些正道高手有心攻击魔头，但只要稍微想想之前奕翩鸿在高天时的狂暴勇武模样，登时吓得缩头缩脑，再不敢有此想法。

　　奕翩鸿没有理会众人，小声对自己徒弟说：“千雪，师父我的身体，你应该懂吧？”

　　人族武修和法修的修炼之路稍有不同。人族法修之辈讲究魂体分离，初期炼气壮魂；之后以魂魄和灵气凝丹，而后碎丹成婴——此时魂魄（元婴）便能够脱离肉身勉强生存；再之后元婴逐渐强健成长，直至完全脱离体魄，可以自由使用各种法术，即为化神，此时的元婴便可以叫做“元神”。一般来说，法修从元婴期就开始尝试把身体练成一件法宝，而不是当它为身体，元神才是法修真正的身体。

　　人族武修与法修相反，武者更加注重体魄，但魂魄当然不能放弃，所以当武修实力达到法修大概化神期水平时，他们会下意识进行“合体”修炼，即合魂入体，力求“体魄就是魂魄，魂魄就是体魄”，并最终靠天劫劫雷彻底完成魂和体的融合——这就是为何郭断说普通武者要注意用天雷凝练武体的原因。奕翩鸿曾身受重伤，又陡然遭遇情感、命运波折，两方面受冲击，还曾因天仙（天人合一）劫受创，伤势很重，可他从未尝试修复，结果便是武道之体每况愈下，病入膏肓，而今又强行与人激烈争斗，那自然是无药可救，必死无疑，若没有爱管闲事的鬼差干扰，他大概得形神俱灭。

　　火千雪面带悲戚，言道：“是，徒儿明白。师父，我会按照您的意愿，将您的骨灰撒在山野河川之间。”

　　“好，很好。”奕翩鸿说道，“回顾一生，我没有任何值得骄傲之处，唯独你，我的徒弟，你是我的骄傲。千雪，为师没什么留给你的，希望你别怪师父。”

　　“不，徒弟如何会怪罪师父。”火千雪眼含热泪，哭着说道，“师父对我有传道授业之恩，已经留给我很多东西了。”

　　“你不怪我就好。”奕翩鸿笑了笑，气息逐渐低落，“千雪，那就这样吧，为师走了……”

　　几句话而已，大名鼎鼎的刀魔奕翩鸿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死掉了，比普通人还要普通，比凡人还要平凡。火千雪抱着师父哭泣片刻，最后擦干眼泪，带他离开元仙山，不知去了哪里——不多赘述。

　　与此同时，元仙山山顶的战斗也结束了。黑燕即便跟随郭断这等人修炼多年，本身也是个天才，可终究相差一个大境界，对木武义的争斗并不是特别顺利，其间多有波折反转，险象环生。只是，哪怕特别危险，黑燕也没有请求别人帮助，甚至在别人要来帮忙时直接拒绝，气得乌鸦和小狐狸大骂她是迂腐顽固。

　　“我的仇，我来报，如果我死了，你们再替我报仇杀了他吧！”

　　一直情绪平静的黑燕终于出现了强烈的气态变化，浑身杀意凛然，双眼猩红如野兽，有了报仇雪恨之人该有的样子。瑶池女侠突然召出另外一把剑，双手长剑挑动，万千玄鸟罡气纷飞而动，其形渺小，其势收敛，远远比不上木武义的龙形罡气威猛霸道，但这些燕子却十分厉害，内含狂暴意志，敢与乾坤斗，敢与天地争，管它神龙如何怒啸呼嚎，也不能吓得住它们。那燕儿：

　　一声呢喃报春来，玄玉紫衣梨花白，

　　羽翅划破风寒雪，时而勇武时而乖。

　　狂雷凶蛮逞威风，沉沉盖顶暗云埋，

　　灵巧轻盈冲九霄，引来七彩画虹台。

　　于天海之内争，于坤土之上斗，复仇之战持续半个多时辰，瑶池女侠看准时机，硬抗一次轰击，出剑点刺，“砰！”玄鸟气劲破冲而出，穿透木武义护体罡气，正中其丹田，登时泯灭其力，阻断其气。木武义受到重创，体外龙形罡气消散，整个人直直往下栽落，眼看就要掉入元仙山的岩浆湖内，但惊险时刻，黑燕却又点出数道罡气，把木武义打向一旁的地面上，而她自己虽然身受重伤，却面无异色，轻盈落地——此刻气息又恢复如常，再无半点暴虐。

　　败北木武义反应很快，赶紧向黑燕求饶，以父亲的身份跪在地上给女儿磕头，说出很多悔过的话，希望能求得原谅，“女儿，我是你父亲啊！生下你的父亲啊！于你有天恩啊！你饶我一命吧！”他觉得黑燕没让他直接落入岩浆湖，定是不忍心杀自己父亲，“女儿，饶了父亲吧！我毕竟是你父亲，饶了我吧……”

　　只是很明显，木武义想错了。黑燕根本没理会“父亲”的哀求，收好双剑，从地上吸纳一支短刀，瞧了瞧刀锋，似乎很满意，而后平静地对木武义说：“准备好了吗？轮到你体验水姿鹂和木白凤的刑罚了。”

　　“啊？什么？！”木武义浑身激灵，莫名觉得一会可能会有很糟糕的“体验”，还不如直接死掉呢，而事实上确实如此。

　　紧接着，一场精妙绝伦的“手术”上演，血腥残忍的手段伴着木武义的嚎叫，场面令人胆寒，许多见惯了杀戮的武林前辈竟是被吓得当场呕吐不止，连恨透了木武义的石钟秀都有些受不了这等冲击，默默藏在木堂春身后，不敢多看一眼。仅仅一小会儿，木武义除了面部还算完整，身上再没有一处好地方，但却“顽强”地活着，其形态让在场之人惊凛，众人看向黑燕的目光充满恐惧。

　　可是这还不算完，“手术”结束后，表情平静的黑燕找上黄木道长和慧春大师，恭恭敬敬地行礼，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木武义虽有罪，但也有些功劳，功过相抵，罪不至死，以后还请两位照顾他，让他多多活些日子。两位是出家人，应该不会拒绝吧？不会让他死得那么快吧？”

　　俩老头都快吓尿了，愣在原地许久才战战兢兢地回话。黄木说：“道道道……道法自然，我们会照顾他，您请放心。”慧春说道：“我我我……我弥陀佛，我们保证按照您的心意保证他不死那么快。”

　　闻听黑燕的“请求”，所有在场高手心中全都冒出一句话，“这就是生不如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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