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光与暗

　　他们的唇紧紧贴着，那是人类最原始而纯粹的模样，不，这不是亵渎，不是邪恶，那只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情感。

　　莎布说的没错，厄尔的身体确实承受着十分巨大的痛苦，那每一分照耀在空间中的金色光芒，在某种意义来说，都是他身体的分离，那痛苦简直无法言表，可这一切都被厄尔那强大的理智所束缚着，让他还最大限度的维持着自己的行动。

　　可，在莎布的指引中，在这具极似于凡娜莎的身体中，那可怕的痛苦似乎从他的体内消失了，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自己所经验过的奇妙世界，不，这不一样，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就如同在最和煦的阳光下，奔跑在最翠绿的田野中，是的，这太不可思议了，但同时这一切也太奇妙了，奇妙到他简直不想思考。

　　莎布说的没错，他们的结合将会是打开新世界的钥匙，那种力量将会无比庞大，庞大到足以媲美上古诸神，那时他们的意志将成神旨，他们的喜怒将成天意，那是何等绚烂的未来，而这些美好的实现，就在此时厄尔的一念之间!

　　可，为什么他那金色的眼瞳毫无变化，那眼瞳中所散发的，为什么是如此寒冷的目光，那目光就好似一柄利刃，抵着那具与凡娜莎相同的身体，停止了她的动作。

　　“她在哪里？”厄尔问道。

　　“你知道结果，而且。”莎布看着厄尔的目光，“你就快要死了，先生，你的问题毫无意义。”

　　“我要的不是意义。”厄尔说道。“我要的从来不是意义，我所追寻的，也从来不是意义。”

　　“所以你还有着理智，那可真是这世上最大的阻碍，你这个傻瓜。”莎布用手抵着厄尔的嘴唇，“理智在这个宇宙毫无作用。”

　　“也许。”厄尔说道。“可那对我有用。”

　　厄尔的话音刚刚落下，他身上所散发的光芒竟然凝聚成了一柄夺目耀眼的利剑，将那具身躯一分为二。

　　那具躯体意料之中的没有留下一滴鲜血，事实上她的姿势都未曾变化，依旧保持着他们方才的样子，在那利剑切开的截面，只能看到无穷的黑暗在涌动着，似乎在下一刻，它们就将合二为一

　　厄尔借着那一剑，同时脱离开了她的手臂。

　　“你说的没错，莎布。”厄尔看着那一分为二的身体。“每件事都没错，而且，你也确实令我着迷。”

　　“可你还是做出了选择。”莎布那两边身体的嘴唇同时蠕动着。

　　“你说的也许没错，我并不知道理智究竟有什么作用，可我要做的事，是找寻真相。”厄尔接着说道，那由光芒所凝聚的利剑已回到了他的手中。

　　“你认为凡娜莎还活着?”莎布问道。

　　“我不知道。”厄尔摇了摇头。

　　“可你依旧拒绝了我。”莎布眯起了凡娜莎那明亮的眼睛。

　　“因为直觉。”厄尔说道。“因为我还见过那些未曾放弃的灵魂。”

　　此时，莎布的身体已经再度融合，四周的黑暗在她的意念下，同样凝聚成了一柄利剑。

　　“所以，你认为自己是谁呢？”莎布将那漆黑的长剑垂在地上，说道。“他们是称呼你，救世主吗？”

　　“不。”厄尔也做出了与她同样的动作，“我只是一个平凡人，仅此而已。”

　　“那是你在自欺欺人。”莎布说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痛苦吗？因为你的力量，它在嘲笑着你弱小的身体与灵魂!”

　　“我胜不了你。”厄尔并没有反驳莎布的话。“即使你用了人类的身体，用了与我一样原始的战斗方式，我依旧胜不了你。”厄尔继续说道，“那些所谓的胜负生死，对你而言没有它们应有的含义。”

　　“但你还是做出了选择。”莎布又一次重复了这句话。“如此愚蠢的选择。”

　　“因为我还有……”

　　厄尔紧握着手中的利剑，在那痛苦的长喝声中，又化为了那当日对抗血月的巨人模样。

　　“一次机会!”

　　一次机会，那最渺茫的一次机会，在那无数的历史之中仅存的一次机会，光与暗，在这地底深处，无数次的碰撞着，那极端的力量，无可比拟的破坏，即使是古老者那最为坚固的城墙也难以承受，它们破碎着，崩裂着，哀嚎着，颤抖着，化成了无数的尘埃，飘散在了这个曾见证上个纪元地底深处。

　　这场战斗的胜负毫无悬念，就如同厄尔所说的，无论胜负生死，这都将是毫无意义的一战，可既然毫无意义，那希望，又在哪里?

　　厄尔能感到自己的肉体即将崩毁，灵魂也即将消散，他一直在用着不属于他的力量，而所有的力量都有其代价，终于，他败了。

　　他的意识即将离去，那光芒万丈的巨人也终于消散，他无力的倒在了满是尘埃的地面，就在不久之前，那些尘埃还是最为雄伟的建筑。

　　也许就这样结束了吧，他这样想着，希望的光芒终究不会眷顾他，她也不过是历史中数不尽的失败者之一，仅此而已，无论他看到过什么，无论他拥有过什么，在倒落尘埃的时候，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死亡前的回忆是什么样的，这也许是上天的恩赐，能使得将逝之人有着更加敏锐的思维，却只能用来回忆，他想起玛莉，想起莫索，想起一个又一个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人。他想着也许上天本不应该让自己知道这一切，这些可怕的事情，那些无可描述的存在，也许自己应该与那些遇难者一样，死在那场灾难中，也许那会让他自己好受一些，可，自己真的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这一切已成定局，他无力的双手已再也凝聚不出一丝力量，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着，破碎着，就连他的灵魂都在熄灭的边缘，他那朦胧的双眼已经看到悬在自己头顶的漆黑长剑，那莎布所控制着的凡娜莎所作出的轻蔑笑容。

　　“结束了，先生。”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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