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的剑
站在通向主屋的大路上,一双眼盯着正前方的门,楚阡阳一动也不动。
“不进去吗?也许还有活口。”还没进门就被见到的场景震住了,加上又是楚阡阳所熟识的人,姜蔚然也不好做什么,只试探的说道。
“没有活口了,一家四口,已经齐全了。”眼神落过去,突然就想起来去年的时候那两个孩子还分过酥饼给自己,那个酥饼特别好吃,香香的,脆脆的,咬下去听到的声响好听得有些过分。
“那……不去把人抓出来吗?”一旁的南屿已经手脚麻利的在动手把那一家人放到一块儿,叶荷和秋水他们也在帮忙,莫华予就站在楚阡阳一旁什么也不做,姜蔚然看了一眼,听着屋内的动静,继续说了一句。
“不必,等着就好。”面色冷冷的,之前的惊慌已经在面对现实之后退了下去,楚阡阳一面关注着那屋内的动静,一面也是在做心理准备,突如其来的事情一下子来得太多,好像怎么都冷静不下心来,血管的血一直在鼓动,砰砰砰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大得吓人,身体里就像是藏着一个凶兽一样,不坚固的笼子根本关不住,更何况笼子现在已经摇摇欲坠了。
屋里的人已经开始往外走了,脚步声越来越接近门口,啪嗒啪嗒的,越来越近,终于那人出现在门口,一步还未踏出门槛,就看见了等在正前方的楚阡阳。
“……楚大小姐。”
“真是难为你还认识我。”出现在门口的人不是尖嘴猴腮的面相,更不是凶神恶煞的模样,反倒是一副老实人的样子,还给人些憨厚朴实的感觉,长成这样的却是干出屠人全家这种事的人,该怎么说呢,人不可貌相,面相真是难以分辨的东西啊,楚阡阳看着他,沉默了半晌突然扬了下唇,来了一句。
“大小姐饶命。”从出门见到楚家大小姐楚阡阳那一刻开始,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在她的眼神下,干脆利落的就出了门槛,跪了下来,开口道了一句。
“饶命?在这种情景下你竟还有脸求我饶命?”嘴角扬起的弧度又落了下来,楚阡阳都要被他那不带诚意的话气笑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弱肉强食,他们自己学艺不精死在我的刀下,也是活该。”虽是求饶了,但对着楚阡阳的话,仍是出声反驳道,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做得不对。
“人为財死鸟为食亡是不错,但你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与牲畜何异?”眉心皱起,只觉得这般和这种人说话真是让人恶心坏了。
“楚家已经没了,大小姐如今已是孤身一人,今日之事,何必再管!”看着楚阡阳,说到楚家的时候便站起了身,楚家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消失了,这个消息城内早就传遍了,想到这点也有了底气,也不再示弱了。
“孤身一人,何必再管?纵然孤身一人,这千山城也是我楚家的,你倒是告诉我如何管不得。”之前是差点就要被气笑了,现在却是真的被气得笑出声了,也恶心透了,对这种死不悔改,与牲畜无异之人,楚阡阳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就拔剑相向了。这把剑,早在楚阡阳还没有决定开始练琴的时候楚父便交给她了,但即便早早的拿到了剑,她也从来没练过,因此现在就连握剑的姿势都是不伦不类的,就跟拿菜刀似的。
“从我拿到这把剑开始,它便从未曾出鞘,我本以为我只要弹琴就好了,但世事怎能尽如人意,举剑杀生虽非我本意,但……有所为有所不为,不得不做。”本一直没有什么说话的动力,这一刻却唯有这般絮叨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烦忧,楚阡阳早就知晓,世间光明与黑暗并存,至此以后,印入眼中的世界将会大有不同吧。
“大小姐饶命,求大小姐饶我夫君一命,看在孩子还年幼的份儿上,放过我夫君吧。”对方已经飞身攻了过来,门口同时却也奔进来了一个牵着七八岁孩童的妇人,面容白皙,带着哀求急切的出声恳求到。
“放过他,我答应,死在他手下的我楚家的人也不会答应。”听到声音,手中的剑堪堪停顿了一瞬便干净利落的斩下,曾经觉得分外残忍的事如今自己做起来也并没有什么感觉,杀一个人原来和杀一只鸡、杀一条鱼没有什么不同,众生平等,皆是生命。
“啊……”女人撕心裂肺的嘶吼响在耳边,楚阡阳面上面无表情的收剑,脸上隐隐夹杂着解决了一件事情的完结感。
“娘亲。”扯着自家娘亲的衣角,挨着他,七八岁孩童语带哭腔,看着楚阡阳的眼神已经带着深刻的仇恨。
“阿伦,请人来把他们好生安葬吧,这种事,该请谁呢?”只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楚阡阳回身向着石桌方向走过去,一边走一边问,然后自言自语的回答道:
“好像是城北的李家。”
“我……”
自己的回答还没有说出口,她便已经自问自答完毕,这一刻莫华予才发现,楚阡阳对自己表面上的态度缓和了下来,内心却竖起了一座高墙,往日什么都靠别人,如今什么都靠自己,她已经不再信任于他了。
“大小姐,你可知他是多好的人,对我也好,对孩子也好,对父母也好。”抱着夫君的尸身,妇人微低着头,仍旧流着泪,却开口说道。
“对着眼前已然殒命的一家四口,真亏你说得出他是多好的人这句话呢!”偏头回过去看着她,楚阡阳眼中含泪笑着回了一句,之前分明还没有这么悲伤的,现在报了仇却……
“……就算他为恶,做了错事又如何,大小姐并非王法,也非天道,有什么权力决定别人的生死!”被她的笑以及话语刺了一句,妇人面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脸色也白了一瞬,之后继续说。
“那他呢,他亦非王法,也非天道,为何决定了他人的生死?他若无恶,我自不会杀他,杀人者,人恒杀之,他拿起剑刺向他人的那一刻,你们就该做好给他收尸的准备了,我无愧于心。”转过身,看着她,楚阡阳反问,道。只觉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一个都是一丘之貉。
“那大小姐呢?也做好去死的准备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楚阡阳,带着恨意,妇人拥着夫君的尸身,身体前倾,大声道。
“自然,你带他的尸身回家安葬吧,你该感谢我,好歹给他留了个……。”全尸。肯定的回答,即便被两双恨意满满的眼睛盯着,楚阡阳心里也还是一丝一毫的愧疚都没有升起来,只嘴角勾起,说话,那说出口的话是她以往不曾亦不会说出口的话。
“阳阳!”听到楚阡阳最后那句话,一直不作为的莫华予反感的皱起眉,突然出声打断道,只觉得眼前的阳阳陌生无比,她真的是能轻轻松松说出那种话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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