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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风云动第八十七章对抗


  朱由校将拳头上的绷带一层层拆开,上面已满是斑斑血迹。皇后一边掉着眼泪,轻轻给朱由校涂着酒精,一边埋怨道:“您是皇上,用得着这么拼命?你整天与这些士兵混在一起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真的想亲自出征?”

  对于酒精擦在伤口的剧烈疼痛,朱由校只是皱了皱眉头。权臣们的做法,已经让他彻底心寒。地痞流氓与科学院居民激烈冲突的事件,已经持续了一个月。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每日忙忙碌碌,却没有一点成效,还推说京城事物繁杂,让皇上不要为这些小事操心。

  不仅如此,京城各个大小商户,只要听说是科学院采购物资,售价立刻上涨一倍以上。商户叫苦不迭地说道,因为科学院距离京城远达五里,这中间车马耗费甚巨成本高企,还请皇上体恤商户的难处,不要让他们难做…

  持续不断的流血冲突和科学院内高涨的物价,已经让不少居民感到难以承受。不少人开始后悔加入科学院,甚至有人悄悄四处打听,要怎样才能脱离科学院。于是,一轮新的谣言四起,说科学院快撑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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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轻轻按住皇后的手背,慢慢说道:“嫣儿,不是我想拼命,是有人逼着我要拼命。科学院现在的处境,你也是看在眼里。有人不想大明出现一个强大的皇帝,他们只需要一个整天吃喝玩乐,无所事事的皇帝。

  袭击科学院居民和肆意涨价的事,我都还能忍受,但是他们四处谣言扰乱民心的事,我不得不防啊。科学院只要新推出一个产品,京城之中就会流言四起。新产品难免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他们无限放大缺点,完全否定新产品本身,说这是妖孽之物,用之不吉。

  开春以来,投奔科学院的工匠和有才华的士子,人数大幅减少;科学院进行的各项工作,也受到了极大的干扰。连和尚道士都出来凑热闹,说什么风水之地,不可妄动。不少善男信女,还自发组织起来去到各个工地,阻挠施工。科学院已经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皇后轻轻抚摸着朱由校的手臂,忧心忡忡道:“这些妾身都知道,由校,要不,你就歇歇手,暂时不要做这些事了。和大臣们讲讲道理,他们都是读书人,应该明事理的。”

  朱由校摇摇头道:“你说的这些事我早就做了。我费尽口舌和他们讲道理,还拿出科学院的部分收益,选择与他们亲近的豪商进行交易,就是释放一个信号,表明我现在的态度。但是,他们把我的这个信号,当做是我软弱可欺。

  豪商与科学院交涉之时,态度之蛮横,要价之夸张,完全就是漫天要价。他们借此不断试探我的底线,不断逼着我让步,就是想要逐步困死科学院,想借此将我彻底掌控,再次形成君弱臣强的局面。”

  朱由校轻轻擦去皇后的泪痕道:“张嫣,只是苦了你了。虽然贵为皇后,如今所做之事和一般村妇无疑。民间都有传闻,说你这个皇后被朕打入冷宫了。”皇后闻言,眼圈一红,两行泪水如同断了线一般往下淌。

  皇后心疼地摸着朱由校粗糙的双手道:“妾身本就出自小户人家,从小做惯了事情。累一点无妨。倒是皇上您,如此打磨自己到底为何?您今天被猛如虎背摔了几次,妾身看得直跳脚,您怎么还和没事人似的。待会儿妾身就去训斥猛如虎,这天杀的,怎么不知道轻重。”

  朱由校嘿嘿一笑:“男人不打磨不成器,我受伤这事不怨猛如虎,带了面罩谁也不知道与自己交手的是谁。我昨天不也把信王打得吐血了嘛,那小子倒是硬气,胳膊都肿成那样了,还是不罢休。走吧,我们去看看他,昨天下手太重,这小子现在还躺在床上直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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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鼻青脸肿的信王,这会儿看见朱由校就害怕,他有些不满地嚷嚷道:“哥,我都说了是你弟弟了,你为何还下狠手?皇嫂,哥真心黑啊,还用撩阴脚踹我,差点没把我给踹废了。我还没结婚呢。”

  皇后闻言,红着脸轻轻拧了朱由校一下,又嘱咐了信王两句后,便款款离开了病房,将空间留给兄弟两人。

  朱由校轻轻碰了碰信王脸上的青紫,咂着嘴道:“昨天下手位置不对,不然你这一片应该都青紫才对,失误啊。”

  信王听后心里一着急,就要从床上蹦起来,胳膊上的伤痛,却把他疼得龇牙咧嘴。信王无奈,只好又躺在床上道:“哥,我真是你亲弟弟?”

  朱由校笑了笑也不说话,轻轻摸了摸弟弟的头。信王察觉有异,便问道:“哥,你是不是有啥话想对我说。”

  “杨涟已经从四川回来了,你做好准备,明天去四川。”朱由校轻声说道。

  “哥,你让我去四川干什么?难道杨涟已经打通了四川到京城的通道?”信王言语之中,透露着一丝兴奋。

  朱由校沉着脸道:“杨涟独自一人从四川回来了,左光斗因为不满我处置东林的事,已经辞职回家。杨涟经过几个月调查后发现,四川的局面很混乱,不是他可以震住的。四川,已经彻底烂掉了。

  年初,贵州巡抚王三善死难后,在官军的压迫之下,奢崇明父子逃到安邦彦处寄居。而官军与安邦彦叛军形成了胶着状态,目前的战事主要集中在贵州。四川只有一些零星叛乱发生,大部地区开始恢复生产。

  但就这这种状况下,面对上官的钱粮调拨文书,四川的中下层官吏竟然拒不履行职责。说我不思恢复民生,反而将钱粮外调京城,是千古暴君。同时,他们煽动百姓,高举万民书,说要找我理论。”

  信王想了想,有些迟疑地说道:“哥,我也觉得这么做不好,毕竟四川刚刚经历了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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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苦笑道:“天启元年(1621)到天启三年(1623),四川战乱了三年,确实无钱粮可调,我何尝不知。我只是让杨涟借着外调钱粮为借口,看看四川与京城的道路通常与否,各级官府运转是否正常。我还没有疯到从战乱地区抢钱粮。”

  信王扣着脑袋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原来哥哥并不是想真的从四川调运钱粮,只是想看看在战乱过后,朝廷实际控制的区域有多少,还有那些地方政令不通。以为下一步做好计划。”

  朱由校点点头道:“吾弟所言甚是。去年四川战乱结束后,四川承宣布政使司也不清楚实际情况,随后其下达的征调文书,遭到了各级中下级官吏的激烈反对。

  各地不仅拒不提供驿站与钱粮道路的实际情况,而且在朝廷免税两年的政令颁布后,各地甚至还出现了大规模破坏驿站和道路的事情。

  后来迫不得已之下,承宣布政使司又下达了文书解释这件事。但那些官吏却继续曲解朝廷的意思,他们还说‘愿天下刑罚加于其身,以换得四川朗朗乾坤’。一个个成了强项令不说,还成了万民膜拜的对象。而据杨涟暗中调查,很多百姓根本不知道朝廷免税两年的事。

  由检,这就是偷换概念的厉害之处。整个大明,错的只有朕,而他们都是对的。他们捞取了所有好处,还把黑锅扣在朕的头上。他们这是吃顺嘴了,逮着什么都想啃上一口。

  驿站和道路被破坏以后,需要数月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恢复,这期间四川就成了朝廷政令无法到达的地方,那些中下级官吏可以为所欲为,天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

  等到他们将四川利益瓜分完毕,朝廷的减税政令,会成为他们下一个做足文章的目标,可以预见,朝廷又将再次被排除在外。他们不仅把朝廷政令当做自己捞取名声的好机会,更是借此疯狂聚敛钱财,这是自寻死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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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王咬牙起身坐立道:“哥,你只管说就是,让我去四川干什么。”

  朱由校看了看信王,让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去承担超越他年纪的事情,确实太过残酷,但现在确实无人可用。朱由校虽然心中不忍,但还是说道:“你去四川,打通通往京城的驿站,还有四川与湖广的驿站也必须全线打通。你这次,可能会杀人,你怕不怕?”

  信王嘿嘿一笑:“哥,大明朝是朱家的天下。别说杀人,就是下油锅,我眉头也不皱一下。”

  朱由校笑着点点头道:“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里有一封给蜀王的密信,你去了四川后交给他就是。”

  信王接过书信后,往怀里放好,便歪着脑袋看着皇上道:“哥,你不会早就计划好了什么事吧?”

  朱由校淡淡一笑道:“那是自然,杨涟去四川的主要任务,就是打探蜀王的虚实,因为接下来在四川的一系列动作,离不开蜀王的支持。而杨涟将作为我的密使,以后会长期呆在四川,作为我和蜀王之间的直接联系人,这个重任非杨涟莫属。”

  信王扣了扣下巴问道:“哥,全国那么多地方,都没见你这么上心。你为什么如此在意四川?”

  “由检,你自己翻翻地图,可以看看全国上下,除了四川以外,还有那里可以成为朝廷的钱粮、募兵来源之地?而且这个地方,还必须与那些朝堂大臣关联不大。

  东林与齐楚浙三党,其势力遍布全国半壁江山,他们不可为援只可为辅。辽东一团乱局民生凋零;山西情况复杂瞬息万变;河北山东一带,积怨已久乱民四起;甘陕一带,太过贫瘠,这些地方,目前都不适合作为朝廷直接掌控之地。

  四川虽然经历三年战乱,但其经济基础并未遭受严重破坏,人口损失也不大。因此,四川的基础尚在,只需好好休养一番,即可恢复往日风采;

  巴蜀士子一直以来不受朝堂大臣待见,饱受欺压,正好可以为我们所用;四川商人富甲天下,却一直不怎么参与朝政,只需略加扶持,即可为朝廷臂膀;四川女将秦良玉,对朝廷忠贞无二,识大体重情义,其手下白杆兵勇猛善战天下无双,乃镇守四川的第一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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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检,我派你去四川,就是要替我将四川上下梳理干净。你去了四川后,一定要与士子友善,与商人交好,对于秦良玉更是要以隆重礼仪对待,不得有任何怠慢。

  朝廷掌控了四川,便可将湖广两地牢牢控制住,进而逐步影响到江浙,陕西、河南等地。从而使得朝廷拥有稳定的赋税、粮食、募兵的来源之地。让朝廷逐步恢复生气,打通全国的血脉,从而使得大明再次复苏。”

  信王的小脸涨的通红,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哥,只管交给我便是。臣弟,定不辱使命。”

  朱由校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具体的事情,我这两天还会和你细细交待一下。你小子性子急,此去四川,一定要收敛住。凡事要忍,多以说服和解释为主。另外,刘招孙会率领张凤仪手下的三百百战精兵,作为你的护卫一同前往。记住,安全回来,我还等着继续揍你。”

  信王仰天一笑,随即拱手说道:“皇兄,此去纵万水千山龙潭虎穴,臣弟亦仗剑横行,以为我大明江山千秋之大计。”言谈间,颇有一番少年豪侠的味道。

  随后信王的眼神就变得有些猥琐,小声道:“哥,你啥时候把张凤仪收了的?我咋不知道?哎,卫队里好多混蛋,都在打着张凤仪的注意,好多人都托我打探好几次了。啧啧,这才是,良人空对明月吟,佳人抚琴无知音。”

  “收个屁,那是你皇嫂自作主张干的事。我推说张凤仪还不满十七岁,不宜婚嫁,等到明年再说。”

  “哎,哥,你咋口是心非呢?嫂子温柔恬静,张凤仪英姿飒爽,啧啧,皇兄颇得一文一武张弛有度的道理啊,臣弟佩服。佩服。”

  “你个小王八蛋,跟着卫队的那群畜生就没学些好的。你们一天到晚嘀咕赵四娘和傅山的事,真当我不知道?胡说八道这种事怎么能少了我,为兄今天就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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