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曾阳死了

　　李云清是一夜未眠，破天荒的早早的来到了警察局。他思考了一夜，终究还是没有决定逃走。事情还未明了，或许还有些转机。

　　一上午，警察局里人们进进出出。人们都和往常一样工作，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务处总是严刑拷打，保安处人们大多数都在喝茶。梁羽飞是隶属于保安处的，他也属于喝茶的那一类。

　　何山进出了办公室好几回，看到梁羽飞，他却只字不提张良实的事情。就在昨天，他还呵斥着梁羽飞，查不出凶手，就让梁羽飞性命不保。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时分，吃过警察局食堂还算凑合的午餐，梁羽飞便要往梧桐路去了。他的生活向来都是这样，上午在警察局办公，下午去巡逻。

　　离开食堂的时候，梁羽飞看到了一脸垂丧的黄永仁。他这个特务处副处长，昨天刚抓了个地下党，今天应该愉快的去邀功请赏才对，却不想这般的愁眉苦脸。

　　梁羽飞移步递上了一支烟，笑道:“黄处长这是怎么了？干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啊，昨儿刚抓了个地下党，今天应该高兴才对啊！”

　　黄永仁接过了梁羽飞的烟，却没给好脸色:“高兴个屁啊，谁跟你说是地下党了？你从哪里打听到的啊？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免得惹火上身。”

　　梁羽飞似乎是早已经料到黄永仁会如此反应，于是又淡定的回道:“我管他是不是地下党呢，我担心的只是自己身上的这身皮啊！人是在我的辖区里抓的，还不是我提供的消息，这在上头，我哪有好印象？说不定哪天就会拿我开刀，我这不也得考虑考虑了吗？”

　　黄永仁眯着眼睛看了梁羽飞一眼，不屑的道:“我就说你无利不起早，行了，这事在上头那儿我会替你担着点儿的。只是今后你辖区里的人，但凡有可疑的，你就得好好查查，尽快通知我们特务处。”

　　“那当然，那当然，多谢黄处长了。”梁羽飞一边说着，手上已经塞了一包烟到黄永仁的兜里了。烟是小事儿，那些阿谀奉承的话，才是黄永仁喜欢的。

　　离开警察局，梁羽飞的目标是梧桐路。在他身后，李云清已经追了上来。他和梁羽飞，向来在巡逻的时候都是形影不离的。

　　“梁兄，上车。”李云清蹬着自己的自行车，在梁羽飞的身旁停了下来。其实自行车基本就是警察的标配，但是梁羽飞有些特别。

　　梁羽飞没有拒绝，侧身坐到了后座之上。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而这一路上的人，也都习惯了看到两个警察踩着一辆自行车在街道上巡查。

　　其实梁羽飞也曾想过给自己买一辆自行车的，哪怕是二手的也好。不过他这样不捞油水的警察，恐怕是要省吃俭用一年才有可能。然而梁羽飞却不是个节俭的人，他偶尔还回去赌场和夜总会，那点薪水经常都是入不敷出。

　　“梁兄，张良实那案子究竟怎么着啊？你这两天怎么一点儿都不关心啊？处长可是让你查出凶手是谁，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不过说来也奇怪，处长竟然什么也没说你。”李云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不过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急得火烧眉毛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事儿已经过了，不会有任何问题。上头就算追究下来，何处长自会扛着。你我就安心做好自己的小巡警管好自己的辖区就行了。”梁羽飞说，他明白李云清的心思，但他能告诉李云清的，只有这话。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梁兄有本事。”李云清奉承道，不过看起来却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此刻他的心里不知道想的是什么。

　　小雨淅沥，街道上有些湿滑，转弯的地方，他们好几次险些摔了跤。有些湿冷的天气里，每个人的脸上露出的，都是烦闷的表情。

　　烟雨路和梧桐路的交汇处，有一家香茗馆，是这片地区少有的三层建筑。加上地势挺高，坐在东南角的包厢里，正好能够看到烟雨路和梧桐路两个辖区所发生的大小事情。

　　于是梁羽飞和李云清每次巡逻，都是先上香茗馆三楼东南角包厢点上一壶浓茶，一碟瓜子，一坐就是一个小时以上。如果没什么动静，甚至可以坐上一下午。如果身上穿的不是警服，还有点像是悠闲的下午茶时光的意思了。

　　阴雨绵绵的天气里，他们就更是喜欢待在香茗馆了。只是这几天风声紧，李云清有些犹豫。但是梁羽飞泰然自若，拍着胸脯说没事儿，于是二人又到了三楼东南角的包厢。

　　俯视烟雨路和梧桐路，一切平静如常。除了滴答滴答的雨声，只是偶尔还会有小贩的吆喝。

　　“梁兄，你辖区里那照相馆老板曾阳被特务处抓了，这事儿你知道了吗？”李云清问道，他的消息也不差，特务处里每天抓的是些什么人，他都知道一些，只是平时都不关心罢了。

　　梁羽飞点了点头，这事儿他当然知道，抓人的时候他就在现场，刚才在警察局里，他也还打听过这事情。

　　李云清又凑近了一些，神神秘秘的小声道:“那你知道，曾阳现在怎么样了吗？”

　　“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嘛？”梁羽飞摇头道，他有些不明白李云清为何对这事儿如此上心，当警察那么久，他不会不懂知道得越少越好的这个道理。

　　“我知道！”李云清看了眼门是关牢的，继续道:“特务处的人说，曾阳被黄永仁严刑拷打，身体经不住，被打死了。”

　　梁羽飞愣了一下，拳头莫名的攥得很紧，一个熟悉的人，就这么被活活打死了。但是作为一个警察，对死人应该没有特殊的感觉了。

　　这下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中午黄永仁一脸垂丧了。他本想顺藤摸瓜，捞上一网大鱼，自己说不定还能连升几级，不过现在用力过猛，把瓜藤不小心给拽断了，难怪他愁眉苦脸。

　　“管他人死活干什么，保好自己的小命就可以了，来喝茶。”梁羽飞端起茶杯道，不过曾阳的死此刻却已经萦绕在了他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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