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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厌烦


  第四百七十八章

  随着元宵节的余温散去,京中的年味越来越淡,人们纷纷恢复了以往忙碌的生活,这其中就包括四爷这位天家贵胄的皇子。

  刑部中,积压了整个正月里的工作,加之新一轮的差事被派到头上,四爷这位工作狂,足足有半个月不曾进过内院了,像尔芙这样子的老人儿,倒是早就习惯四爷的这种常态了,而被乌拉那拉家族安排送到四爷府打算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懵懂少女珍珠,却是觉得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堂姐,您就不能帮帮我么!

  这也是家里安排的,再说有我在府里帮您,怎么也比您去捧着西小院那位侧福晋强得多吧。”珍珠愤愤地甩着手绢,看着请安离去的尔芙背影,摇着乌拉那拉氏的手臂,低声撒着娇。

  “四爷是做大事的人,我身为四爷的福晋,哪能那般不晓事。”乌拉那拉氏似是被她缠得软了心肠,伸手抚了抚珍珠如牛奶般白皙、柔润的脸颊,闻声抚慰着,同时将被珍珠抱在怀里的胳膊抽了出来,端起了一盏香茗,凑到了唇瓣边。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乌拉那拉氏早就习惯了****饮茶,可是前些日子被于林氏伤了小腹,又是外敷,又是内服的灌下了大把汤药,只好舍弃了她平日里的喜好,不过她还是有事没事就让人预备一盏香茗在手边,闻闻茶香味,缓解心里头的念想,仿佛嗅着这淡而清雅的茶香,便能忘却生活中的苦闷和烦恼一般。

  珍珠被家里人送进府里,她不怨么?

  乌拉那拉氏自认为自己是个颇为大度的贤妇,可是一想到要和自家姐妹共侍一夫,这心里头就如灌下了一坛老醋一般的噎得慌,午夜梦回里,她恨不能直接杀回到娘家去问问那些她曾经拉拔过的亲故,到底为什么要拿刀来戳她的心,家族的荣耀,有她来维护,难道还不够,府里有弘晖这个嫡长子还不够,还要把这么个可以做她侄女的“堂妹”送到府里,硬要把她这个嫡福晋的脸面踩到脚底下踩满意!

  不过她只能忍耐,她享受了娘家给的体面,享受了娘家陪送的丰厚嫁妆,享受了娘家给的那些扶持之力,到她该付出的时候了,可是这娘家也要选择一个差不多点的人送进来才是。

  珍珠——真真是有这一层如珍珠一般柔润的肌肤,有着一张艳惊四座的脸,但是老天爷是公平的,在给了她这般傲人的本钱后,却仿佛忘记给她脑子这种东西了,哪个闺中贵女会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自荐枕席的爬上“姐夫”的床……

  若单单如此,她乌拉那拉氏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是这个珍珠还没有成为四爷的女人,连个名分都没有,便已经迫不及待的折腾起她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人,要真是让珍珠成了气候,那她和弘晖在这府里还有容身之处么!

  四爷也正是看清楚了这点,曾与她夜谈了一次。

  乌拉那拉氏到现在还记得那天。

  一贯清冷的四爷,第一次主动揽住了她的肩膀,取下了她发间的长簪,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提起了要如此安排住在跨院里的珍珠的事情。

  许是那夜真的太美,许是四爷的话太有感染力……

  冷静的乌拉那拉氏放下了所有的伪装,将心里的委屈和不甘,一股脑的倾诉给了四爷听。

  打那天起,四爷就开始无视珍珠了。

  哪怕珍珠刻意摆出矫揉造作的忸怩之态,他亦如老僧入定一般,从未给过珍珠一个正脸,可是哪怕四爷做得如此明显,这珍珠仍然如不懂不知一般,一直念叨着让她这个美其名曰的“堂姐”帮助她夺宠。

  不过珍珠也不是个傻子,四爷这些日子如透明人似的无视她,她也是有感觉的,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但是她一直坚信着有乌拉那拉氏的帮助和整个乌拉那拉家族做后盾,最终她会成为这场博弈的胜利者,成为四爷身边最亲近的人。

  可是这会儿,珍珠见乌拉那拉氏又用老话搪塞她,就有些按耐不住心头的妒火了,咬牙切齿地扯着手里的帕子,尖声叫道:“堂姐,难道你就愿意看着东西两院的小贱/人骑在你头上。”

  “珍珠,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这话该是你说的么!”乌拉那拉氏见珍珠如此,心里头更是不喜了几分,但是还是要维持着面子情,抬手重重地拍了下角几,呵斥了一句就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宫女,免得珍珠在说出什么不成体统的话来,破坏了这府里难得的平静日子。

  只是乌拉那拉氏顾忌着珍珠的体面,可是珍珠却并不在意乌拉那拉氏的体面,见乌拉那拉氏当着这么许多人申斥她,这脸色当场就变得难看起来,微微颤抖着的手指,差一点就要戳到乌拉那拉氏的鼻尖上,恨声说道:“堂姐,我和你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脉。

  可是你却宁可去帮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外人,也要挡着我的路,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你老糊涂了!”

  “好,好,好!”

  乌拉那拉氏怒极反笑,看着珍珠脸上不假掩饰的恨意,连说了三个好字,扭头对着福嬷嬷吩咐道,“让人送话给家里头,珍珠顽劣不堪,实在难当如此大任,还是重新选个聪明人来吧!”

  说完,乌拉那拉氏就看也不看一眼呆滞在原地的珍珠,转身回到了内室里头生闷气,留下福嬷嬷去对付没脑子的珍珠去了。

  坐在珠帘另一侧的乌拉那拉氏,满眼鄙夷的看着哭闹不止的珍珠,露出了一抹嘲弄的浅笑:当真以为家里把她送来,她就是唯一人选了么!乌拉那拉家族人丁兴旺,便是不算那些与宗族疏远的旁支,只京中这几家,与珍珠同样年纪、同样美貌的未嫁女,没有十个,也有五个了。

  而她乌拉那拉氏却是独一无二的四爷府嫡福晋,想来就算家里是满意珍珠的容貌,仍然想要让她来这偌大的亲王府里分一杯羹,便冲着她这句话,也会把珍珠接回去好好调、教一番。

  “我说格格,您就别闹了!

  咱们主子这些日子本就病着,您还这样吵着主子休息,真真是太不应该了,不如还是先回院子歇歇乏吧,等晚饭的时候再过来,兴许那时候还能遇到主子爷呢!”福嬷嬷是当真没见过这般没底线的贵女,所以一时之间拿珍珠还真没什么办法,再看房间里露出疲惫、无奈之态的乌拉那拉氏,这心里头就更急了几分,只得给珍珠画了个大饼,哄着珍珠离开了正院,去跨院里休息了。

  “她回去了?”看着同样露出无奈表情的福嬷嬷,乌拉那拉氏笑着问道。

  “恩,只是主子您真要把她送回去?”福嬷嬷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不送回去,任由她在这里丢我的脸么?”乌拉那拉氏反问道。

  福嬷嬷是乌拉那拉氏的管事嬷嬷,与乌拉那拉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她考虑的角度,与其他人都有这大大的不同,甚至有些时候连乌拉那拉氏视为命根子的弘晖阿哥,在她的心里都要排到乌拉那拉氏后头去。

  “珍珠格格的规矩是差了些,可是要是把她送回到族里去吃苦头,怕是她会怨恨上主子呀!”见乌拉那拉氏似是打定主意要把珍珠送回到族里去,福嬷嬷不禁有些担忧的提醒着。

  乌拉那拉氏闻言,露出了一抹苦笑,抬手抚了抚有些胀痛的发鬓,望着窗外阴霾密布的天,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满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嬷嬷,你当她现在就不怨恨我了?

  你看看她刚才那个态度,便是这府里头最糊涂的钮祜禄氏,怕是都比她强吧,要是真让她这样进了府,成了四爷的女人,我看我这清静的日子就过到头了,成日里跟着她收拾乱摊子都来不及。

  她那张脸是很美,美得连女子看见都会失神刹那,但是容貌不可能一成不变,要在这样的深宅大院里活下去,还需要脑子和好的修养。

  你看钮祜禄氏进府时,她那张脸不也曾让四爷迷醉了几日,可是你看如今呢?怕是四爷连看她一眼都觉得不耐烦吧!

  而与她相反,容貌平平的董鄂氏,虽然不声不响,从未得到四爷的专宠,却每月都能让四爷去她那里留宿一两日,这就是她的聪明!

  昔日,瓜尔佳氏入府的时候,咱们谁把她放在眼里了?

  可是人家就是凭着那张稚嫩的脸,有些傻、有些呆的笑容,让四爷把她放在了心上,所以要我说,这女人能不能得了男人的心,不光要有漂亮脸蛋,还要有一颗纯粹的心,不夹杂一点名利、虚荣的纯粹。

  如果我能早早的领悟到这点,也许家里也不会想要把我当成弃子、踏脚石啦。”

  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这个坚强的女人,眼圈红了。

  哪个女人会不憧憬爱情,哪个女人不希望成为男人心里的白月光,即使是被家里自小教养着要做最得体的福晋的乌拉那拉氏,亦是不能免俗,只是她领悟的晚了,或者说是家里太好的教养,让她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再或是她没有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四爷的身边。

  如果四爷年少时,尔芙这样一个又傻又呆的女人,虽然可能会引得他一时好奇,却留不下他的心,最终只能如刹那烟花一般,很快消失在花丛之间。

  反之如初入阿哥所,来到四爷身边的李氏一般乖巧可人的小家碧玉,却直接压倒了如教科书般一颦一笑都墨守成规的乌拉那拉氏,成为了四爷的心上人。

  若不是李氏连连出错招,引得四爷厌了她,怕是也没有尔芙的出头之日,所以只能说尔芙很好命,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一个对的人。

  而对四爷而言,初见时,尔芙是个有些不守规矩、有些莽撞的小丫头,但是一路走来,他却看到了不一眼的尔芙,发现尔芙就如同一杯醇美的酒,其中有涩、有甜、有醇、有香,值得他去慢慢品味,加之尔芙不同于寻常古代女子的言行举止,让四爷觉得每一次见到她都觉得新奇,所以慢慢的习惯了尔芙的陪伴,习惯了尔芙的离经叛道,习惯了尔芙的大大咧咧,习惯了尔芙的大声哭、大声笑……

  最后习惯成为了心底最大的印记,尔芙就这样一步步走进了四爷冷冰的心,成为了四爷生命中的一道阳光,让四爷愿意去守护这缕阳光。

  “不说这些事情了。

  你一会儿就让人把消息给家里头送回去吧,还有让下头那些人都闭紧了嘴巴,我可不想珍珠那个没脑子的人说的话传到外头去,引得其他人胡思乱想。”乌拉那拉氏狠狠地甩了甩头,似是想要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驱散,低声说道。

  福嬷嬷连忙应是,点燃了一抹有凝神静气效果的安息香,服侍着有些乏累的乌拉那拉氏躺在了美人榻上歇息,这才脚步发沉地走出了上房,下去教训那些可能变身长舌妇的宫婢去了。

  “我说的话,你们都记下了么?”

  福嬷嬷一通恩威并重的教训,让几个眼泛精光的小宫女熄了心里头的念头,连忙齐声道:“奴婢记下了,奴婢不敢胡言乱语。”

  “得了,主子歇下了,你们都在廊下候着吧。”福嬷嬷狠狠地横了一眼其中一个拧着衣角走神的小宫女,留下一句不冷不淡的话,转身往旁边跨院走去。

  要不是怕跟在珍珠身边伺候的两个宫女嘴不严,福嬷嬷真是不愿意来这个跨院,倒不是说跨院的景色不好,而是她实在不愿意看珍珠那副颐指气使的嘴脸。

  说来不是福嬷嬷不知道本分,而是珍珠真的做得太过火了。

  打从珍珠来府里,也就是消停了三五天,便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成日里折腾身边的两个宫女,还老是闹得院子里不安宁,最过分的是,这位居然还打算插手府里的中馈。

  要知道,这中馈素来是一府嫡福晋一手打理的,要不是如今乌拉那拉氏的身子不大好,连李氏都碰不到边,而珍珠不过就是个来府里客居的娘家亲戚,居然想要替乌拉那拉氏分担这样的差事,简直是太不自量力了。

  想着烦心事的福嬷嬷,才刚来到跨院,连叫小丫鬟通报一声的工夫都没有,迎面就被泼了一身的水,也亏得今个儿下雨,她手里还撑着一把伞,不然那就是从头湿到脚根底下了。

  “珍珠格格,您这是怎么了?”强压下心头怒火的福嬷嬷,看着眼前高高站在回廊下的珍珠,冷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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