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取证
李书记在讲完话以后，胡中武叫上孙高鑫和王锴，收拾了一下相关的证件，给公安打了一个电话，申请他们配合调查以后，让孙高鑫联系了纪委的司机，准备一会儿一起出发。
走前，胡中武给孙高鑫单独开了个小灶，胡中武认为平时钱光去这个地方的频率应该不低，毕竟平时烟酒他也会放在这里，如果可能的话，应该在附近加强一下走访，调查一下附近人对钱光的了解度，这个事情，胡中武想交给孙高鑫做。
孙高鑫之前没有取过证，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有些陌生和胆怯，但是主任安排的工作，他也必须要做，他自己也知道，要想干好纪委工作，什么东西都要尝试，尤其是取证这种重要的工作，一定要勇敢的踏出第一步。
胡中武将孙高鑫不明白的事情，一件事一件事的教给他，比如戴好工作证件，戴好记录仪，在什么时候需要记录，什么时候需要拍照，他希望这次经历能够给孙高鑫信心，让他进一步成长。
没一会，公安的电话打了过来，通知胡中武、王锴、孙高鑫等人可以出发，他们随后便到，配合一起行动，胡中武听后，拿起公文包，带着两人，一起向门口的纪委车辆走去。
这个过程，临川一直没有回来，胡中武已经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李书记和临川都十分为难，有可能这件事情新城公司已经了解了，并且已经开始对案件造成了负面影响，现在的压力可能要来到临川身上。
“临川，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住这样的关注，我当时没做到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但是已经错过机会的我，不能再拖你的后退，该我去做好的，我一定会给你做好的，希望你用年轻的朝气和冲劲，把这团江北的乌云，勇敢的冲散。”
胡中武边往外走边想，此时三人的背影，迎着早上正柔和但不猛烈的阳光，踏上取证的路。
……
早上九点半左右，胡中武、王锴、孙高鑫等人到了安城街道城中村，安城街道的城中村是之前拆迁留下的一块，现在正处于安城街道开发的重点，前前后后都是新建的和在建的住宅区，但是目前开发起来确实存在困难，这个城中村里面住的也都是一些当地的老人，很多人都有亲戚在城里闯荡，或者在更大的城里闯荡，见识过世面，难免对拆迁要求就变得更高。
城中村作为整个城市往东北方向发展的重点，在南边不远处就有一个小学，东边隔着一条路就规划路了一个商场和一个高档住宅区，目前安宁县政府也在努力协调，争取把这个地方的拆迁规划拿下来，迅速入场，所以现在城中村的人对外面来的人尤其注意，特别像胡中武、王锴、孙高鑫等人这样，一批带着公文包，还有公安配合的政府官员。
因为城中村目前还有部分的自建房，很多自建房建设的小别墅，看起来比外面住宅区还高端，还能把住宅区附近的一块地都给围起来，很多老人在这里种菜养花，还有很多人家养了小动物，比如鸟、狗、猫的吗，所以这里每一户都有每一户的特色，占地面积也比较大，总是能开发出来许多更不一样的功能区。
走到钱光老家，胡中武明显看出来这里经过了用心的建造，有一个精心布置的小前院，园里有一个60来品的小花园，没有像其他人家一样全部种菜，而是在栅栏上种了一圈蔷薇，在外围又种了一圈月季，蔷薇长得很密集，在院子外面根本看不清楚院里有没有人，或者里面在干什么，月季开的比较稀，已经过了月季花开的时间了，同时还有一个小后院，后院摆放了一个烧柴的大锅和下棋用的棋盘，院子中间种了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整个能把后院罩起来，就算是烈日当空，下面依旧是凉意满满。
前后院用连廊连住，而且最外面一圈用半透明玻璃挡了起来，外面的人看玻璃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这样的话就算别人想看看钱光在里面做什么，也都不太好看了。
整个房间布置的有格调，懂生活，根本不像是村里的自建房。
胡中武拿出了从钱光爱人手里得到的钥匙，交给公安，让公安配合打开房门，给孙高鑫布置好任务，让他在整个村子里进行一下走访，两人为公，带上执法记录仪和一个公安干警，胡中武和王锴同样打卡开记录仪，走进了钱光城中村的家里。
……
一进门是一个宽阔的玄关，门口靠右手有摆放鞋子的鞋架和拖鞋，左手有一面墙是定做的柜子，打开里面发现都是衣服和工具，用来打理院子的工具，看得出来，这里钱光平时一定经常来，甚至带着家人一起来，要不然不会准备这么多拖鞋和相关的生活用品。
进到主客厅，钱光这个两层的小楼，没有把一二楼分开，而是客厅做了个挑高，把一二层打通，从二楼处布置了一个悬挂的水晶灯，客厅四周用金色的墙砖纸打在墙上，灯光的金色和墙壁的金砖纸交相辉映，整体的房间显得宽敞和富贵。
胡中武和王锴不由得感慨一句：“世人皆说，想发财莫当官，这确实是实话，但是一旦当官，想克制住发财的欲望，对于钱光这类人，可太难了。”
其他的地方就和正常的自建房差不多了，主要就是卧室和书房，胡中武和王锴手持记录仪，走到钱光在留置室说过的放钱和酒的地方，也就是楼梯下面，用一个小的推拉门营造了一个小的地库，由于空间小，在楼梯下面，正好遮凉保暖，是一个存放东西的好地方，这里放着他没有喝的酒和没有抽的烟，摆了满满两面墙。
胡中武和王锴一箱一箱的数，然后登记造册，叫公安干警帮着一起搬出去，放在钱光的院子里，后面再找车一起给运回去，等待公正的处理。
看完储藏品，钱光和王锴上了二楼，据钱光所述，他的钱很少存到银行卡，因为上了银行卡就会有记录，他不想让银行有他的个人存款记录，所以一般都是让别人拿来现金，然后用透明的袋子包起来，再把氧气抽出来，这样可以尽量减少对钱的破坏，然后放到铁质或者塑料制的箱子里面，统一放到书房最里面的衣帽间。
走进衣帽间，看到的都是关着门的衣柜，王锴随手打开了一个衣柜，正好里面都是塑料制的箱子，打眼一看，全是若隐若现的红色，对于胡中武和钱光来说，这么多钱，对他们也是一种震撼。
公安特别带来了银行的点钞人员，来给这些钞票进行清点。
此时胡中武才明白，钱光说的让自己多带两个人是什么意思。
胡中武看着点钞人员在办公室忙着给钱整理，然后用印钞机一沓一沓对钱进行清数，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大数额的赃款在他手里过去，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却能因为工程款获得如此巨大的利益，这对于每一个公职人员都是一种打心眼里的震撼。
桌子上满满当当的都是钞票，外面放的满满当当的都是酒和烟，院子周围都是聚集看热闹的人群，人们都在小声嘀咕，胡中武没有去听他们说的什么，也不敢去听他们说的什么，心里五味陈杂，有一种被误解的辛酸，也有一种被背叛的愤懑。
最后清点完成，全部装车，现金拉倒银行，先存在纪委的公户，酒和烟先带回清廉园，做好保存。
另外两个人，孙高鑫和干警，首先去了钱光的邻居家。
孙高鑫敲了敲钱光邻居家的门，推开门的是一位老人，在70岁左右的样子，看到孙高鑫和干警，十分紧张，以为是来调查自己的，孙高鑫看出了老人的紧张，先出示自己的工作证，然后表明自己的立场，说道：“老爷爷，我是县纪委的工作人员，我姓孙，这是我的工作证，您别紧张，我是来走访的，因为您家离着钱光家比较近，我们想问一些关于钱光的问题，您有时间吗？”
“钱光，你说的是隔壁那个老钱头家的大儿子是吗？”老人听说不是来找自己的，明显放松了一些，连忙把里屋的老伴也叫了出来“他家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我老伴平时村里走的比较多，什么事情都清楚一些，你要不然问她吧。”
“那我们方便进来吗？”孙高鑫想进去找个坐的地方，这样记录起来也方便一点。
“可以，当然可以，你们直接进来就行。”
老人家里比较简单朴素，虽然也是自建房，但是就像普通的农村自建房一样，进门就是客厅，简简单单的一层，里面一个长走廊连通了客厅和一个卧室，然后两周就是一个储藏室和另一个卧室，据老人说，这是偶尔自己孩子回来会住一下，自己和老伴就住在中间客厅和卧室，客厅里面陈设也很简单，只有两张沙发和一个茶几，一个电视，再往里面就是和厨房一体的餐厅，和钱光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快给县里面来的领导说一下老钱头家里的情况，他们好像是问钱家大小子的事情的。”
一个也是年近70岁的老奶奶招呼两人坐在沙发上，老人端上来两杯水，准备泡茶，孙高鑫和干警连连拒绝，表示不需要，自己问完问题就会走，不再多打扰家里，但是老人十分热情，还是端上了水果和糖果，示意两人随便吃。
老奶奶就很直接，一看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泼辣的，上来直接就给孙高鑫和干警说“这个钱光，一看就没干啥好事，他父亲老钱头三年前也就是2016年就因为肺癌去世了，紧跟着老钱头老伴也走了，本来大家都以为他早就搬到城里去了，老人去世肯定以后都不来了，结果你们知道吗？”
老奶奶还给两人打哑谜，孙高鑫很配合的摇摇头，“他怎么样？”
“他把老钱头房子整个拆了，重新改建的，一帮施工的在这里天天和水泥打地基，那段时间都要吵死了，结果自己在原址上面建了个两层的小别墅，你可别说，这小别墅还听俊。”
孙高鑫看着这个老奶奶蛮健聊，连忙打断老奶奶。
“这个，奶奶，我们不是来了解这个房子的，是想问一下，钱光一直经常来这个房子吗？在这附近是不是还有他经常去的地方？有没有人经常来这里找他，提着一点儿东西或者开着车过来专程来找他的？”
老奶奶看这俩人不像是来找她聊天的，便也认真了一点，仔细的想了想“这个家他倒是不经常来，偶尔会来，偶尔还会带着一帮人来，一般有人来的话就会找人生火用大锅做饭，感觉像是，哎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来聚餐是吧老头子。”
“聚餐，你孙女教你个词，你就使劲用吧。”
“对，就是来聚餐，然后每次都有人带酒带什么的，有一个人经常来，好像还和钱光有亲戚关系，好像是他小舅子吧，不过每次他小舅子来都吃不上饭，每次来坐坐就走了，”
“您看一下照片，是不是这个人？”孙高鑫用手机找了一个柳强龙的照片给老奶奶看，老奶奶虽然人老，但是眼睛不花，尤其是这双在村门口看人的眼睛，一看一个准，“就是他，他每次都拎一些东西来，但是每次都呆不很久就走了。”
孙高鑫又从手机里面翻了一张王启敦的照片，给奶奶看“这个人你还见过吗？”
“没见过，我平时也不是就盯着他们家，我们村里最热门的话题还是各个家里的大小闺女，小领导同志，这个……”
“好了好了，奶奶，这样我们就了解一下情况，大体的事情我们已经了解了，以后有什么事麻烦再联系我们哈！”
“哎哎，你别急着走啊，再吃点儿水果什么的啊。”
“不了不了。”孙高鑫实在受不了这个奶奶的热情，感觉再聊下去时间就都浪费了，抓紧站起身来就要走。
出了门就看见大家都在往钱光家门口凑，孙高鑫明白肯定是钱光家里查出来不少东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过去。
孙高鑫和干警对视了一眼，看干警也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孙高鑫在心里默默想“感觉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如果说王启敦没有来过这里，那说明钱光可能真的只是把这里作为一个和朋友聚餐或者放东西的地方，不是一个什么重要的商议事情的地方。再去走访我觉得意义也不是很大了，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看看胡主任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下定决心以后，孙高鑫和干警说了一声，两人又回去了钱光的家里，还没拐过弯去，就发现乌央乌央的人群直接给钱光门口路堵了，两人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拿出执法证，示意人群给让个道路，两个人从疯狂的人群里，挤了过去。
走到门口，孙高鑫也震惊了，这一个小小的正科，家里居然藏了这么些东西，难怪人群这么多，这么热闹，这要是我同村的人，这立马也得出大名。
或许这就是新纪委人和老纪委人的区别。
新来的纪委工作人员还没建立完整的政绩观，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会对党和国家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但老纪委工作人员深深明白，这样一个“小官大贪”的事件，会对整个安宁县，甚至整个安宁县在外的口碑造成什么样恶劣的影响。
孙高鑫找到了胡中武，轻声告诉胡中武：“胡主任，我们走访了钱光的邻居，他们经常看到钱光的小舅子柳强龙，但是王启敦没有见过，而且在这里钱光可能主要是和朋友聚餐比较多，可能只是一个放东西和聚会的地方。”
胡中武点点头，“知道了。”
此时的胡中武，心里还是很沉重的，他觉得这件事情的恶劣程度已经超乎他的想象，再这样弄下去将会造成很严重的舆情，他当下力断，让公安同志配合，不再展示赃物，疏散人群，将赃物直接搬上车，运到清廉园再清点。
他知道，这么一个案件，需要妥当的处置，而现在在这么一个网络发散的快速时代，很容易很严重的舆情问题。
公安将人群快速疏散开，胡中武、王锴、孙高鑫等人快速上车，然后众人带着赃物，快速的回到了清廉园。
其实纪委取证过程是很简单的，但是一般没有公示赃物的环节，一般会把赃物直接带到办案点进行清查，这次是钱光的赃物实在夸张，没有办法直接搬走，需要叫车来帮忙，后面钱光的事情会不会继续膨胀，谁也不清楚，孙高鑫是好奇，王锴是完成工作，而胡中武，十分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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