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压力

　　说实话，专业的事情还是要给专业的人来做，审计局和发改局的两位专业人才来了以后，很快就把手账问题给解决了。

　　司侬快速的把相关的信息录入了表格，整理出了狄家兄弟最多的消费和日常的大概收入。同时把厉山镇的账目资料也搬了出来，主要看了几个科目，比如其他应收、其他应付，再看看费用科目，在办公费用、差旅费里面找找问题。

　　陈鹏超则是从厉山镇近些年的项目入手，看了相关的项目数据还有项目资料，很快列出了一个清单。

　　很多项目明眼人看不出来是造假的，但是发改局做的是什么工作，天天都和项目打着交道，这个项目假不假一眼就能看出来。再比如环评怎么做的，手续有没有，土地批没批，他们打眼就能琢磨透。

　　厉山镇这两年接了不少项目，作为主管招商的周达伟确实也能鼓捣事情，肯定存在不少中饱私囊的问题，在里面也找到了一些违反八项规定的事情。

　　但这些事情，终究不是什么大问题，对于周达伟来说，这都是些皮毛。

　　看样子还是要从周达伟本身下手，看看他能不能自己招一些有用的东西。临川决定自己还是先来和周达伟沟通一下，看看具体的情况再下定论。

　　现在周达伟还没有进留置室，如果能在谈话室诈一下他，说不定能让周达伟开开口，想到这里，他拉着孙高鑫就进了周达伟现在在的谈话室。

　　谈话室不和留置室一样，屋里没有24小时的监控屏，但是监控还是有的，能让外面人随时看到里面的情况，布置也很简单，就是几把椅子一个桌子。主要就是让被留置人和询问人好好谈话使用的。

　　仔细看周达伟这个人，说实话，官相蛮好的，五官端正，就算在公安那边审查了一段时间，眼睛仍旧炯炯有神。因为没有换洗的衣服，身上虽然有些汗味，但是能看出来这个人有一点儿轻微的洁癖，头发还是往后梳着，他会自己止不住的往后撸撸自己的头发保持自己的发型。

　　临川和孙高鑫拉两把椅子在周达伟对面坐下，临川坐到了周达伟正对面，紧紧的看着周达伟，想看出来一点儿现在周达伟的心理状态。

　　第一次来清廉园，周达伟心里还是很忐忑的，虽然在外面的时候听说过纪委的办案流程，也有人给自己说咬死牙什么也不说也没有关系，纪委留置时间不会超过六个月之类的话，但是自己亲临现场，难免心里的紧张会慢慢积累。

　　就像现在，心里的烦躁、抑郁、压力开始抑制不住的表现出来，最直观能看到的就是头上在不断地冒汗。现在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外面现在偶尔还会吹一阵凉风，谈话室里虽然为了保持一定的恒温会开一点儿空调，但是也不到冒汗的地步。

　　但是周达伟现在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生理性出汗，头上的汗把自己的头发都沾湿了，有几缕头发因为湿了以后变重，保持不了原本的模样，从发沿偷偷溜下来溜到额头，周达伟会自己伸手再撸回去，保持自己的发型。

　　看到这里，临川知道给的压力已经够了，现在需要的是通过言语给他一些压力，看他能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先开口说一些。

　　“周达伟，你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吗？”临川用平缓的语气慢慢说。

　　虽然周达伟听到的是一句很平缓的话，但是内心却是十分的震动，说实话，自己这辈子也不想来这个地方。因为他知道，只要一旦来了，就说明自己的政治生涯彻底中断了。“纪委清廉园，我知道。”他说话也同样的平淡，但是那一丝颤抖暴露了自己不平淡的内心。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来吗？”临川紧紧追问，现在要让周达伟不停地回忆，回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不定就会在不经意间走漏心底里面想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们可能找错人了，我什么都不清楚。”

　　“找错人了，那你告诉我，我应该去找谁？”临川听到这句话，轻蔑一笑，“你就是厉山镇的重要人物了，说句不好听的，你在厉山镇跺跺脚，整个厉山镇都得抖三抖，你告诉我，不抓你抓谁？”

　　周达伟仿佛被羞辱了一样，按着桌子提高了音量“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能什么都知道，难道就因为我有点儿权力，什么事情都应该找我吗？”

　　“你不要激动，我没说什么事情都和你有关系，但是你们厉山镇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临川不像周达伟一样激动，反而是靠着靠背，放松的和周达伟开着玩笑。

　　“盗采煤矿，我怎么能不知道呢，这事情轰动全国了都。”

　　“你也知道轰动全国了，因为这件事情整个安宁县都出名了你知道吗，现在提起来安宁县，外人看的不再是煤矿人员的辛苦和付出了，看到的都是国贼，国贼你知道吗？这件事情给安宁县留下了多大的困扰你知道吗？”临川听到周达伟对这件事满不在意，开始提高声量，要震慑周达伟一下，先给他扣一个大帽子，让他有点儿愧疚感。

　　果然周达伟听了以后沉默了一下，他应该也知道，这里面有他的原因。

　　“这里面有没有你的原因，我清楚，你也清楚，到底谁是国贼？进去挖煤的村民是，狄家兄弟也是，你是不是？嗯？”临川继续追问。

　　周达伟脸边开始冒汗，他自己最明白自己是不是。

　　“我告诉你，你现在还没有留置，你现在可以说自己什么也没做过，你可以说自己不是国贼，你可以说自己根本没有帮过这些人，你也可以说你一分钱都没有收过，一件事都没有帮他们办过，一顿不该吃的饭都没有吃过。但是我告诉你，你一会儿别后悔。”临川用手狠狠地戳着桌子，一句话一句话都向戳在周达伟的心里。

　　周达伟依旧沉默不言，看样子是要咬死牙关了。

　　临川叹了口气“其实你知道吗？我们也都不希望来办案，因为来了以后就要面对你这种咬紧牙关的臭哑巴，什么也不说，我们自己说起来也很没有意思，真的很没有意思。”

　　“你不用侮辱我，也不用给我上什么手段，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会说的，我也没的说。”周达伟终于开口，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临川更加生气。

　　“周达伟，我看你也是个讲究人，咱们讲究人说话直来直往，你给我不要来这些虚的。我见过太多了，开始的时候过着嘴瘾，说自己多么多么清廉，多么多么清高，恨不得把自己说的和花一样，心思全长在人民上。

　　可是结果呢，一个一个全撑不住招了，招的时候哭天喊地的拉着我要给我说，我不让他说他都不愿意，这个时候自己的清廉呢？清高呢？人民呢？

　　你现在说自己没做过，可以。你可以说自己是个大清官，明朝海瑞，随便你说。但是你不要变，你当个汉子，你给我撑到最后，你要是以后给我说你想说了。我告诉你，我不听你铛铛，你给别人说你知道吗，听你说话我就觉得恶心。”临川不断地用言语刺激着周达伟，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现在撬开这个嘴巴了，只能给别人打个掩护，唱个白脸。

　　周达伟听着临川的言语，慢慢的低下头，更不想说话了。

　　“可以，周达伟，你就这样继续，你不要张嘴，你就死撑着，撑到今晚给你宣布留置，然后你就在留置室里面，通过那个半米宽的窗户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到时候你就知道，为什么我今天让你说。”

　　听到这里，周达伟想张嘴，毕竟自己也想问为什么自己要被留置。

　　但是临川伸手拒绝“你别说话，我不想听，你等着今晚我给你宣布留置好吧。”

　　越来越急躁的周达伟站起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外面立马冲进来两个干警，指着周达伟，示意周达伟坐下。周达伟看了看临川，又看了看干警，心灰意冷的再度坐下。

　　“你最好不要说话，除非你想好了，不再说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过，要不然你不要和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谎言。省里给我们下了死任务了，我们不达目的不罢休，你看看是你能坐这个冷板凳做得久，还是我能在这里陪你陪的久。”临川站起来，准备离开谈话室，孙高鑫也跟上。

　　“最后再和你说一遍，来这里的，都不是无辜的，你好好想想你自己到底为什么来这里，还有你到底想在这里浪费时间，还是在这里反思自己，抓紧出去，想清楚再说。不要下次再恶心我。”抛下这句话，临川和孙高鑫离开了谈话室，只留下了一个周达伟，呆呆的坐在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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