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5章 投降

　　就在此时，远处的239高地方向，突然冒出了一阵大大小小的闪光。

　　闪光在前面，炮声的轰鸣在后面，让施特默尔曼担心的炮击，还是不可避免地来到了。雨点般的炮弹呼啸而至，落在混乱拥挤的队伍中爆炸。

　　炮火将撤退的德军全部笼罩住，他们所处的区域有限，几千人拥挤在一起，每一发炮弹，都能炸死一堆人。不时可以看到人的残肢断臂和武器碎片高高飞起，惨叫声此起彼伏。原本拥挤的队伍变得异常混乱，面对苏军的炮火，他们却无处躲避，只有咬着牙齿挨炸。

　　施特默尔曼站着的卡车，被一发炮弹掀翻，随即熊熊燃烧起来。但施特默尔曼却奇迹般的没有受伤。他努力站起身，在推来挤去的人群中，用最大声量喊道：“不要慌，不要慌！”然而他的喊声却被隆隆的炮声所掩盖，根本没有人听到他的喊话。

　　239高地的观察所里，参谋人员们看到敌人被炮火炸得人仰马翻，不禁高声欢呼，这场景真是太振奋人心了，没想到德国人也有今天。

　　然而就在大家高兴的时候，基里洛夫忽然下达了一道意想不到的命令：“立即给师属炮兵团打电话，命令他们停止炮击！”

　　“什么，停止炮击？”基里洛夫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师长同志，”一名参谋不解地问道：“此刻敌人正遭到我们的炮击，为什么要停止啊？”

　　“难道你们没有看到，遭到炮击的不光有德国人，还有被他们抓来的乌克兰人吗？”基里洛夫说完后，斩钉截铁地吩咐道：“命令炮兵，立即停止炮击！”

　　有参谋不信基里洛夫说的话，还专门举起望远镜朝炮火连天的地方望去，果然看到在炮火中来回跑动的人群里，有不少穿便衣的平民。虽说此刻是夜晚，能见度有限，但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指挥员，他还是能借助炮弹爆炸时产生的火光，分辨出哪些是军人。哪些是平民。

　　师属炮兵团的炮击，很快就停止了，但来自集团军的炮火，还在一刻不停地轰击着撤退的敌人，准备用强大的炮火给与他们极大的杀伤。

　　基里洛夫连忙命人接通了集团军司令员，一听到索科夫的声音，他就迫不及待地说：“司令员同志，请您立即命令停止对德军的炮击！”

　　索科夫一愣，不解地问：“基里洛夫中校，我为什么要命令炮兵停止炮击呢？”

　　“司令员同志，”基里洛夫急急地说道：“在遭到炮击的区域有大量的平民，我们的炮击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什么？！”索科夫震惊了：“基里洛夫中校，怎么会有平民呢，你没有看错吧？”

　　“没有看错，司令员同志。”基里洛夫用肯定的语气回答说：“我仔细地看了几遍，都是穿着便装的人，而且他们手上都没有武器，炮击开始后，他们还抬着担架在到处乱跑，我估计是德国人强征的当地居民，让他们来帮助自己搬运物资和抬伤员。”

　　索科夫搞清楚怎么回事，连话筒都没有来得及捂住，就扭头吩咐斯米尔诺夫：“参谋长同志，你立即给炮兵司令员打电话，命令他立即停止炮击！”

　　斯米尔诺夫此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索科夫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后反问道：“司令员同志，我们的炮击刚开始不久，为什么要停下来呢？”

　　“参谋长同志，基里洛夫中校报告。”索科夫大声地说道：“在遭到炮击的区域，发现了大量的乌克兰平民，应该是被德国人裹挟来的。立即命令炮兵停止炮击，否则平民会伤亡惨重的。”

　　“我明白了。”斯米尔诺夫知道怎么回事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紧抓起面前的电话，给察列夫打电话：“察列夫将军，司令员同志命令，立即停止炮击。”

　　虽然察列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执行命令方面，他却表现得非常果断。不到两分钟，集团军的炮兵便停止了射击。

　　正被炸得昏头转向的德军，看到炮击骤停，都不禁一愣，暗自琢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俄国人怎么会突然停止炮击，难道是炮弹打光了？而裹挟来的乌克兰平民，先是发一声喊，随即朝着四面八方逃跑。

　　看到乌克兰平民到处逃跑，押解他们的德国兵顿时大呼小叫起来，想让他们都重新回到自己的面前。但他们的喊声似乎并没有取得效果，平民还是头也不回地朝远处跑去。气得几个德国兵端起冲锋枪，就冲着远去的平民射击，密集的子弹将几个落在最后面的平民打倒。

　　“够了，够了，不要再开枪了。”施特默尔曼见到有士兵冲着逃跑的平民开枪，连忙制止了他们：“带着他们也是累赘，他们想走就让他们走吧。”

　　虽然停止了对德军的炮击，但索科夫绝对不会让他们轻易逃掉，连忙打电话给近卫骑兵第5军军长谢利瓦诺夫：“军长同志，239高地附近的敌人正在溃逃，该你们骑兵出场了。”

　　谢利瓦诺夫听索科夫这么说，随口问了一句：“有炮火掩护吗？”

　　索科夫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军长同志，敌人在遭到我军的炮击之后，早已丧失了建制，此刻正在到处乱窜，你觉得在这种情形下，还有进行炮火准备的必要吗？”

　　得知德国人已经陷入了混乱，谢利瓦诺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说道：“明白了，索科夫将军，我立即派出骑兵，对溃逃中的德军展开追击。”

　　“军长同志，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句。”索科夫说道：“如今有大量被裹挟的乌克兰平民，和这些溃逃的敌人一起。你们在进攻时，一定要多注意，千万不要伤害到平民。”

　　“这一点您可以放心，索科夫将军。”谢利瓦诺夫向索科夫保证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出所有的平民，不让他们受到德国人的伤害。”

　　“很好，军长同志。”索科夫对谢利瓦诺夫的答复很满意，他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我在司令部里等你的好消息。”

　　索科夫的判断是正确的，德军在接到撤退命令后，都想着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们是在施特默尔曼率领的后卫部队遭到苏军炮击后，那些提前离开的官兵，听着后方传来的隆隆炮声，以及映红了半边天的火光，心里都在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待在后卫部队。为了避免遭到同样的命运，他们都纷纷加快了行军速度。

　　再说苏军的炮击结束后，施特默尔曼好不容易把部队收拢了起来，发现能战斗的人，只剩下不到七百人，而伤员在炮击中也有将近一半的人丧命。至于抬担架和搬运物资的乌克兰平民，除了死掉的和伤势太重无法动弹的，其余的都跑得无影无踪。

　　见此情形，施特默尔曼意识到如果要继续转移的话，就不得不把所有无法行动的伤员都丢弃，于是他改变了主意，不打算继续突围，而是留下来陪伴这些伤员。

　　得知施特默尔曼不愿意继续突围，瓦隆人突击旅的代理旅长德格雷勒中校连忙过来劝说他：“将军阁下，我看我们还是放弃这些伤员。”

　　“难道你打算把他们丢个俄国人，或者是想看到他们在冰天雪地的野外活活冻死？”

　　德格雷勒耸了耸肩膀，把双手一摊，无奈地说：“将军阁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您也知道，那些抬担架和搬运物资的乌克兰人，都已经跑光了。我们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以用来抬担架，也许放弃他们，才是最佳的选择。”

　　看到施特默尔曼还犹豫不决，德格雷勒又补充道：“假如这些伤员落在其他的俄国人手里，恐怕会性命难保。但如今距离我们最近的部队，是索科夫将军指挥的第53集团军，若是他们俘虏了我们的伤兵，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给伤员进行治疗。”

　　不过施特默尔曼思索良久，还是拒绝了德格雷勒的好意，他摇着头说：“德格雷勒中校，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作为一名指挥官，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数以千计的伤员自生自灭，我要留下来陪他们。”

　　见施特默尔曼固执己见，德格雷勒还想再劝，但对方却冲他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德格雷勒中校，谢谢你的一番好意。你带着自己的部队突围吧，我要和这些伤员待在一起。”

　　附近的几名伤员，以为自己摆脱不了被抛弃的命运，甚至有人已经把手榴弹放在了怀里，准备等苏军过来俘虏自己时，拉响手榴弹与对方同归于尽的。但此刻听到施特默尔曼的话，都感动得泪流满面。

　　“将军阁下，您还是离开吧，不能因为我们，而让自己陷于危险的境地。”

　　“是的，将军阁下，您还是走吧，我们不能让您留下来陪我们。”

　　看到伤员们争先恐后地劝说自己，施特默尔曼连忙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随后对众人说道：“士兵们，你们不要再劝我了。我是你们的指挥官，在任何时候，我都不会丢下你们的，就算要死，我也要和你们死在一起。”

　　德格雷勒见施特默尔曼已经下了最后的决心，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处，只能带着瓦隆人突击旅剩下的四百多名官兵，追赶前面的突围部队去了。

　　而谢利瓦诺夫接到索科夫的命令后，很快就亲自率领三个骑兵师展开了进攻。

　　在239高地附近，骑11和骑63师围住了以施特默尔曼为首的后卫部队，而穆济琴科率领的骑66师则继续向前最近。

　　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追上了德格雷勒中尉率领的残兵败将。

　　看到追上来的骑兵，瓦隆人突击旅的官兵已经很难组织起像样的抵抗，只能选择四散奔逃。一些士兵趴在雪地里，朝着冲过来的骑兵射击，虽然有一些骑兵中弹落马，但更多的骑兵却冲了上来，将这些趴在雪地里的士兵踩成了肉酱。

　　也有少数士兵见势不妙，连忙扔掉手里的武器，高举双手向冲过来的骑兵投降。然而他们失算了，冲上来的骑兵似乎根本不想接受他们的投降，反而继续挥舞马刀，对他们乱劈乱砍，直接将一些士兵高举的手臂都砍断了。

　　天明时分，索科夫接到了谢利瓦诺夫打电话的电话。骑兵军长在电话里兴奋地报告说：“索科夫将军，我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们围住了几千名德国人，其中甚至还有一名将军呢。”

　　得知骑兵军围住了几千敌人，索科夫觉得很开心：“谢利瓦诺夫将军，我向你表示祝贺，你这是立下大功了。”

　　谢利瓦诺夫嘿嘿地干笑两声，开口问道：“索科夫将军，我们该如何处置他们呢？”

　　“被你们围困的德国人，他们有什么反应？”

　　“被我们包围的德国人，大多数都是伤员，他们躺在担架上根本无法动弹。”谢利瓦诺夫说道：“就算那些能活动的士兵，似乎也没有抵抗的意图。”

　　“原来是这样。”索科夫了解了德军的情况后，对谢利瓦诺夫说：“军长同志，你们继续围困住他们，我立即赶过去。”

　　索科夫知道这股包括上千名伤员在内的德军，是绝对不会反抗，因此他并没有下达歼灭这股敌人的命令，而是打算去尝试一下，看是否能说服这些敌人向自己投降。

　　如果前几个月没有负伤，索科夫很想亲自骑马去劝降德军。但如今腿伤还不曾痊愈，因此他只能选择坐车前往。

　　驱车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索科夫乘坐的吉普车终于来到了战场上。他透过窗玻璃看到，远处的雪地上，有一大片德军正待在原地不动，而在他们的四周，则是高度警戒的苏军骑兵。

　　看到索科夫乘坐的吉普车，谢利瓦诺夫亲自上前打开了车门。索科夫一下车，就立即问道：“情况怎么样，德国人有继续突围的意图吗？”

　　“没有。”谢利瓦诺夫摇着头说：“自从我们将他们围困到现在，都好几个小时了，既不与我们战斗，也不肯放下武器，就这样僵持不下。”

　　“军长同志，”索科夫对谢利瓦诺夫说道：“派一名战士过去喊话，就说我要与他们的指挥官见面，让他到中间地带见面。”

　　“索科夫将军，”谢利瓦诺夫显然对劝降施特默尔曼没有多大的信心，便对索科夫说：“德国人是发现自己走投无路，才向我们投降，我看没有必要再搞什么劝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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