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终此一别
待进入军营,众人看到我们的情形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见我被他押送似的带回来,一个个面面相觑。
夙歌也不解释,直接骑马直入到中军大帐,方勒马悬停。
他先翻身下马,而后将我接下来。
我这一路被颠的头晕,未及站稳,他已经将我拦腰抱起,大步走向营帐。
却又停在营帐前,回身:“贺参军,立刻起草奏折,上奏陛下,叛臣贼子皇凌坊已经被次帝亲手处决。”
“是!”贺志洲神情一凛,站直身子,抱拳行了个军礼。
闻言,我亦是心中一颤。
夙歌继而转身抱着我走进营帐中。
走至内室,他将我放在床榻上,按住想挣扎着起身的我,冷喝一声:“不许乱动!”
我看着他那血红的眼眸,咬着嘴唇别过脸,沉默。
夙歌将我胳膊上的衣袖解开,看了一下血肉模糊的伤口,起身去拿了伤药和纱布。
我忍着胳膊上火辣辣的疼痛,不肯看他,泪顺着眼眶不断地滑进鬓角。
他仔细替我清理干净伤口的血污,上药,缠好纱布。
而后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我。
“你自由了。”夙歌淡淡的说。
我豁然回头,不理解他此话何意。
“他非死不可,你下不了的决心,我来帮你。”夙歌抬手将我脸颊上的泪抹去。
“你为何背着我处决他?就算要动手,也至少给我一个告别的机会。我不想让他死,你明明知道的!为什么不光要杀了他!还要瞒着我!”我将他的手扫开,心中似被火烤着,愤恨不已。
夙歌眼眸危险的眯起,随即一拳击在我耳边的床榻上。
“我为什么要背着你,你难道不清楚吗?让你知道后,你还能看着我处决他而不阻拦?零卓,你不要忘了我是谁!我的职责是什么!你也不要忘了我不会违逆陛下的旨意!即便是你真的哭着求我,我亦会遵旨而行!更何况……更何况……你让我如何克制自己去看你们相拥在一起还无动于衷……”
夙歌的话让我的心一沉,他心中仍旧放不下……
我随即挣扎着想起身。
经过解开宫铃的来历和天界太子有关,答案已经昭然若揭,我的命运应该是被更强大的幕后之人早就在一手操控。
不管是夙歌,还是纪坊我们已经不会再有什么将来,他若再因为我而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就会因为我再次被伤害。
纪坊已死,我必须离开夙夙,尽快离开。
然而此时的夙歌却一反常态,失去沉稳与理智的将我按回床榻,俯身压制住我,扣住我的双手,便吻了上来。
我想挣扎,却感到脸颊上湿润一片,是眼泪……
我的心犹如瞬间被万根针刺入,疼痛非常。
我的夙夙,风霜雨雪,战场杀戮,族人指责,都不曾红过眼眶的夙夙,此时却在流泪。
我心疼他,亦不由得泪水如注。
泪水浸入我们相互缠绵的唇中,是苦涩的。
我揽住他的脖颈,全身心的回应着他。
夙歌亦是忘我的与我唇舌相依。
这一瞬间,我们彼此忘却了天地,忘却了未来。只想得到彼此,只想汲取温暖。
然而这段疯狂还是在我们触及对方的身体时戛然而止。
所有的理智回到大脑中,我们四目相对,情深却悲伤,然而却没有了再继续下去的力气。
“我该走了……”我缓缓坐起身,将凌乱的衣衫慢慢整理好。
夙歌低低的嗯了一声。
我站起身,夙歌却从身后拥住我,沉默了片刻,在我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他没死。”
我惊愕的想回头看他,但夙歌却制止了我,唇贴在我耳边,看似在吻我,实则却低低的说:“你本就不该属于我和纪坊中的任何一个,忘记我们,幸福的活下去。将初心摔碎。”
我心中震惊,连指尖都在颤抖。
“我爱你。”夙歌握住我的手,紧紧一攥,留在我耳边这三个字,本应最动人心,而此时却让我呆滞的随他一起走至帐门处。
他为我穿戴好大氅,随后将我推出帐门,自己亦像是追了出来。
“殿下,叛贼已死,您与陛下答应过末将,只要末将捉到叛贼,就会纳末将为幕主。你怎么可以食言?!”夙歌剑眉微蹙,看着我,等着我配合。
我只觉得浑身血液在逆流,含着眼泪配合他演出这一场戏:“你本就是臣子,本殿不想做的事情,谁也不能勉强!这……这是当年你送本殿的东西,本殿今日便归还了你。自此以后我为君,你为臣。不得再有僭越的想法,否则夙家全族便不得善终!”
我自荷包中取出印章,手指颤抖,却怎么也不忍心摔出去。
“殿下,这只是您的一面之词,陛下定然会站在末将这边……”
夙歌远比我所知的他更聪慧理智。
他懂,他比我更懂这一场局中我们所处的位置,更懂我们该如何做来选择未来。
这场局中,纪坊与他都是历练考验我的棋子,我与他们任何一个都不会有好的结果,越深的纠缠与执念,只会让彼此受到无休无止的伤害。
夙歌已经将纪坊送出局,而下一步若是不让皇伊贤放下成全我们的想法,那么我们两个的纠缠也会继续对彼此造成无法预估的伤害。
因此,我必须按照他所说的去做,摔碎一切的关联,割舍掉他们。
而后才会进入这场局的下一步。
夙歌向前一步,提醒我当断则断。
我缓缓举起印章,含着泪用力的将它贯向地面。
青玉印章磕在黑色的岩石上,粉碎四散。
我和夙歌定定的盯着那破碎的印章,那记载着我们最美好的回忆的青玉印章,终究还是分散。
我们最终深深的看向对方,最后一眼,将对方刻进心中。
我缓缓转身,心中空荡荡的,一切已经不在。
“殿下……殿下的头发……”
“竟然白了……”
“将军……”
“将军你怎么了?!快,快传军医。”
荣景十四年,大雪。
我因心神俱殇,瞬间白头。
荣景十四年,大雪。
夙歌因心中悲愤,吐血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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