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匡论大计
林易的一席话,使李翊仿佛打了一针兴奋剂,精神迅速振奋起来,同时也为自己刚才的情绪低落而感到惭愧。
只是虽然他讲的有些道理,但是自己还是存在不少疑问,因此李翊小心翼翼的问道:
“林兄所言好像有些道理,只不过我现在手中又无一兵一卒,怎么可能有所作为呢?”
“呵呵!大人此言差矣!林易周游各地,久闻大人声名,早已仰慕多时,只恨无缘相见罢了。”
“若是大人不嫌小人出身卑微、才识有限,在下愿供大人驱策,以效犬马之劳。”
说完,重重的一揖到地,神态郑重果决。
闻听此言,李翊不由眼前一亮,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嘿嘿!自己这个所谓的云南宣抚使,都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还有人愿意追随。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若是能得到这么一个才华横溢、识见不凡的高人,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李翊抢上前去,将林易的双手紧紧握住,两眼满含感激和钦佩之色,久久不愿放开。
这时,旁边的林通也走上前来,朗声说道:“李大人,我向来最佩服的就是大哥,既然大哥这么信赖大人,我林通也愿追随大人以效微薄之力,请大人成全。”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庆良,这时才微微摇了摇头。
轻叹道:“你们兄弟俩确实有点草率了,虽然我也与你们的想法差不多,但总也要经过你们爷爷点头同意才是。”
“若是鲁莽行事,只怕会越弄越糟,到时候可就是天大的篓子了。”
“不过,李大人不要误会,我林庆良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本意还是心向朝廷的。此事虽然有些棘手,却是有益云南百姓的好事,我们林家适逢其会,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只是若没有得到他们爷爷的同意,我看此事很难成行。不如我们先去品酒详谈,静候堡主归来再做商议如何。”
林易和李翊闻言都连忙点头称是。
而一边的林通却不以为然的晒笑到:“这样利国利民之事,爷爷必然是赞同的。我等大好男儿,怎可庸庸碌碌虚度一生,总要尽展毕生抱负才是。”
“哈哈!想来一定是二叔的酒虫又上来了。也好,趁此机会,咱们就把二叔的好酒全部喝光,好让他再心疼几天。”
当下,大家都兴致高昂的拥着李翊来到后边一件精致雅洁的小阁,林庆良则在告罪之后,转到后面去张罗酒菜去了。
这时正是中午时分,酒菜很快就准备妥当。
林庆良果然是个好酒之人,刚一落座就举杯劝饮。
李翊想自己酒量本来就不错,而且听说古代酒水度数很低。
因此见到林庆良举杯相邀,也是毫不犹豫的酒到杯干,没想到酒一下肚,才知道上当了。
原来这酒竟然辛辣醇厚,不亚于自己曾经喝过的茅台、五粮液等高档白酒,呛得强忍着才没有出丑。
看来所谓的古代没有高度酒的说法纯粹都是鬼话,害的自己差点出丑露乖。
看到李翊的窘态,林易怃然笑道:“都怪在下忽略了,这是我二叔独家酿制的烈酒,比市面上的酒水要醇厚许多,寻常人根本难以下咽,没有提前告知,还请大人多多见谅。”
李翊这时已经缓过劲来,苦笑道:“在下实在没有想到,天下竟然有如此醇厚香洌的美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若能平复叛乱,定当请林先生前往宁州,开一间大大的酒楼,保证生意定然非常兴隆。”
林庆良闻听此言,不由得意兴大发,欣然道:“林某自酿之酒,从未示人,若能倾倒天下酒徒,那也是一大幸事呀。”
说完,也是执杯就口,一饮而下。
林家三人俱是酒量甚豪之人,怕李翊不胜酒力,频频劝他浅尝即止。
没想到,李翊这时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再加上美酒确实诱人。
觥筹交错间,已经连饮十余杯却毫无醉态。
虽然杯子大小也就一两左右,这样的酒量也已非常惊人了。
他们三人看的目瞪口呆之际,也对李翊由衷的佩服起来。
在酒酣耳热之时,林易详细的讲述了他的计划。
林家堡人口虽然有数千之众,但是老弱妇孺居多,真正骁勇善战的武士也就三四百人而已,作为这个计划的主要力量还是略显单薄。
因此,为了增加胜利的砝码,就要説服自己的恩师宁州通判钱士塘,打通此间关节。
以川南客商的名义向即将称王的孙德成进献宝物,藉以接近孙德成。
然后再由林易联络自己的密友越州卫防御使简铮里应外合,迅速控制孙德成的牙兵,以利于林家堡的勇士顺利进入宣抚使衙门,抓获甚至斩杀孙德成。
若是这一切进展顺利的话,孙贼授首指日可期。
整个计划环环紧扣,甚是巧妙,听的李翊是心悦诚服。
但是现在,能不能顺利的将钱士塘和简铮招纳过来为我所用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李翊和林易反复细商后,决定先去越州卫面见简铮,以表自己的诚意,顺带招抚越州卫的将士。
正在商量细节的时候,从厅门外健步走进来一位白须飘胸,精神矍铄的老者。
林庆良、林易、林通连忙起身迎上前去。
李翊也马上随着众人起身,在一片请安声中,李翊知道林家堡的正主到了。
那位老者在听过众人的介绍之后,慢慢移步到李翊的面前,眼中露出了欣赏赞许之意。
他语态祥和的说道:“老朽林宗义,有幸得见我大汉状元,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李大人貌相清奇、仪表非凡,不愧是我大汉的栋梁之才啊!”
李翊急忙逊谢道:“李翊末学后进,本就才疏学浅、唐突无状,怎敢当老先生过誉之言。”
那林宗义闻言微微一笑道:“‘岭南四大才子’名声远扬,李大人更是个中翘楚,若说李大人是末学,那老夫就是后进了。”
“哈哈!唐突之言莫怪,来,来,来,且请就坐详谈。”
说话间,宾主分别落座。
林宗义坐下后,意味深长的望着李翊道:“老夫久居山林,向来不问世事,却也风闻我大汉有四位佼佼不群的才俊,以冠绝古今之才,引领汉唐之风,成就不少人间佳话。”
“老夫虽然有意结纳,怎奈关山路远,相见无期。李大人位列其中,当有不世之才,如今有缘邂逅,怎敢不当面请益以慰余生,望李大人万万不可谦辞。”
李翊暗暗惊心,好嘛!古人说话都很含蓄啊!这么说来是要考较自己了。
若真是那所谓的大汉状元也就罢了,但自己可是货真价实的冒牌货啊!
这个李翊是南汉的四大才子李翊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虽然自己也热衷于古代诗词,但以肚子里这点浅薄的才识,若要考较经史子集之类,又怎能瞒过这林老头的慧眼呢!
想到这里,李翊浑身起了一层细汗,心里边暗暗叫苦。
正要措词以对时,林宗义却已继续问道:“听说李大人准备就任云南宣抚使,不知可否有什么得力举措,应对目前混乱的局面,安定士人之心,以慰黎民之望呢?”
原来这老头是要了解自己的施政之策,只要不是考较‘之乎者也’之类的,这种官面文章又怎能难得倒我。
想到这里,李翊的心里踏实了不少。
凝神略一思索后,朗声说道:“晚生虽然不才,却也明白圣人之言‘民无信不立’,的道理。”
“孟子也说‘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俗语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
“在下以为,民之欲求即为官之欲求,若为官一任不能造福一方,甚或虐民、害民,何谈为黎民之父母,为朝廷之柱石。”
“在下虽为一介书生,却常思为官之道,常念黎民之苦,日夜思之,辄有所得。”
“那就是,为官者,首信为要,以诚待民,以利惠民,以信义昭之四方,何愁无蹈国危之忠良贤臣、靖国难之死士矣。”
“再者,自古以来,黎民所盼望的,无非是安逸和温饱,历朝历代皆以驭民为己要,以惩民欲为要务,若如此,则小国寡民足矣;”
“翊却以为,开民望,乃大国之气象也;发民智,乃强国之方略也。”
“晚生当效前贤商公之志,广开言路,以拓民望;普设学堂,以发民智;奖励耕织,促工启商,以资民用。”
“诚如是,则民殷国富之太平盛世可期矣。小子妄言,请老先生指正。”
李翊慷慨激昂的说完,连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没想到自己还真有两下子,这些年的古书没有白看啊!
呵呵!想到这里,心中涌起一阵莫可名状的渴望,浑身纠纠之气不可言宣。
林宗义默默的听李翊讲完,许久没有说话,脸上变换着复杂的表情,不知是喜、是忧。
良久才平静下来,长嘘了一口气,叹息道:“老夫虚活经年,断不知后生之可畏也。李大人以弱冠之龄,竟能有此济世之心、滔天之志,真是可敬、可叹也。”
“老夫常以为,朝廷士大夫日夕靡坐,智穷虑竭以谋进身,鲜有才智之士。今以大人观之,老夫驽马之姿诚可笑也。星斗之光不可比之日月,老夫朽则朽矣,可喜大人尚在,我华夏子民有幸无忧矣。”
说完这些话,他的眼中竟然沁满了泪水,神色中却多有喜悦之色。
李翊见到这番情景,心中充满了疑惑。
不至于听我说了一席诤言就泪水婆娑了吧!我还有好多没有发挥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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