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退路
福王的封地在山东，尽管他不愿意和几个兄弟争夺皇位，但是并不代表他是一个愿意任人宰割的人。他这一次到山东来就是想将自己在京城的若干产业转移回山东，因为父亲年事已高，前来就藩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恐怕回一次京城都很困难。
李翊虽然没在朝堂之上，但是对于政治上的事情也很是敏感，京城里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是暗地里却波涛汹涌。齐国公府听起来声名赫赫，但是在皇权的斗争中，也不过是汹涌波涛中的一叶小舟。既然福王要来山东，他也有意将家安到山东，至少在福王的庇佑下可以少受一些影响。他这次来除了帮着福王安置产业，下来就是给他自己的将来谋划一番。
具体的事务并不用他们插手，因此两个人倒比在京城呆在一起的时间还多一些，每天都在一起喝酒聊天，福王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非常畅快，但是看见李翊总是牵肠挂肚的样子，就有些不乐意了。
“我说子非，你非要摆出这么一副样子，让我酒都喝不下去。”
“王爷，我自烦恼我的，与你什么干系？”
“你，你这家伙。”福王被李翊顶的说不出话，两人实在是太熟了，说话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的顾忌。
“你难不成又在想你媳妇儿？”
“不想他，还想你不成？”李翊确实心情不好，他担心琦玉过得好不好，自己不在会不会有人为难她。
“子非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福王突然幽幽地说道，把李翊下了一跳，这样的王爷他还从来没见过。
“王爷这是……”
“怎么我也成了亲，就没有你的那种感觉。”
“谁让你，一下娶了几个媳妇。”李翊捧着酒杯故意正色地说道，把福王气得都不想理他。过了一会，李翊喝了口酒又说道：
“王妃待你很好呀。”
“好是好，可是就是觉得我们两个人很陌生，很客气。完全不像你说的，会跟你撒撒娇、生生气，有时候会让你气得牙痒痒，但一时不见还会让你牵肠挂肚的不得了。”李翊听了哈哈笑了起来，把个福王气得直拿眼睛瞪他。自己好不容易跟他说回心里话，居然被他嘲笑成这样。李翊收了笑，点了点头说道：
“王爷，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你还没有碰到那个能让你倾心，而且也对你倾心的人。”
“倾心，什么是倾心的感觉？”李翊想了下，说道：
“那种感觉，我也说不出来。就是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会觉得她就是那个让你想对她好的人。”
“你第一次见你媳妇儿，是这样的感觉？”福王紧追不舍。福王的话勾起了李翊的回忆。他们第一次相遇是什么时候？也是在这里，也是在这个季节。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寥寥几语，浅浅一笑，那温柔的面庞却已经印在自己脑海中，只是那时没想到两人还会有交集。及至后来在纷乱的人群中救起她，自己的心意就已经明明白白了。
“嘿，你当本王不存在呀，一个人发呆？”福王看见李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由得气闷。福王的话将李翊的思绪打断，他笑着说道：
“王爷，我们俩儿也别在这里伤春悲秋了，说点正事。”
“嗯，省的我看着你心烦。”福王赶紧附和，却换来李翊的一个白眼，自己这王爷当的实在太没有威严了。
“我那几个兄弟你看好谁？这几天寿王的动静很大。”福王说道。
“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李翊说得轻描淡写。
“你不看好他？”福王问道。
“嗯，我觉得最后还是太子吧。”
“这就是你一直让我与太子交好的原因？”
“嗯。”
“为什么那么笃定？父皇已经斥责他几次了！”
“皇上之所以斥责还是因为对他给予很大的希望，王爷您想想，若是这个人你都放弃了，难不成还会提醒他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福王听了李翊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寿王现在看着风光，朝廷群臣多有附和，皇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一定会不痛快，他恐怕也是为太子扫清障碍吧。”
“对了，听说你妻妹在太子府为良媛？以后也是一个助力。”
“嗯，是同父异母的，关系并不好。”助力李翊不敢想，凭着王氏对待琦玉的样子，他可不敢对那位寄托什么希望。
“我只是想当个不问世事的闲散王爷，却还如此困难。”福王感叹道。
“王爷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寿王突起发难，对皇上和太子不利。这边的事情我们一办完，还是赶紧回去为是，早作准备。”
“只要你伯父的京西大营不出问题，量来不会有多大的事情。”
“可是御林军那边却不好说。”
“那我们如何应对？”
“依我之见，王爷回京之后应该立即求见皇上请求就藩。一方面可以让皇上对你放心，令一方面可以保证王爷能够置身事外。”
“嗯，正合我意，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到山东来。”李翊点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李翊开始忙碌，他找了一所大宅子，预备以后将母亲和妻子接过来之后有个栖身之所。另一方面当铺和相关的田产也需要他亲自过问。福王却是仍旧无事，每天出去闲逛，后来更是一连几天不见踪影，至晚方归，福王不说，李翊也不好过问。
到了年跟前，福王还拖延着不想回去，似乎还有恋恋不舍的意思，李翊却是归心似箭。因此两个人决定福王留下来将最后扫尾的事情处理完，李翊先行归京。
一路上，李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终于在这天晚上回到了国公府，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那样一个场景。琦玉躺在床上，额头上缠着白布，面色绯红，虽然是睡着了，却是翻来覆去，烦躁不堪，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什么。当他将冰凉的手覆在她滚烫的额头上时，她才渐渐地平静下来。看着妻子憔悴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那个总是挂着温柔微笑的妻子变成了这幅样子。
李翊顾不上风尘仆仆，将秋霜叫道跟前，仔细盘问。
秋霜不敢也不愿隐瞒，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告诉李翊，因为她觉得只有姑爷能保护小姐，让她不受伤害。
“小姐先是感染风寒，病了一场。”
“好好的，怎么会感染风寒？你们没有照顾好？”李翊对琦玉这几个丫鬟还是很相信的，她们一向都将琦玉照顾得很好。
“这个，”秋霜踌躇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
“那天国公夫人说是世子夫人有了身孕，吃过饭之后夫人就将少奶奶叫去说了一些什么话，当天晚上少奶奶不让我们伺候，不知是不是晚上受了凉，第二天就发烧了。”李翊听了，脸色有一些变。
“还有呢？”
“后来因为小姐在花园里撞了世子夫人，少奶奶帮着小姐说了几句，国公夫人就不高兴，去找夫人告状。夫人就让小姐在院子里待几天……”
“你是说母亲因为大嫂你们少奶奶禁足？”李翊的声音变得异常的冰冷，秋霜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那额头是？”
“白天，张家的大夫人来看少奶奶，将我们都遣出去，至于说了些什么我们就都不知道了，她走了之后少奶奶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中，后来可能自己起来头晕，摔倒了，撞碎了花瓶，磕破了头。”秋霜越说声音越小，她也很自责没有照顾好琦玉。
李翊听了秋霜的一席话，觉得自己简直都要喘不过气来，自己一直放在身边呵护的人，居然被所谓亲人，甚至还有自己的母亲折磨成这幅模样。摸着琦玉纤细的手，是那样软弱无力，他的心中涌起了无限的自责。
琦玉睡得非常不安稳，一个接一个的噩梦。李翊见状将她圈在自己怀里，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她才逐渐安静下来，沉沉睡去。一晚上李翊都没有合眼，尽管连日赶路身上也已经疲乏不堪，但是心中对琦玉的愧疚和心疼，让他无法入眠。
他小时候最喜欢祖母，祖母在人前总是笑脸盈盈，背着人的时候却是落落寡欢，只有他知道那是因为祖父的缘故，所以当他懂事以后曾经发誓绝不让自己的妻子受一点委屈，没想到他才离开刚刚一个月，琦玉就已经成了这样，这让他如何不心痛。
当琦玉早晨醒来的时候，鼻中萦绕着熟悉的气息，她懒懒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中。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难道是他回来了吗？她揉揉自己的眼睛，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睡醒了？”
“嗯。你回来了？”
李翊笑着点点头，琦玉觉得这一瞬间自己所有压抑的情绪都爆发出来了，就像受尽委屈的孩子见到了亲人，禁不住埋首到他怀里哭了起来。李翊紧紧地搂着她，安慰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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