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出版
左云桉缓缓合上一本本摊开的笔记和手札，起身拿着《女史》走出书房。
“安公子！”见男子出来，七巧连忙颔首行礼，可当她看清男子手中拿着什么，登时变了脸色：“安公子，那是我家小姐的东西，不能乱动！”
“她既允我随意进出她的书房，便是允我翻书房内的东西。”左云桉淡淡言罢，抬步朝隔壁亮着烛火的房间行去。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沈如筠从书信中抬头看了眼窗户纸上的剪影，很快收回目光继续忙碌：“进！”
“吱呀！”
左云桉抬手推开房门，径自朝着女子行去，将《女史》放在桌上：“如筠，我想出版你撰写的这本书！”
闻言，沈如筠疑惑地抬起头，当瞧见《女史》后先是微微一愣，继而轻笑道：“我曾出版过，但是被书局打了回来。”
“你书名取的不对！”左云桉双手撑在桌上，居高临下望着女子，笃定道：“改名《深闺恨》，不做正史出版，前言书——观世道千年浮沉，解不开男痴女怨，爱恨纠缠。第一个玉贵妃的故事往后挪，让你手下的说书先生加塞三个痴男怨女的故事，最好是穷书生与千金小姐，砍柴郎与山中美艳精怪的故事，男子从中获得的阶级跃迁越大，故事越活色生香越好，如此方能引起男子的购买欲。”
“三话之后，将玉贵妃等几人的故事稍作扩写，增添活色生香的情节，同时将你在笔记中梳理的真实事件脉络注解于故事左侧。”
“半本过后，无需再修改，直接照搬《女史》上的内容即可，同时将你笔记中梳理的真实事件脉络注解于左侧。”
“左云桉！”沈如筠单手托腮，笑吟吟地看着男子：“你觉得，《深闺恨》这样的书，会有女子购买吗？”
“你现在的问题不是有没有女子购买，而是在男子掌权下的书局，你写的《女史》根本无法出版，你甚至不能私自出版，因为史书类书籍，未经官府查验私自出版，丈五十，明知故犯者，丈一百！”左云桉压低身子，目光灼灼地望着女子：“沈如筠，你想要自己的文字影响到人，便要先让它们被人看到。”
言罢，见女子面露犹豫之色，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有些难为情道：“沈大人，不是爱看活色生香的话本故事的男子都是些不入流的，这些人中，至少有三成是正派人物，他们瞧见里面的真实故事，会愿意努力去修正史书上颠倒黑白的记载。”
“云桉！”沈如筠拖长尾调，一双狐狸眼笑弯起，揶揄道：“你这般了解，莫非，你是那三成中的一个？”
“咳咳咳……”左云桉剧烈咳嗽起来，白皙的面皮涨得通红：“好……好奇看过一两本。”
“真的只是看过一两本？”沈如筠看着男子尴尬到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由得生出了调戏对方的心思：“我还以为，如你这般家世显赫又洁身自好的正经公子，是不需要从活色生香的话本中获取刺激的。”
闻言，左云桉沉默不语，目光目光不受控制地往女子身上飘去。
“你看我作甚？”沈如筠歪头，却见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趋于缓和的面色再度涨红，最后竟是红得能滴出血来。
“没……没什么……”左云桉目光躲闪，半点不敢与女子对视：“出版一事，你就说行不行吧！”
“给我写话本的都是姑娘家，怕是写不出你想要的活色生香的内容。”沈如筠伸手，指尖轻轻点在《女史》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要不，云桉你来执笔？”
“咳咳咳……”左云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有些慌乱地直起身子，偏身避开女子含笑的目光，磕磕巴巴道：“你……你若是不介意，我也不是不行……”
“写个话本子罢了，被你说得如此……”话音就此戛然，沈如筠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看话本的遐想对象是自己。
她本该生气的，毕竟她见过周言才对着别的女人遐想自己亵渎自己的恶心嘴脸，当时她破了多年谨慎隐忍，趁周言才酒醉落单，将人用麻袋蒙头，拖到小巷里暴打一顿，直接打断了对方两根指骨一根肋骨。
可左云桉遐想她，她心中非但不生气，脑海中反冒出对方看话本遐想时情难自抑面皮涨红，既沉落其中，又羞恼于对她的亵渎的挣扎模样。
“那……那什么，我先出去了！”意识到自己曾经所为被洞穿，左云桉忙伸手去拿桌上的《女史》，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按住手背。
“左云桉！”沈如筠仰头望着男子，神情严肃道：“你想要什么？”
“我……”左云桉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眸光躲闪，心虚道：“我想要你不生气！”
“我没有生气！”沈如筠莞尔，抓起男子大掌贴在自己脸上，缓缓向下游移，又在男子掌心覆盖住她脆弱脖颈后低头，轻轻咬住男子拇指指节，一双狐狸眼笑得妖异：“这样，你会更有灵感些吗？”
“咕咚！”左云桉红着脸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目光呆滞地看着心上人。
直到有什么湿软的东西蹭过指尖，他这才如触电般回过神，抽手，拔腿，动作一气呵成，跑得比兔子还快，临走时还不忘将《女史》拿上。
“小……小姐……”五福六喜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小姐。
她家小姐方才，好像那吸人魂魄的妖精，要把左二公子吃了一般，明明，左二公子才是那个追求者啊！
“怎么了？”沈如筠神色恢复如初，继续翻看她的书信，这些书信中除了日常传递消息的，还有萧亦然的得力干将高雄的来信，想同她约定时间，让她再带崔水彤去为他病情有所好转的娘亲诊治。
“您这样撩、拨左二公子，左二公子怕是这辈子非您不可了！”五福小声提醒道。
“他本就这辈子非我不可了，与我撩不撩、拨他并无关系。”沈如筠自信满满道。
“那……那您方才为何……”六喜忍不住出声，只觉满脑袋都是问号。
“唔……”沈如筠沉吟须臾，认真道：“他害羞的模样还挺可爱的，所以没忍住逗弄他！”
闻言，五福和六喜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见震惊之色。
她们家大小姐，方才夸左二公子可爱？莫不是……
二人目光齐刷刷落回自家小姐脸上，当瞧见自家小姐一脸平静地投入正事中，眼中的震惊瞬间转化为迷茫。
小姐这态度，究竟是对左二公子动了心思呢，还是没动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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