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客人一走,昊大奶奶怕知微发作她,乖觉的忙着安排收拾打扫一类的事,不敢在这当头出现在知微的视线范围内。

文杏扶着知微坐下来,瞧着知微冷凝的神色,禀道:“姑娘,方才前院的人来说,五爷又出去了。”

画蔷一边给知微取了手炉来,一边忿忿道:“定是一计不成,又想着要打什么歪主意了!没想到连三奶奶竟也是个白眼狼,咱们姑娘为了她的孩子不顾自己的身体为她操办这洗三礼,她倒好,竟与五爷狼狈成奸!若非今儿有允香县主在,那姓赵的正要开棺验尸,四夫人的事可就要瞒不了,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流言蜚语出来呢。”

知微颇有些疲惫的摇摇头,闭了下眼,复又睁开瞧着神色似有些迟疑的文杏,道:“你怎么看?”

文杏瞧了眼知微的脸色,想了想,道:“我倒是觉得,三奶奶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况她有求于姑娘,将小少爷的前程寄托在姑娘身上,断没有要害姑娘的理由。”

知微闻言,点了点头。

画蔷虽听着有理,却还是不服气道:“反正那紫丹是她屋里伺候的,这话定然是她说过,那紫丹才会知道。说来说去,还是怪她。文杏,你也瞧出今儿情况的凶险,怎还帮她说话呢?”

文杏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画蔷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急这一点让人非常不省心。想着不久自己也要离开落樱园,知微身边就只剩画蔷和忍冬半夏,那两个虽是规矩,却比不得她们这几个从侯府带来的丫鬟与知微亲厚。姜嬷嬷又年迈,前两日受了风寒,今天连床都起不来,想来日后能替姑娘拿主意的日子也不多了。

文杏想起这些,便忍不住心烦,一把拉了喋喋不休的画蔷往外走去,“姑娘累了,让姑娘休息一会吧。你跟我来,我有话同你说!”

画蔷正不平的说着三奶奶的坏话,不妨被文杏打断拉走,不免有些不满,不过瞧一眼知微满脸的倦意,便忙闭上了嘴,跟着文杏出去了。

知微不知道文杏到底与画蔷说了些什么,不过画蔷再进来伺候时,眼圈红红的,不时偷瞧过来的目光带着歉意与自责。知微笑着冲她招手:“文杏欺负你了?”

画蔷咬住唇,摇了摇头,眼里忽然升起些水雾来:“姑娘,就算文杏不在你身边伺候了,奴婢也会好好照顾姑娘,不会给姑娘招来麻烦!”

知微挑眉,她平日里纵着画蔷几个,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自称过了。“文杏与你说什么了?”

画蔷却是摇头:“姑娘放心,奴婢晓事了,以后会更尽心尽力的服侍姑娘!”

绝口不提文杏与她的谈话内容,知微见她态度坚决,也就没再追问了。

到晚膳时,文杏领了人来传晚膳,瞧了还有些委屈的画蔷一眼,便凑近知微耳边耳语了几句。“什么时候的事?”

文杏回道:“晌午尚未开席前,老夫人想必是要掩人耳目才挑了这个时候。没多久她便回来了,方才她屋里的小唯来找我,说是又去了。姑娘,也不知她是何用意,咱们……要阻止吗?”

知微神色微变,半晌道:“她去了多久了?”

“将才盛妆打扮了,才过去不到一刻。”文杏颇有些担忧,“原以为她不再抱有什么念头了,不想还是……枉费姑娘还曾替她打算过。她与老夫人二人再凑到一处,不定还会想出什么阴险的法子来。姑娘,要不要人严密盯着他们?”

知微点头,神色却带了些困扰:“先叫人盯着,老夫人这样做想必有她的用意,咱们只作不知,勿要打草惊蛇。”

文杏担忧道:“姑娘当真相信老夫人她会……五爷到底是她养大的,老夫人又并非那起子心狠手辣的,万一她心软了……反过来与五爷联手对付咱们也不一定啊!”

知微却不觉得文杏的担忧会成为事实,“再是她带大的,可她只要想到自己的孩子做了五爷的垫脚石,也是因为他才没有了的,那养育之情只怕也会令她更加难堪。她与五爷联手便更不可能了,她虽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但当一个人完全被恨意主宰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料不到。且先瞧瞧,老夫人与沈静欣到底要做什么吧!”

文杏见知微这般胸有成竹,心里的担忧便也去了一些,伺候着知微用了膳,见她并没用多少遍放了筷,忙劝道:“姑娘今儿午间便没用多少,再用一碗汤吧。这母鸡汤还是姜嬷嬷特地叮嘱半夏亲自在厨房盯着的,熬了好几个时辰呢。”

知微在文杏的督促下,实在没法子又用了半碗鸡汤,“陪我去三奶奶处走走吧,正好消消食。”

雪虽然停了,可北风还是呼呼的。

虽然文杏并不同意知微这样晚了还出门,却也明白她的用意,与画蔷合力帮知微穿的厚实暖和,又披上厚厚的狐狸毛滚边锦绣披风,这才提了灯笼出门去。

知微到三奶奶院里时,她正倚在床头满脸慈爱的逗着她的心肝宝贝,见知微过来,愣了一下,忙堆起笑脸来:“弟妹可用过晚膳了?若没有,便与我一道用一点吧。”

她说着,又有些窘迫起来:“我这里的吃食是比不得弟妹院里的,弟妹莫要嫌弃才好。”

知微细细打量她两眼,见她窘迫的神色不似伪装出来的。微微笑了笑,凑近床边逗了逗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的小孩子后,才看向神色略有些不安的伊氏:“嫂嫂别忙了,我用过膳才过来的。嫂嫂这样晚了怎还未用膳?可是院里的奴才太过惫怠的缘故?”

伊氏忙摇头道:“不是,是我没什么胃口。弟妹这么晚还未休息,可是有什么事吗?”

知微见她神情疑惑,白天发生的事似丝毫未闻,便盯了她的眼睛试探道:“嫂嫂院里可是有个叫紫丹的丫鬟?”

伊氏虽然一头雾水,却仍是点头回道:“没错,我这里确有个紫丹。弟妹,发生何事了,可是这紫丹惹了什么祸事吗?”

知微瞧她神色紧张,并不回答,只淡淡笑道:“嫂嫂可否让她来一趟,我有几句话想问她。”

二夫人忙叫伺候在旁的嬷嬷去找紫丹来,她本是个敏感的,心知定是那紫丹做了什么,知微才会趁夜寻来。就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何事,知微又不愿透露一星半点来,累的伊氏愈发心惊胆战起来。

不多时,嬷嬷便将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白净的丫鬟带了来,那丫鬟一见知微,似是愣了下,忙上前请安,却是先与知微请安,随后才是自己的主子。

一般人家的府里,兄弟妯娌间看的不是谁人的官阶诰命,而是长幼有序。一来知微不是外来的什么客人,二来,二夫人再怎么不受宠被忽视,知微也要叫她一声嫂嫂。长幼的秩序摆在这里,这丫头却一上来便先给自己行礼,可见平日里并不是个规矩的。

知微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对着那双略显轻浮隐隐透露出狐媚之气的眼睛很有些反感。

伊氏瞧一眼知微,见她不吭声,便也不敢自作主张叫紫丹起。

紫丹涨红了脸,颇有些难堪的保持着屈膝行礼的姿势。

半晌,知微才轻抬了下眼帘,对伊氏道:“嫂嫂,你这院里的人规矩似乎学的不怎么好,想来是少了二婶婶在府里调教的缘故。一个奴才,心里得先有自己的主子才行。”

伊氏微微红了脸,瞥了那脸色快要涨成猪肝色的紫丹,低了头不说话。

却是那位嬷嬷接口道:“夫人说的是,二夫人离府后,咱们奶奶又是个软性儿的,底下那些蹄子便愈发的张狂了。说来也是老奴的疏忽,奶奶产后体虚,院子里一应事宜都该老奴管着才是,不想却还是得累奶奶与世子夫人操心,是老奴无能!”

知微笑了笑:“嬷嬷忠心护主本是好的,不过照顾嫂嫂之余,这院里也要好好管管,否则哪一日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大祸来,可是谁也帮不了你们奶奶了。”

伊氏脸都白了,手指下意识抓紧被面,疑惑的看一眼知微,又看向紫丹,想问又不敢的模样。

知微也不多解释,这才正眼瞧向紫丹,眼眸平静无波,淡声道:“起身回话吧。”

那紫丹忙谢了起身,忐忑的偷觑了眼知微的神色,正对上知微黑漆漆的眼睛,惊的忙低下头去,耳边便听得知微漫不经心的发问:“你今儿可是去了外院找瑞五爷?”

那紫丹心里一沉,面上便现了惊慌之色,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没……”

“你与瑞五爷说了什么?为何他听了你的话会匆匆命人出府请顺天府伊赵大人来府上?”知微缓声问道,见那丫头欲摇头否认,几不可见的冷笑一声,“我若什么都不知情,也不会找上你了。你是自己老老实实说,还是要我打你一顿板子再说?”

知微一边说着,一边拿眼尾觑着伊氏的神色,见她听闻自己的话先是一惊,随即便惶惶失色。显然今日的那场闹剧,还没有传到她耳中来。

那嬷嬷却是惊了惊,凑到伊氏耳边说了几句。

“什么?”伊氏瞪大眼,倒抽一口冷气,似是不敢置信的瞧着紫丹。随即又惊又怕的看向知微,却是质问那嬷嬷:“你怎么早没告诉我呢?”

“奶奶夜里总睡不好,今儿好不容易睡着了,老奴不好惊动,本想等奶奶用了晚膳再告诉的。”

紫丹扑通一声跪下来,磕头道:“奶奶救我,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什么都不知道?”知微慢条斯理的重复了一遍,“打量着我与你家奶奶都是笨蛋不成!既如此,便先叉出去打二十板子吧!”

顿一顿,冷漠道:“留一口气回话便成!”

画蔷立刻吩咐带来的粗使婆子行动,将那嚎啕求情的紫丹叉了出去。

实则,知微也并没指望要从那丫鬟口中知道些什么,她要看的,也不过是伊氏的态度而已。

伊氏白着脸,颤声道:“弟妹,这事……我真的不知情,我不知道这贱婢竟这样大胆,给弟妹招了这样大的麻烦,都是我平日里管教不严,才让她闯了这祸事来。弟妹……”

知微瞧一眼二夫人小心翼翼的神色,淡淡道:“四婶婶的事,她一个丫头怎么敢胡说八道?”

伊氏又是一惊,与那嬷嬷对视一眼,福至心灵的想起晌午时知微走后她与嬷嬷的谈话,脸色又白了些,她绞着被面,甚是艰难的咬了咬唇,又是惊怕又是愧疚自责,“这事……怪我。”

她也不敢撒谎,将先前与嬷嬷的谈话遮遮掩掩的讲了来。

知微挑眉,瞥一眼面色与自家主子一般难看的嬷嬷,勾出一抹笑冷笑来:“哦,原来如此!难怪他状告我的是谋害四婶婶的罪名,而不是……”

她意味深长的顿住。

伊氏与嬷嬷说起四夫人时,只说可以用这个作为把柄威胁知微,却并没有提及四夫人如何,因而那紫丹便自以为是的推测出,知微是杀害四夫人的凶手。

伊氏慌的手一抖,鼓起勇气抬头来看知微,结结巴巴道:“弟妹,我……我并没有想过要拿这一桩来,来要挟与你的,我不知道竟会被紫丹偷听了去,还……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弟妹,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知微见她并不像说谎的样子,又见她眼巴巴瞧着自己,急的眼泪都要滚出来的模样,便也信了几分,“四婶婶的事,嫂嫂是如何知道的?”

伊氏不自在的别过视线,抿了抿唇,才声若蚊蝇道:“四婶婶下葬那一晚,我本是要去灵堂拜祭,因天色晚了,便没带太多人,只与嬷嬷一道去了。哪晓得刚到灵堂,便见……便见九姑娘开了棺材将四婶婶从里头扶了起来。四婶婶她……安然无恙的样子,我心中好奇地紧,便隐身在旁,瞧见九姑娘给她换了婆子的衣裳,又急匆匆的将她送到落樱园去了。紧跟着,弟妹身边的人便进宫了……弟妹,这事我从未对人说起过,除了我与嬷嬷两个,再无第三人知道了,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知微挑眉,歪了头露出些许天真的神色来,“嫂嫂当真从未想过拿这件事来威胁我?”

伊氏一顿,在知微洞若观火的注视下,低了头艰涩道:“我……我不能否认曾有过这样的念头,可弟妹在帮了我后,我便决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只当自己从不知道。我也知道这话听来牵强得很,弟妹若不信……我,我也没别的法子了。”

知微闻言笑了,甚至还倾身拍了拍伊氏被面上那只冰凉的手,意味深长的笑道:“嫂嫂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要怎么做,才能长长久久的保咱们小少爷健康长大、前程似锦才是。”

伊氏惊惧的抖了下,随即便镇定了下来。

她再胆小,也是一位母亲。

“有弟妹照拂,我的孩儿不愁没有好的前程。”她鼓起勇气瞧着知微的眼睛,似保证般郑重说道:“四婶婶的事,我全然不知情。那紫丹,便全凭弟妹做主了!”

知微满意的点点头:“紫丹是嫂嫂的丫鬟,我怎好越过了嫂嫂处置嫂嫂的丫鬟,还是嫂嫂做主吧!没旁的事,我便先回去了。”

她说着,便要起身离开,却见画蔷掀了帘子急匆匆进来,声音不稳的禀告道:“夫人,清晖院出事了!”

“什么事?”知微蹙眉问道。

画蔷似有些难以启齿,吞吞吐吐道:“沈姑娘先前前往悠然居探望老夫人的伤情,不知怎的遇上了五爷。五爷他……他不顾沈姑娘的拒绝将人带去了清晖院。也不知怎的,五爷竟是强迫沈姑娘以口……服侍。沈姑娘悲愤交加之下,将五爷的……咬了下来,五爷眼下已经昏死了过去。昊大奶奶已经赶过去了,侯爷仿佛也听到动静了,又吐了血,老夫人叫人将五爷抬往侯爷的房间了。”

知微惊愕的瞪大眼,愣了一愣才回过神来,“可派人去请了大夫来?”

画蔷也愣了愣,“许是事发太过突然,仿佛都忘记了……奴婢这便让人请大夫。”

画蔷反应极快的听出了知微的弦外之音,李思瑞的……命根子没了,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

嘿嘿,看他以后还敢害她家姑娘!

知微清楚瞧见画蔷嘴角诡异的笑意,不由得瞪了她一眼,“还不赶紧去!耽搁了五爷的病情,我唯你是问!”

画蔷忙惶恐的应了,慌慌张张的散播……呃不,找大夫去了!

伊氏想来也被这消息惊的失了言语:“这……”

知微不知道贺氏到底用什么方法说服了沈静欣听她的话,但……她不得不承认,贺氏对李思瑞还真是狠得下心。

这结果不管对侯爷还是李思瑞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日后不管侯爷如何偏心,耍多少手段,便是他们真的得逞除掉他们自以为是的最大敌人李思渊,形同废人的李思瑞也再没有袭爵的可能性了。

贺氏一举,毁掉了侯爷与三夫人谋划多年的心血与努力!

这一招不可谓不绝!

“嫂嫂还在月子中,便安心调养着,外头的事自有人操心,嫂嫂便别担心了。”知微迅速调整了心情,对惊慌失措的伊氏说道:“我先过去瞧瞧。”

伊氏忙点头:“老夫人定然是最伤心的,弟妹好生安慰她,让她……别太难过了。”

虽说不至于人死不能复生的这么悲伤,不过没了子孙根,在这世上并不比死好过多少!

知微点头应了,扶着文杏的手出了二夫人的院子,直奔悠然居而去。

……

悠然居。

贺氏命人将即便昏死过去仍是满面痛苦之色的李思瑞抬进侯爷房间,便命人退了出去。

侯爷瞧见面色惨白下身全是血的李思瑞,目眦欲裂,抖着手指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贺氏站在李思瑞身旁,瞧够了侯爷悲愤欲绝的模样才上前去,温柔的扶了他,手势轻柔而熟稔的抚着侯爷的后背,语气轻柔而焦急:“侯爷,你别着急,已经让人请大夫去了,瑞哥儿他会没事的。”

侯爷却浑身一震,猛地伸手推开贺氏,双目发红,目里怒火盛炙,几欲燎原:“你……是不是你!你这毒妇,定是你害的瑞哥儿如此,是不是!”

侯爷的质问带着金属一般的锐利,却再也不能令贺氏为之惊惶害怕,她盈盈微笑,唇角笑意柔美的不像话,连那被纱布几乎包裹住半边脸的脸庞都显出一种莹白柔和的光晕来。

“侯爷这是什么话,瑞哥儿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会如此对待我的儿子?”她顿一顿,嘴角笑意突地一变,却是无尽的嘲讽与怨恨:“虎毒尚且不食子,是不是?”

侯爷那凶狠的眼睛里只剩下惊愕与绝望,原本挺直的后背也似被人戳中了大穴一般,再也无力支撑他强硬的姿态,整个人便如强弩之末,定定盯着贺氏的眼里似有无穷的震撼,惊诧与难以置信。

“你……你知道了。怎么会?你怎么会知道?”侯爷语不成句的问出声来。

这时贺氏的眼睛像一只悲愤欲绝的失了幼兽的母兽,她的目光冰冷而锋利,在侯爷脸上若刀一般,切割着他的血肉,“呵!你是不是以为你们当年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所有知情人几乎都被你们灭口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还有这杂种便能安枕无忧了?哈哈……可惜啊可惜,人在做天在看!”

贺氏笑的前俯后仰,却不断有眼泪从她眼里滚滚而出。

她越笑越大声,不管眼里的眼泪如何汹涌,仍是恨恨的紧锁着侯爷那双绝望的眼睛。

“你们害了我的孩儿,却让我养了这畜生这么多年!你们还是不是人!我的孩子他也是你的孩儿,他还那样小,你们这对丧心病狂的奸夫淫妇,竟狠心到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的地步!”贺氏一字一字,如淬了自己的血泪,“你们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总算老天公允,全都看在眼里。哈哈……那贱人只怕到死也不敢相信,杀了她的竟是她自己的亲儿子!哈哈……报应啊,报应!”

“母亲,你说……什么?我,我不是母亲……你的孩儿?”谁也没注意,软椅里的李思瑞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他面色惨白,额上有豆大的汗珠流下来。因为脸色太白,便衬的那双惊慌的眼睛愈黑。

“瑞哥儿,瑞哥儿你醒了,你觉得如何?”侯爷见李思瑞醒了过来,先松了口气,忙又追问道。想从床榻上起身向李思瑞走去,然而自三夫人走了之后,他的身体算是虚透了,更别提贺氏得知他与三夫人竟对她做出那么残忍的事后,在他寻常用药里添加了别的东西。

因而侯爷双手撑着床沿用力,却不想头重脚轻的从床上栽了下来,一时被撞得眼冒金星。又是一阵猛咳,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

贺氏端正坐在床沿,对于侯爷的狼狈仿若未见。

她神情冷酷的望着李思瑞。

李思瑞虚弱而倔强的回视她,她威慑迫人的目光如压在他面前的冷峻山峦,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但他仍是倔强的望着,眼神带着迷茫无辜,又是那么的无助。

贺氏望着他,许久,才用冷静到冷酷,决绝到绝望的语气缓缓道:“不要叫我母亲,我不是你母亲,你也不是我儿子!你的母亲,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

李思瑞短促的啊了一声,瞳孔剧烈收束:“不,不是……母亲你在骗我,你说的不是真的!怎么会,我的母亲怎么会是她!父亲,你告诉我母亲说的不是真的,她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我怎么可能……啊!”

李思瑞太过激动牵动了下身的伤口,发出尖利痛苦的惨叫声。

他倒在软椅中挣扎,痛苦的全身发抖,身体扭曲,五内翻腾,恨不得一头撞向墙壁。

侯爷眼瞧着李思瑞这般痛苦的模样,心痛的无以复加,却又全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儿子痛苦哀嚎。半晌侯爷才回过神来,伸长脖子往外喊:“来人,来人!”

“侯爷不必费神叫人,底下的人都去请大夫了。”贺氏缓缓起身,袅袅走向侯爷,“侯爷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便是。”

“你,你给我把人叫进来!你这贱人,本侯要立刻休了你,你给本侯滚出去!滚出本侯的府邸!”侯爷瘫在地上,额上青筋毕露,仿佛喘不上来气一般伸手紧紧扼着自己的脖子,从喉咙里发出类似风箱一般的呼哧声,几乎盖掉了他说话的声音!

贺氏好整以暇的站在他脚边:“侯爷,您说什么?太小声了,您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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