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闭嘴,专心点!
“这是……你母亲给你的?”怔怔的盯着半块玉佩看了半晌,冥王才重新抬起头看向凤渊。
那双眸光流转的凤眼,已经不复之前的冷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河边的风吹得,居然泛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红血丝。
面对冥王略带悲凉的询问,凤渊睫毛浓密如扇子的眼睑垂了下来,只从低低挑起的眼角处,投射出一道冷冽而疏离的目光。薄唇便缓缓的打开来,一句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话从唇齿间挤了出来:“这些,重要么?”
“凤儿!”毫无征兆的,冥王蓦地攥紧了手中的玉佩,白皙纤瘦的手指,筋骨根根分明,突兀的暴露在空气中。深沉如水的神色,像是在悔恨什么,又像是在无奈什么。
“父亲,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根本不在意此刻冥王的脸上是何种表情,凤渊悠哉悠哉的伸出手,不着力道的拍了拍噬魂兽脖颈上的鬃毛。
随着他这一动作,原本安静站立着的噬魂兽,便懒洋洋的抖动了一下脑袋。接着就低头从地上叼起了先前被凤渊故意脱手的枫棱,递到了我的手上。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噬魂兽才迈着健硕的步子,慢慢的朝冥王走了过去。
到了冥王跟前,凤渊也不下去,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父亲:“现在,我可以和小鱼儿一起离开了么?”
口吻平淡的仿佛在说,我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了一样,完全没有一丝征求冥王同意而该有的恭谦。
“凤儿,难道你真的要我杀了你的哥哥,你才肯留下来?”由于攥的过紧,玉佩断裂处锋利的边缘,已经割破了冥王的掌心。
殷红的鲜血一丝丝的从他的指缝间渗下来,溅落到地上,如一朵朵妖冶而诡异的红梅:“而且,你明知道现在的你,一旦离开冥界……”
“当然不是。”冥王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凤渊冷冷的打断了。
他紧贴在我后背上冰凉的胸膛,随着说话的声音,在微微的起伏着:“您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也不等冥王发问,已经兀自往下说道:“趁我现在没有离开,杀了我。”
波澜不兴的说完这句话后,便回过头不再理会自己的父亲。
也不担心对方是否真的会趁此机会杀了他,凤渊只低低的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叹了一句:“老婆,我们回家。”
“嗷呜——”
我还没来得及应声,就听得到凤渊示意的噬魂兽,仰天长啸了一声。下一秒,便和离弦的箭一般,飞快的冲了出去。
在离开前的最后一秒,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情,我鬼使神差的回过头,越过凤渊的肩膀,朝后看了一眼还伫立在河边的两父子。
冥王月牙白的锦缎华袍在冷风中衣袂飘飘,衬得他如九天仙子落入凡尘。美的不可方物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清冷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凤渊的身影,并没有因为凤渊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而有其他别样的情绪在里面。
至于在冥王身边不远处的闫重烈,在看到我回头的一刻,原本阴厉的双眼徒然亮了一下。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瞬间又暗了下去。和凤渊有几分相似的薄唇和下颚线,绷得紧紧的,透着几分萧瑟。一头酒红色的短发,如烈火一般,在风中猎猎飞扬。
只有从出现开始,一直到我们离开都没有说话的小白,冲我小心翼翼的挥了挥手,转而偷偷竖了个大拇指。似乎担心被冥王察觉,又很快收了回去。故作严肃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庆幸。
“坏东西,在看什么?”注意到我的小动作,身后的人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像是怕我会掉下去一样,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噬魂兽极速的飞奔下,很快就吹散在了阴冷的空气中。我有些感概的回答道:“没什么,只是有点不大相信,你父亲就这样放我们离开了。”
是啊,虽然足够相信凤渊,知道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但因为他刚才的那句话,我还是忍不住捏了把冷汗。
这个冥王的手段我不是没见识过,即便这次闫重烈有把柄落在了凤渊手中,得以逼迫冥王放行。但假如他真的要强行留下凤渊,甚至极端一点,宁可凤渊死,也不让他和我在一起。那么,他会真的杀了凤渊,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他不会。”洞穿了我的担忧,身后的人冷冽的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笃定,仿佛一早就料到了会有现在这样的结果,“因为他亏欠另外一个人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另外一个人?一瞬间,我想到了那半块残缺的玉佩。是凤渊的母亲吗?仔细回忆起来,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听凤渊提起过,关于他母亲的任何事情。
虽然很好奇,冥王和凤渊的母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寻思了一下,还是没有问。应该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过去了就算了,何必再给凤渊徒增烦恼。
“不过……”正在暗自揣测,凤渊话锋一转,打断了我飘忽不定的思绪,“即便我们今天顺利离开了冥界,想必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平。”
“那怎么办?”一听这话,刚刚离开冥界的欣喜就顿时烟消云散,心头立马又被阴云笼罩了。
冥王倒还好说,毕竟今天是他自己放我和凤渊离开的。即便要反悔,到时候也得找个适当的说辞,眼下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来强迫凤渊回冥界。怕只怕闫重烈不会善罢甘休,趁我们不注意在暗中捣乱,来故意找茬。
换做是从前,我才不担心这个问题。可现在很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凤渊的灵力没有了,就算我们侥幸逃过一次,也未必次次都能化险为夷。
“呵!所以啊……”就在我忧心忡忡,不知道万一闫重烈来了,我们要怎么去应付的时候,凤渊不以为然的在我耳边低笑了一声,随后就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从今以后,保护咱们这个家的艰巨任务,就交给老婆你了。”
“啊?”我回头茫然的看向他。
嘴巴刚张开,喉咙里就冷不丁灌进了一阵寒风,把我后半句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话,一起给堵回了肚子里。
似乎觉得此刻在风中凌乱的我很好笑,某人好似星光般的双眸略微眯了起来,唇角就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个狭促的笑。
等我捕捉到从他眸光里极快闪过的那一丝狡黠,想要转身调头之际,为时已晚。只觉得眼前一暗,自己被风吹得冰凉的嘴巴,已经被另一张冷的毫无温度的薄唇,给牢牢的噙住了。
噬魂兽还在飞快的朝太阳升起的地平线狂奔,我只听到耳边猎猎作响的风声,只看到眼前一双亮的好似星光一般璀然的双眸。一切在急速倒退的景象中,是美的那么不真切,虚幻的如同一个飘渺的梦境。
可在这不真切的梦境中,我却又真真实实的勾住了某个蛇精病的脖子。他的声音,他的气息,和此刻倒映在他眼中,那个面红耳赤又意外显得有几分动人的脸,都无一不在告诉我——是的叶小鱼,你不是在做梦,凤渊回来了!
“过些时候……我会教你,怎样使用枫棱。”两人唇齿交换间,我只朦朦胧胧的听到凤渊低语了一句。
但很快,这句话就被我毫不大意的抛到了脑后,豁出去了一般,更用力的勾住了身后人的脖子,忿忿的低喝了一句:“闭嘴,专心点!”
所以,因为自己的自作孽,当噬魂兽最终在郊外的一家废弃工厂旁停下脚步的时候,我的双腿软的差不多废了,连从噬魂兽背上下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而嘴巴又是火辣辣的疼,感觉好像已经破了。
至于脸皮和节操,呵呵,那玩意儿是啥,能吃不?
最后,鉴于我的表现非常令人满意,也不等我主动开口,某人就良心发现的双臂一伸,将我打横抱在了怀里。
“咳咳!”其实说不害羞肯定是假的,当时只是热血往脑袋里冲,一下子昏了头罢了。现在冷静下来,看着凤渊唇角边戏谑到有些猥琐的笑,我还是忍不住觉得脸上一阵燥热。只能故意干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个啥,我们把噬魂兽也一起从冥界带出来了,现在要怎么办?”被凤渊一顺不顺,充满狭促的眼神盯得脊梁骨发麻,无奈之下,我只能把脸埋进了他冰凉的胸膛里,闷闷的说道,“总不能让它这样回去吧?”
“天都已经亮了,万一路上被人看到,铁定会被逮进科学研究院,当成外星未知生物来研究的。”
“别急,”终于,看够了我笑话的人总算稍稍收敛了一点,好整以暇的挑了一下眼角,心情颇为愉悦的说道,“不过是小菜一碟。”
说完,也不等我反应,就蓦地将我右手食指含到了他自己的口中,轻轻吸允了起来。
“……”我他妈是问你噬魂兽该怎么办,不是让你来吸我的手指头啊,混蛋!
果然是正经不过三秒,我看以后干脆也别叫凤渊了,直接叫正三秒得了!
“啊!”正当我忍不住要开口咆哮之际,食指上猛的传来一阵刺痛,我就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再看被凤渊拿出来的手指头,上面的皮已经被咬破了,殷红的鲜血正在汨汨的冒出来。
“你是属狗的吗,为什么咬我!”我就搞不明白了,难不成这人去了趟幽冥死地,脑地被雷给劈坏了?
“嘘,别闹。”也不理会我的气急败坏,凤渊自顾抱着我,低声哄了一句。
说完,便将我流血的手指头伸到了噬魂兽跟前。还没等我同意,随后就直接给塞进了,看上去莫名其妙有些兴奋的噬魂兽嘴里。
短暂的错愕过后,我头皮一麻,立马把手抽回来。看着流着血,又沾着噬魂兽口水的食指,恨不得把抱着我的人立马给踹回到冥界去:“卧槽,你疯了吗?不知道这样很不卫生吗?”
“万一我得了狂犬病,破伤风,我他妈第一个咬死你!……”
“嗷呜——”正当我又惊又怒,对着凤渊叽里咕噜发飙时,身后的噬魂兽冷不丁一声仰天长啸,硬生生把我的话给打断了。
被我这样骂都毫不气恼的凤渊,只一味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身后。我不明所以的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去看。下一秒,天灵盖好像被人闷头打了一棍,整个人都要炸了——尼玛,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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