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别弄出动静
顾决陷在沉默里。
桑矜十分随意抖了抖药瓶底部，确保没有一点剩余。她收回瓶子，平静看他，耸了耸肩。
“抱歉。”
她说的十分礼貌。
可这明摆就是挑衅，是在他伤口撒盐。顾决沉静良久，缓缓问：“你真的一点心没有？”
“嗯，没有。”
她无畏道：“你们‘父子情深’，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以为说一句都是因为我，便将事情都推到我身上。”
“顾决，你我都是成年人，付出这种东西你情我愿，上世我为你做那些事，最后不也得你一句蠢货吗？”
“我没将这个字原封不动还给你，已经很仁慈。”
女子轻描淡写潇洒无情，漠视他一身伤，“如果你真想找女人怜惜你，出去左拐，慢走不送。”
顾决看她伸了手指路。
心口疼痛，难以言说。他也不与她争辩，只摁了紧握的手。
桑矜其实没多少精力同他斗，她脱下鞋上床，往床里一滚，寻了个舒服姿势睡了。
顾决的伤上了一半，现在连药粉也没有。男人静坐了会，自己穿衣。
他穿衣速度很慢，衣料再好也经不住皮肉摩擦，顾决其实可以出去的，随便叫个暗卫来，都能伺候比桑矜好。
可这男人自己找虐，谁也不叫。
他穿好衣往桑矜身边走，原本以为睡着的人忽然出声，“上床可以，但别弄出动静，否则我踹你下去。”
顾决没做声。
但行动上听从了，他脱去靴子从后靠贴过来，桑矜只感觉自己后背多了份热，男人长臂伸来，环抱她腰。
他忍耐异常，明明可感受到身体肿胀，却真的一动不动，只抱着。
桑矜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她这个觉睡的挺踏实，什么噩梦都没跑出来，等她再醒，外面天色已暗下。
屋内燃了灯，佛寺传来缥缈钟声，她听到一些很杂的声音，又近又远。
再定睛，她身边没人了。
可顾决没走，只是在厢房外面，正同一人低声说着话。
“顾世子，屋里那人的病，不是那么简单的魇离之症。”
“禅师的意思是——”顾决的话骤然变的更低，使桑矜必须竖着耳朵听。她很纳闷，难道自己又梦游了？听门外意思，好像说的是她？
她下床，试图靠近偷听。
“因果循环，便似佛祖给世人一个机会，只是我们佛门讲究有借必有还，这气运成败，都不可能一直在一人身上。”
说话的应是寺中高僧。
桑矜纳闷，琢磨这僧人的话。什么叫气运成败都不能在一人身上？难不成她这世所做一切最后都会化为泡影？
她摇摇头。
决不能。
她费尽心机、不惜搭上自己才换来现在成就，虽离彻底复仇还差的远些，但也不能就此亡了。
她欲再听听——
“禅师，你说的破解法只有这一个？”顾决打断话问，同时也断了桑矜想再听听的意思。
紧接着便是佛堂大殿里诸多僧人诵经的声音。
经海淹没所有声音，包括顾决和那禅师最后说了什么，桑矜彻底听不到。
她身子还探着，突然门就开了。
顾决站在她面前。
她不自然起身，瞄了眼他身后，早就没什么禅师影子，唯有顾决那位新暗卫，笔直站在后。
顾决：“我带你出去走走。”
桑矜拢了拢发丝，答：“好。”
她没多做打扮，便随他出了门。顾决似乎很有目的性，拉她手直奔佛堂大殿。
等她看见那刻，才知他为何急于带她来这儿——
怪不得刚才诵经不断，原是有贵客来，受寺中高僧加持。
大晋皇帝、漱玉夫人、池三、池小六等一众人都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诸多僧人成圈坐着，手敲木鱼，口中诵经不断。
圆圈的正中是一火红衣裙女子，双手合十，正有两位袈裟僧人为其点拨加持。
桑矜看的目光冷却。
顾决低头贴于她耳边说：“泽霞郡主，驮国皇后的母家人，她的身份背景，就不用我多言。”
“林寒回归了那个身份，便要承担所有和那个身份有关的事，不论这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瞧，她天生受人瞩目，冰清玉洁，与你，却是大大不同。”
桑矜蓦然踩了他一脚。
横了眼看他：“你不要阴阳我，你想说什么便说，无非就是想看我难过。”
顾决：“你不难过吗？”
“那还真没有。”
桑矜咬牙道，“我是没有她那个出身，但我从没因此自怨自艾过，况且，我自觉比她厉害不少。”
她轻飘飘瞥他一眼：“至少，现在让你这只疯狗发疯的是我，而不是她。”
顾决自取其辱。
本想打压她一番，不想又被她扎心。
男人站直身目光森冷，桑矜嘲讽笑同时，看见姗姗来迟的林寒。
他是从另一方向过来。
身边跟随两个侍从，他没看见桑矜，沉闷地走入大殿，面色凝重。
诵经停止。
大晋皇帝笑声起：“朕听闻你这个丫头前些年身子虚弱，总是魇症不断，正巧我大晋这寺中灵验，有高僧亲自加持，相信你身体会越来越好。”
“多谢皇上。”
红衣女子声音娇俏，落落大方同大晋皇帝行礼，而后她的眼就不住往林寒那边看，上下打量，毫无怯意。
漱玉夫人一脸柔和。
拉了红衣女子手：“原来大晋皇帝说的惊喜便是你，你这次出来，告知你姑姑了吗？”
漱玉夫人口中的姑姑，便指驮国皇后。
“说了，姑姑说让我出去见见世面也好，正好，来看看我那个抓阄抓来的夫婿。”
女子话中有话，眼睛又往林寒身上瞄，她当漱玉夫人面问：“娘娘，他就是你刚寻回来的儿子吗？”
“是。”
漱玉夫人笑了声回头：“寒儿，过来。”
林寒没动。
池三从旁碰了碰他：“母亲叫你。”
林寒仍是没动。
这位泽霞郡主心思灵敏，早就看出林寒对她不满，其实早在她来大殿受洗之前，她就与他见过。
刚才她兴冲冲去找他，本是想警告他不要对自己产生别的想法，可当她寻到林寒住处时，便见他静静站在一棵菩提树下，眼睛望着远方。
泽霞不知林寒是在看桑矜住的方向。
她只是觉得，这男子无论身形气质长相，每一样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一颗少女心，就这样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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