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那一间不是昊生生的主屋，而是先雪峰曾经空着的最大一间，想必是特意收拾出来作为新房用。
这个时候屋子里还很热闹，时不时一阵欢声笑语传出，每一声都让严小虫的身体更冷一些。
她在外面黑暗处等了很久很久，直到人群散尽，先雪峰重又恢复往日的宁静。
这是她的地盘，只要她想躲起来，就不可能有人能发现。
身后的紫竹在夜风下簌簌抖动起来，疏影横斜，似乎在提醒她可以出去了。
但她没有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似乎变成了一栋雕像，直直盯着眼前已经熄灯的房子，任凭时间流逝，一动不动。
到现在她才明白，就算昊生生真的娶了蓝星儿，自己除了作为徒孙送去祝福之外，其实什么也干不了。
难道，她要跑去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娶蓝星儿，却不娶我”吗？那岂不是又要换回来一顿羞辱？
她和昊生生之间，根本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承诺，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地喜欢上了他，并乐滋滋地以为来日方长，有没有名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和他会永远这样一起走下去……
可是，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你喜欢的东西不去争取，不去珍惜，自然就有别人来拿走！
人、事、物，皆是如此，没有例外！
一阵更大的风吹来，掀起了她的黑袍，只听见“吱呀”一声，屋门打开，有人走了出来。
严小虫浑身一阵颤栗，突然冲动地很想逃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一个她熟悉到以为是天荒地老的声音传来：
“你来了！”
是昊生生，他没有穿喜服，仍是那一身门派常服。这让严小虫产生一种错觉，也许今晚的新郎，真的不是他？
忍不住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昊生生却道：
“不用看了，她不会出来。”
希望顿时破灭，他提到了她，就这么平平常常一句话，在严小虫听来却异常刺耳，刺得她鲜血淋漓。
“为什么？”
拼尽全力，也只能问出这三个字。
严小虫站在暗处，能够很清楚看清昊生生脸上的表情，她很想在上面找出一点点难过与不舍来，可是没有，他就像以往任何一次与她说话一样，用那种惯常风轻云淡的声音道：
“因为我必须如此。”
“是因为要救我吗？”严小虫突然激动道：“如果是要救我，你不必如此的，我完全可以自己逃走，你……”
“不是！”
昊生生再次在她心头插了一刀：“救你是顺带的，你要救，但星儿……我也必须要娶。”
看到严小虫似乎呆了，昊生生眼中终于现出一丝不忍：
“小虫，以后我不能再……当你的师祖，你要好好的，别再闯祸，好吗？”
“不好！”
严小虫大声叫了起来，“你别忘了，你还欠着我因缘没有解，怎么敢就这么丢下我？”
“小虫，别这样……”
“我就要这样，蓝星儿那么害我伤我，你竟然还要娶她？你不知道她是个阴险毒辣的……”
“住口！”
昊生生突然喝道：“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她，她……算了！”
他挥了挥衣袖：“你走吧，以后别再来这里。”
严小虫惊呆了，眼中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她怎么也想不到，昊生生竟然会这么对她。
眼前这个人，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还是吗？
为什么才过了一个月时间，他就变得自己完全不认识了？
她明明记得，就在不久前，他还带着她不要命地求解药，她也带着他竭力求生的啊。
难道，就是因为他们一人救了对方一次，就将缘分耗尽了吗？
“生生……我们……”
严小虫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无比卑微……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昊生生却背过身去，声音平静：
“好了，以后不要再犯傻被别人骗，好好修炼，希望下次见你，是在玄天！”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严小虫默默闭上眼睛，却阻止不了簌簌往下掉的眼泪。
夜风呼呼地吹，将她戴着的黑色风帽吹下来，苍白的脸在这黑夜之中分外显眼，却又因她脸上的悲伤显得异常凄凉。
白夜红灯，一身黑风袍的严小虫在这紫竹之下，冷成了一块冰。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是一阵脚步声想起，有两个人靠近，却是范清寒与徐清书。
看着严小虫现在的样子，范清寒忍不住上前将她紧紧抱住。
没想到，这一抱之下，严小虫却直接晕了过去。
徐清书连忙将范清寒推开，十分严厉地责怪他怎么这么不小心。
范清寒自己也很懵，虽然刚刚这情不自禁的一抱十分用力，但也不至于用力到让她昏倒的地步吧？
徐清书探了探严小虫的鼻息，确认并无大碍后，直接背上她，对范清寒道：
“好了，我带小师祖去京师与初心姑娘汇合，你就留在这里，好好调查真相，尽量还小师祖一个清白。”
范清寒翻了个白眼十分不高兴道：“你现在知道说让我还她清白，之前在大殿内你怎么都不替她开脱两句？”
徐清书道：“那种情况傻子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啊，星儿师姐……不对师祖母，她都已经把证据卡得死死的，根本一点漏洞都没有，我说多了反而还会惹得他们怀疑，那后面还怎么救小师祖？就你傻！”
范清寒撇了撇嘴：“好吧，事实是如此，但让我什么都不说，我真的做不到。”
徐清书也叹了口气：“唉，其实我也能理解，如果换做是初心，恐怕我也不会这么淡定……好了，我走了，你保重。”
虽然极为不舍，范清寒还是忍痛点了点头：“你去吧，替我好好照顾她，如果被我知道她有一丁点不好，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徐清书用脚踢了他一下：“少恐吓我，她是初心的恩人，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再说了，小师祖哪里还轮得到我保护？只要她自己不犯傻就行。”
刚走出两步，他突然又回头道：
“对了，昊师祖让我见她带去驿城某个地方，叫她在那里好好修炼的，但我觉得还是跟我们去京师比较好，这件事你先别告诉师祖知道吗？”
范清寒点头：“放心，我有分寸，你们去吧！”
徐清书放下心来，背着严小虫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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