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惩罚
新婚之夜，二公子崔昱的院落，喜烛燃至次日才熄，取意龙凤呈祥，香火延续。
卲清嘉面色微红的坐在妆奁前，由丫环们服侍着，挽了妇人的发髻，施好妆粉，与崔昱相携去松鹤斋请安。
二太太对自己亲自挑选的儿媳，自然是满意的。
老夫人也满目和色地夸奖了几句卲清嘉的端庄得体。
等到卲清嘉给长辈们敬过茶，便轮到小辈的弟弟妹妹们，给新晋二嫂嫂问安了。
崔瑜姐妹三人各得了一个水红色金线团绣吉祥如意的荷包，里面是一只极其精致的赤金镶宝石蝴蝶簪，并一只累丝镂雕花纹金镯。
崔景和聿哥儿的，则是一包雕刻着“状元及第”字样的金银锞子。
直到卲清嘉跟着崔昱一起去祠堂拜祭祖宗牌位，松鹤斋里都是一派的祥和融洽。
崔珍看了一眼默不作声行礼离开的崔琬，正要歪头寻堂妹夸赞祖母的英明。
最近这几日，可真是崔琬有生以来，最是乖巧听话的时候。
她竟然足有半个月的功夫，都没有阴阳怪气的寻自己的麻烦了。
可是，崔珍这一歪头，竟然没能看到堂妹的身影。
“姑娘可是在寻四姑娘？”画眉了然的看向自家姑娘，俏生生的笑道，“那姑娘怕是得等一会儿了，您刚才看那位的时候，四太太把四姑娘唤走了呢。”
崔珍不由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沾崔昱大婚的光，靖阳侯府家学歇课两日，她原本还想跟四妹妹一起去玩呢。
不过，四妹妹跟她不一样，用不着四太太时时刻刻的叮嘱着学问道理，应当用不了多久，便可以从鹿溪苑回来了吧。
崔珍回到绘芳园边的宅院里，翘首以盼的望着窗外，只等着崔瑜回来寻她说话。
可是，今日这一等，竟然直到吃过午膳，都没能等到崔瑜的身影。
……
鹿溪苑里，两辈子加起来，已经有十数年没有挨过罚的崔瑜，今日终于又重新体会到了一次抄书的滋味。
“不辩解？”四太太略显讶然的看向女儿。
她记得，瑜姐儿是最不喜欢做抄书这种枯燥乏味之事的。
“娘心里的担忧，女儿明白的，”崔瑜却干脆利落的摇了摇头。
纵然昨日她遇到卢淮书之时，神志清醒，但是，也确然说了她未饮酒之时，决然不会说出口的话。
若是换做前世波谲云诡的皇宫，她此刻只怕是已经在旁人那里，留了把柄了。
这些日子的轻松惬意，到底是让她少了几分警惕。
因而，崔瑜是真心认下了母亲的这顿惩罚。
“也不怪你表兄？”四太太不由想起了女儿和儿子幼时玩闹之时，相互告状的场景。
“不怪，”崔瑜仍旧利落的摇了摇头，若是卢淮书有意要害她，便不是到她母亲面前，说这些话了。
小卢大人纵然严厉了些，不是个对弟弟妹妹们纵容宠溺的兄长，但是，却也绝对不是什么故意挑刺告状，引她受罚的险恶小人。
“若非女儿有错在先，即便是旁人想要状告女儿什么，也是抓不到什么话柄的，女儿日后定当引以为戒，绝不贪杯享乐，将自己置于险境。”
“那便不用抄了——”
四太太欣慰的抚了抚女儿的发鬓，在崔瑜讶然的目光里，温声解释道：“抄书本便是为了让你记得自己犯过的错误，既然瑜姐儿已经记在了心里，那这书，自然也便没有什么抄写的必要了，昨日吃了酒，又吹了风，有没有头疼？”
“没有，”崔瑜轻轻摇了摇头，合上案前的书本，跟四太太并排坐在了一起，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回自己的霁月居去。
海棠木书桌上还放着做了一半儿的雨燕纸鸢，崔珍和崔瑜对坐在书桌前，一个负责描花样，一个便用细竹木搭出飞燕的骨架固定。
崔景便不像妹妹们这样悠闲了。
自从三公子崔晔走上战场，三太太往日里的慈母形象便彻底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纵然今日不用去国子监进学，崔景还是被母亲捉到了曲水轩。
三太太先是命他将最近几日在国子监学到的课业默了一遍，紧接着，便又亲自出了几道题目，让他当场来做策论，最后还拿出了京城里近日传抄的春闱答卷，命他学习诵记。
崔景头昏眼花的从曲水轩走出来，在两个妹妹满是同情的目光里，可怜兮兮的端盏饮了口茶。
若是知道胞兄随军西征之后，等待他的会是这样的日子，那他还不如跟兄长一起，去战场上拼杀呢。
“会染血的，”崔瑜看出崔景心里的想法，替他打了打扇子，弯唇莞尔道。
崔景登时垮了脸，像看妖怪似的看了堂妹一眼。
崔瑜继续道：“不只有血，还有马蹄踏起的尘土、残肢断臂腐烂的气味儿，而且……两军一旦开战，不管是士卒还是将军，身上的战袍和铠甲，无论沾染了多少鲜血，都是没法儿更换的，至于沐浴，那便更是犹如天方夜谭了，四哥哥，你确定自己能受得了吗？”
崔景一张俊脸，登时便垮的更厉害了。
难道，他便只有头悬梁，锥刺股这一条路可以选择了吗？
可是，如今日这般的日子，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啊。
这次，连崔珍都忙里偷闲的放下了手里的细竹条，笑嘻嘻的对崔景道：“四哥哥放心吧，只要你能够在九月的秋闱里，顺利得中举人，三叔母这样慈和的人，定然会放你几日假的，不过——”
她又掰着手指道：“若是你想就此再也不用进学，怕是得等到中了进士，授了官职之后了。”
崔景满脸菜色的将头歪倒在了桌子上，又缓了好半天，才重新抬起头来，有气无力的道：“你们猜，我娘今天让我背的是谁的文章？”
崔瑜和崔珍默默的对视了一眼。
纵然是同为一甲，但是，今科殿试的状元郎卢淮书的文章，却是公认的远胜榜眼和探花，三太太头一次命令崔景记诵今科进士的文章，那么，这篇大作，究竟是出自于何人之手，自然也便不做他想了。
难怪崔景今日会这样饱受打击了。
崔瑜更为卖力的替堂兄打起了扇子，真诚的宽慰道：“四哥哥，天赋过人者固然有之，可是，你的对手们，更多的，不还是咱们这样的普通人嘛，只要你用心进学，我和三姐姐，都相信你能够顺利登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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