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渊源
奉天殿的一场闹剧，由冯姝月被圈禁于乾清宫旁边的一座小宫殿，其余冯氏族人悉数进了锦衣卫的诏狱暂且收场。
自从圣驾在广梁行宫遇到了流民暴乱，景明朝的诏狱，便格外热闹。
接二连三的大案牵涉进了无数的官员，直至这次的冯氏谋逆案发生，先前侥幸在贪墨案和流民案里逃脱的官员，便又有不少跟着冯首辅父子，被一起抄家下了诏狱。
此起彼伏的哭喊和哀嚎之声，称的这座诏狱，更有了几分炼狱的模样。
项阮身边半丈远处，还放着烧的通红的烙铁。
尚食局那个小宫女的神志已经不大清醒了。
她只知道，谋害皇上是诛九族的大罪，只要她认了，便绝对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大人……”那小宫女气若游丝的道，“奴婢真的没有诓骗您，那……那人参真的不是端妃娘娘拿给奴婢的那一支，奴婢……真的不是……不是冯家谋逆的帮凶，求……求大人放过奴婢吧。”
腐肉的臭味，鲜血的腥味，充斥着整座诏狱。
项阮见惯受刑之人的惨状，自然是不会对这个小宫女此刻的模样，产生分毫的怜惜之心的。
他只是有些好奇，这看着弱小的宫女，竟然能够撑过了数道锦衣卫的刑罚，丝毫没有松口认罪的迹象。
“你以为不认罪，便可以不用死了？”项阮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那小宫女道。
“大、大人？”
那小宫女身上已经没有几块好皮肉了，即便是稍稍的动作，也会牵扯到她的伤口，导致她全身疼痛难忍。
可是，她却还是忍着身体上剧烈的疼痛，勉强抬起头来，看向问话的项阮。
项阮不屑的勾了勾唇，“姑娘莫不是忘了，自从你帮着端妃娘娘，出言污蔑国朝郡主之时，你便已然是万死的大罪了。”
今日奉天殿上发生的一桩桩事情实在是太过于骇人了。
有冯家谋逆案在前，小宫女一时之间，竟然忘却了自己先前污蔑了清嘉郡主的这件事情。
她悔不当初的道：“奴婢……奴婢只是一时糊涂，真的知道错了，求……求大人放了奴婢吧，奴婢……这便去向清嘉郡主赔罪。”
项阮却不为所动道：“姑娘从逆在先，污蔑郡主在后，到底是有何倚仗，才能够觉的自己还能活着走出这座诏狱的？不若我再对姑娘说的直白些——”
他抬步走向那被绑缚在型架上的小宫女，定定的道：“你今日既然是进了这诏狱，定然便不会有见到外面日月的那一天了——”
“本官能够给你的选择，也唯有从乖乖认了这从逆之罪，轻轻松松的就死，还有抵死不认，尝遍这诏狱所有的刑罚，然后，伏罪就死里面，择其一项了。”
……
贺恂拿到那个尚食局的小宫女画了押的认罪书之时，也不过是宫宴之后的第二日罢了。
乾清宫的御案之上，还摆放着冯端妃当日亲自带到乾清宫，进献给皇上的万寿节节礼。
御案旁边，则是放着几只铁力木的大箱子，里面满满当当，放着各式各样的书册卷轴。
贺恂看了数本，在为这些书册卷轴上面所书的东西而诧异的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这几只箱子里面所有的书册，皆是同一个人的字迹。
这世间，竟然当真存在过如此大能。
“项卿看看——”贺恂将自己手边的那只打开了的海棠木小匣子往前推了一推道。
“是，”项阮施了一礼，恭恭敬敬的上前取出了那小匣子里面的东西。
那是个将两个圆柱并排拼接在一起的物件儿，项阮把他拿在手里，左右端详，颇是有些不解道：“皇上，这……”
贺恂便道：“项卿还记的母后千秋节那日，冯氏曾经进献给了母后一个名为‘放大镜’的东西吗？”
那个时候，太后娘娘费尽心思，遮掩着自己的眼疾，不愿意让旁人知道自己阅看奏折之时，时常视物模糊。
可是，当时还是冯家大姑娘的端妃娘娘，却堂而皇之的，进献给了太后娘娘一个放大镜，并且，还美曰其名，给太后娘娘批阅奏折时使用。
结果，原本便因着武定侯被牵涉进了流民案和贪墨案，而心里不快的太后娘娘，当即便冷了脸色，直接打发宫人，将那只放大镜，送去前朝宫宴，赏赐给了冯姝月的祖父。
莫非……这两个圆柱拼接而成的东西，还与那名为放大镜的东西有关？
项阮心念微动，举起手里的东西，与自己的眼睛齐平。
“这！”
只是一眼，项阮便诧异不已的将这圆柱状的东西放了下来。
他竟然看到了殿门之外，数十丈之远处的东西的纹路。
纵然习武之人，目力再是不错，也是绝对不可能好到这个程度的。
此物的用处，可绝非是之前那所谓的放大镜可以相较的。
“不错，”贺恂点了点头道，“此物若是用于战场，定然能够让斥候发挥更大的作用，或许国朝的将士，便又能够多打很多场胜仗了，可是，便是如此了得之物，放在冯氏那满箱的宝物里面，竟然也只是其中最是平平无奇的那几样之一罢了。”
项阮面上的神情登时便是一滞。
端妃娘娘身上有古怪，这他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端妃娘娘的古怪，竟然已经到了，即便是这种奇珍异宝，都是可以轻松拿出的程度了。
“冯氏还是一口咬定，这箱子里面的东西，都是她母亲亲手所写的吗？”
“是——”项阮放下那个能够让人轻易看清远处之物的奇怪东西，拱手一礼。
他想了想，便又补充道：“臣观端妃娘娘的模样，不似是有所隐瞒的样子，只可惜，冯家对冯侍郎之前那位卒于难产的钱氏太太讳莫如深，锦衣卫未能在冯府寻到那位钱氏太太的字迹对照，臣已经派遣赵佥事他们，去钱氏的母家细查了。”
可是，那位钱氏太太，若是真的有如此大才，为何她尚在人事之时，却没有丝毫有关于此的事情传出呢。
甚至，还因着家世平平，没有什么能够襄助于冯家的本事，而被冯首辅嫌弃，数年待在冯府那处不起眼的院落里，乃至二十余岁，便难产而亡，母子俱损了。
若是诏狱里的冯首辅，知道了被自己亲自下令除掉的儿媳，竟然有这样大的能耐，也不知道会后悔成什么模样。
不过，贺恂却没有兴致去欣赏他曾经的帝师痛苦后悔的模样。
他在想，若是这些书册，当真是钱氏所写的，那么，这天底下，又还有没有其他人，也是如同钱氏那样的。
而这些人里面，又会不会还有人隐藏在番邦，正在帮着四夷做事？
“清嘉郡主那里如何了？”
钱氏母家距离京师千里有余，即便是再着急，也是没有神什么好法子的。
贺恂想，他还是应该先查清楚，崔瑜与冯氏之间，到底还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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