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毁灭
“甜甜……”我忍不住蹲下身来,在夏甜甜的身后,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我以为她只是伤心发呆或者其他什么别的情绪,没有想到很快却转成了了然,那是一种我从来没有在夏甜甜的眼神中看到过的情绪,反而让我觉得有些惊讶。
“我一直在想,这些天,我到底忘记了什么,现在我有答案了。”夏甜甜抬头看向我,眉眼弯弯,“其实哥哥那个时候是出了车祸,车子翻下悬崖,他本人也下落不明,是我自己晕倒了记忆混淆,才会忘记这段记忆,忘记了这件事情,后来没有人提醒我,所以我也一直都没有想起来,但其实如果后来我想起来的话,恐怕,我早就会坐下那个决定了……”
“不是的……”夏甜甜说的模棱两可,我便下意识地忽视了所谓的那个决定,而是着急地解释道,“甜甜,你不要误会,其实我们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因为当初怕你的精神状态接受不了,所以没有办法才会这么做的,你千万不要多想……”
“你不用紧张,笙笙,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夏甜甜的手握得紧了紧,眼中绽放着如同毁灭一般的光芒,我下意识地觉得不妙,刚想要伸手拉住夏甜甜,却只见她猛地拎起地上那把手枪,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便是一枪,瞬间一朵血红色的花便绽放在了夏甜甜的衣服上。
“甜甜!”我向前一个趔趄,接住软下身子的夏甜甜,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甜甜!你别吓我……你怎么样了?啊?我……我马上叫救护车,你坚持一下……你怎么能这么鲁莽啊!你有什么事情,也不能这样极端啊……”
“笙笙……”刚经历过裴铮的逝去,我几乎心里快要崩溃,然而夏甜甜却拉着我的手,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仿佛经受了莫大的苦楚,拉着我的手,流出的血也与裴铮身边已经干涸的血液,融合在了一起,重新焕发出红色的妖艳,我还没有从刚才的冲击中缓和过来,只能呆呆地拉着夏甜甜的手。
“笙笙……对不起……这一次,我也要先走一步了……”夏甜甜轻轻地一笑,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连皮肤看起来都是透明的,好像下一秒,她就会化成碎片,让我连她最后的身体都无法留住,我强忍着眼泪,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自己最近出了点问题……我也总觉得自己的记忆,断断续续的……我也知道其实那个苏姐姐,就是你们请来为我看病的……”夏甜甜勉强笑着,只是那笑刺得人觉得心里生疼,“笙笙,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
“可是,没有了父亲,我真的很害怕,父亲是我一直以来的依靠,我不知道没有父亲,我要怎么活下去,我努力地去相信苏姐姐的话,努力地让自己想要活下去,可是,真的太难了……”夏甜甜的眼神开始无法聚焦,像远处逐渐飘去……
我们一直都以为在苏医生的辅助治疗下,夏甜甜的抑郁症有所好转,可是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原来这一切都是夏甜甜为了宽慰我们而做出的假象,大家都拿她当孩子看,却忘了,正是孩子,才有着最敏感最敏锐的神经。
我看着夏甜甜痛苦的模样,再能言善道,也不禁觉得语塞。我从来没有恨过自己。如果我们早一点发现夏甜甜的病状,早一点去了解夏甜甜的想法,或许就不会这样了,可是因为我们的侥幸,因为我们的自作聪明,我们永远的失去了这个机会……
“我一直都在努力,像苏医生说的那样,积极而阳光的活下去,我让自己试着去相信,就算没有父亲,我还有我的哥哥,我还有爱我的你们,可是,笙笙……”夏甜甜的眼神一下子如同盛满忧伤的潭水,“我连哥哥都没有了……”
我心中一酸,眼泪再次落了出来,可是我不愿意这样面对夏甜甜,就如同已经确定了她将永远离开我们似的,我伸手抚摸夏甜甜的侧脸,只觉得肉嘟嘟的,还是那样柔软,就像夏甜甜一样,可是那温度却在一点点流失,就像刚才裴铮的手……
“笙笙,如果我死了,你千万不要为我伤心……”夏甜甜靠在我的怀里,努力想要抓住我的手,“我没有办法在没有爸爸和哥哥的地方生活,那会让我觉得充满不安定的因素,我并不知道会不会有天堂,可是我知道,当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就不必再被痛苦与焦虑所困扰……”
裴铮和白夜萧曾经不止一次提到过应该让夏甜甜学会自主独立,学会脱离哥哥和爸爸,才能确保以后不论出了什么事,她都不至于活不下去。因为我们的软弱与退缩,夏甜甜至今都没有学会独立生存,所以才会酿成今天的悲剧。
后悔或许已经晚了,可是我也是真的很后悔,如果当初我能够多留心夏甜甜的心里状况,或者多向苏医生询问,或者多和夏甜甜聊聊,也许也不会至于发展到今天的这步田地,可是人生从来没有如果,生命不容许假设,就算我现在再怎么悔恨怎么惋惜,已经逝去的不会回来,曾经的所有美好,终究是,回不去了……
“这些天来,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闭上眼睛就是父亲的脸……我好累……笙笙,我真的已经好累了……”夏甜甜转过头,望着远方,眼神飘忽不定,“我想,这个时候,如果能短暂的歇息,或许也是一种幸福……笙笙,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就算是为了我和哥哥,请你代我们,继续活下去……”夏甜甜微笑着说完这句话,抓着我的手便渐渐松开,眼睛也渐渐合上,感受着环抱着的身体肌肉瞬间的放松,我心里的答案渐渐落实,我终于明白了一切,可是这所有的一切,也来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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