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爸爸去哪我去哪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靶子一样，被一百发的机关枪扫射的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卧槽你姥姥！”
我大吼一声，愤怒和仇恨让我瞬间就失去了理智。
我什么都不管了，我要和这个贱女人同归于尽！
啊！
浑浑噩噩的我，从梦中惊醒！
同样的梦，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个！
已经不知道黑夜白天的我，总会不知不觉的做梦，甚至有些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渐渐的，脑海中的人影，都变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谢小雨，谢小淼，老丈人，丈母娘，妻子的背叛，奸夫用一百块钱砸在我脸上的羞辱，中介那张丑恶的嘴脸，都变得模糊！
唯独我的女儿乔恩，她的模样却越来越真实。
我可以抛下全世界，可是唯独舍不得她啊。
我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会有如此可爱懂事的女儿。
我怎么可以和她分开。
我怂了，我后悔了。
我很想离开这个地方，我很想当面给那个中介道歉，下跪也无所谓。我很想求他饶了我。
我啥也不是，只要他能饶了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可是，中介怎么会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
七天以后，我被放了出来。
晴朗的天气，和我的内心，一样光明。
这么多天的煎熬，让我深刻理解到自由的可贵，更深刻认识到一个道理。
没啥别没钱，犯啥别犯法。
我以为是我的妻子回心转意，然后花了重金捞我出来。
可是当我出门的那一刻，看到墙角旁边站着的是我的父母。
我泪崩了。
除了父母，谁会无条件对你好的，还不求回报？
没有了。
我妈才五十四岁，本该是享福，当阔太太，跳广场舞的年纪，却早生华发，饱经风霜让她拥有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皱纹，本来还很担忧的面容，等和我对视之后，所有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像是盛开的花。
重病缠身的父亲拥有两道长寿眉，面部的浮肿让他几乎看不到皱纹，泛黄的皮肤上，斑斑点点，他身体哪哪都不好，不能长站，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来了，他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扶着我妈，静静的看着我。
“爸，妈！”我哽咽了：“你们怎么来了？”
我妈道：“孩子，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怎么能不来……孩子，你闯祸了，知不知道……”
“你说那些有用的没用的有意思吗？”我爸呵斥了我妈，嘴里缓缓吐出一个字来：“走！”
我妈慌乱的闭嘴。
我似乎意识到，为了救我出来，二老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我爸还是老样子，报喜不报忧。
此刻他呵斥母亲闭嘴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两年前我拿着他本该去换肾的钱，赔的血本无归的时候，他宽慰我的场景。
他说不换肾挺好的，万一出现排异啥的，死的更快。
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背负太多愧疚。
可是，我怎么可能不愧疚呢？
欠我爸妈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还不完了。
我们拦了一辆出租车，将二老送到了回县城的车站。
我爸还需要透析，他必须得回去。
我妈需要照顾我爸，她不能离开他。
在车上，我没敢再问一句，为了我，他们到底付出了什么。
还用问吗？
父母根本就拿不出钱，唯一剩下的，只有县城的那套楼房了。
车站到了，计时器上显示，二十五元的车费。
我窘迫的低下了头。
我的微信里的零钱有一百多，可是我的手机被我摔了。
而我身上的现金，只有十一块钱。
我都不好意思去看我的同行。
王宁，你混成什么样了？
怎么就活的如此没有尊严，如此悲催呢？
我妈啥也没说，付了车钱。
将父亲安顿到客车上，她又跑下来，塞给我一叠钱。
我哭了。我不是个东西！
我怎么还能再要她的钱。
“妈，这是干啥，我有钱！”我撒谎道。
“拿着！我还不知道你。”
知子莫若母。
那一瞬间，本来停止哭泣的我再度泣不成声。
我想要当面发个誓，说一些我一定能翻身之类的话。
算了，这两年来，我发的誓，还少吗？
我早就习惯了，习惯了与贫穷为伴。
我妈临走再度告诫我她那句老生常谈的话。
“孩子，别惹事，咱乡下人，赔不起！”
我惹的事还少吗？
明明赔不起的父母，最后还是替我抗下了所有。
而我呢，活的跟蛆虫一样。
目送二老所乘的客车缓缓驶出车站。
我的心里空落落的。
心灵鸡汤告诉我，苦难是财富，我特么的没有看出来。
谁特么的说的这句话，我想将我所有的财富都推给他。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无论怎么谴谪自己，我还是要回去的。
没舍得用母亲给我的钱去打出租车，我是步行。
胡子拉碴，头发烂糟糟的我，看起来真的很狼狈。
许多鄙夷的目光，告诉了我这一点。
都不在乎了。
一个人，活到这地步，还要可怜的面子做什么？
步行走回了家，哦不，现在已经不属于我了。
这是我曾经的港湾。
钥匙还没有换，我轻松的打开门。
我听到了女儿乔恩的哭声。
她一边哭一边吼：“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我听到了妻子的呵斥声：“乔恩，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谢小雨，你这个贱人！
我握紧了拳头，想要过去胖揍她一顿。
可是，经过激烈的挣扎之后，我还是松开了拳头。
我再也不想体会那种迷茫无助的黑暗了。
母亲那句别惹事，敲响了警钟。
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我只要我的女儿。
我打断了还在说教的谢小雨，高声喊着女儿的名字：“乔恩，乔恩，爸爸回来了！”
“爸爸，爸爸！”
女儿放下了手里的一切，朝着我跑了过来。
我一把搂紧她，鼻子再度一酸。
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是我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呢？
谢小雨有些后怕的看向我：“阿宁……你……你出来了？你可别乱来，你知道咱爸咱妈为了捞你出来，可是花了三十万呢……”
我知道她怕我控制不住，殴打于她。
当我听到父母为了我花费三十万的一瞬间，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没有搭理谢小雨。
谢小雨，你记住，今日你对我的侮辱，我发誓……
呵呵，我怎么又要发誓了？
把仇恨记在心底就好了。
“乔恩，走，跟爸爸走！”
我一边擦拭女儿的眼泪，一边道。
“嗯！爸爸去哪我去哪！”
我的天使冲我点点头。
这一刻，我才知道，这个世界，还是有美好的。
谢小雨道：“阿宁，你理智一点好不好？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扪心自问，你觉得女儿跟了你，能去哪？你那么疼她，就舍得让她跟着你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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