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宋真言
疼……
身上火辣辣的疼……
背部,腰部,下身,还有脖颈,都很疼。
燕凌儿觉得有一双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纤细脖颈。
手的主人是宋徽之,他眉眼冷峻,一双黑眸盯着她像是要把她吃了。
不要!
燕凌儿猛然睁开眼,床幔微动,一切都很熟悉。
这是……她的卧房?
燕凌儿支撑着身子起来,身处毫无血色的手掀开帘子去瞧。
简陋的下人房,除了桌椅和床,其他都空荡阴冷。
这是她的房间。
她是怎么回来的?
燕凌儿下意识的去摸了摸脖颈,昨天晕过去之时,她是被那人捏着脖颈的。
莫不是他……
燕凌儿苦笑摇头,怎会是他呢!宋徽之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权臣,皇帝都要忌惮几分,怎会如此好心?
这宋家,唯有一个好心人,那也就是宋真言。
“二公子,她就在里面。”
门外,传来院子里的丫鬟的声音,燕凌儿心中一紧,她慌忙的忍痛挣扎要下床。
不等她起身,屋子的门被打开,进来的人就是那宋真言了。
透过床幔去瞧着,他倒是长了一副温润的模样,与那宋徽之全然不同。
宋徽之那副皮囊自是没话说的,燕凌儿原以为宋家的兄弟,自是差不多的。
不过如今瞧着,宋真言这副温润的模样,倒是叫人觉得亲近许多,不会像宋徽之那般,让人瞧了胆颤。
“凌儿姑娘?”
宋真言进来,瞧见她要起身,忙伸手制止住她。
“莫要多礼了,快快躺着,好生养着才是。”
他语气真诚,带着几分燕凌儿觉着的久违的关切。
燕凌儿坐回去,靠在床榻上,鼻子酸溜溜的难受得紧。
自从家中出事,再无人如此待她和善过了。
“听院子里的丫鬟小厮说你昨日挨祖母受罚得狠了,你身上觉着如何?若不然,我再传府中的郎中来给你瞧瞧?”
宋真言还真像传闻中那样待人和善,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他那双带着关切的眸子万分心疼的瞧着她身上的伤。
“姑娘家的,若是留疤了就不好了。”
“你这是怎么了?怎的祖母发了那样大的火?”
宋真言说罢,都不等燕凌儿说话,便传了外面的小厮进来。
小厮进来后,看了一眼床上的燕凌儿,燕凌儿立刻忍痛,将被褥裹得严实。
“公子,老太太的意思是这凌儿姑娘该是您的通房的,只是她这几日却不曾服侍公子,所以……”
小厮微微垂眸,倒是有些不好说了。
宋真言一听,他连忙拍了下脑袋,一副懊恼后悔的模样。
“都是我不好!昨日祖母问我此事,我随口答了不曾见过什么劳什子的通房,竟然忘了你是在院子里住着的,是我没跟祖母说清楚,连累你了。”
燕凌儿哪儿敢怪他?
她低了头,努力忍着鼻酸道。
“是,是奴不好……”
她连人都服侍错了,放在大宅院里,早是要活活打死的。
“罢了,我稍会儿去同祖母说清楚,你如今病着,我且换个房子给你住……”
不等他说完,燕凌儿就下了床,恭敬行礼道。
“多谢公子,不必了,奴住这儿就好。”
这儿……至少清静,离别人的屋子都远一些,若是那人来……也不怕被人瞧见了。
“也好,也好,那……你便好好养伤,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差人告知我。”
宋真言说罢,又打量了几眼燕凌儿,终于是没再说什么便走了。
宋真言出门,脸色立刻换了一副模样。
他抬头,叫了小厮来。
“昨日……宋徽之真去祖母那了?”
宋徽之这人,从前对宋家所有人都不太热心,仗着自己在朝中大权在握,对宋老太太的晨昏定省,也是从未按时过的。
他若是开心了,便去吃盏茶,若是不开心了,旁人也不敢去叫。
“可不是,昨日他去时,老太太正对凌儿姑娘发了大火,本是要狠狠责罚一通的,谁知,大公子竟说什么杀了最好的话。”
那小厮回想昨日之事,周身一抖,脚底生寒了不少。
宋真言听了这话,眼眸渐渐冰冷猩红,他双拳紧握,瞧着远处杀气腾腾。
“我院中之人何时轮得到他来做主了!”
小厮听他这话,立刻垂头,不敢出声。
“他昨日……寻祖母作甚?”宋真言的火松懈了些,又问道。
“也没什么事,只说是去请安。”
哼,宋真言冷嗤一声,那人若是真有这般好心,那才叫见了鬼了。
罢了。
宋真言闭了闭眼,恢复了些清明后,又对小厮叮嘱了几句,随后抬腿离去。
院子里,燕凌儿正挣扎着给自己上药,却有人推门进来。
“凌儿姑娘。”
是个圆脸杏眼的丫鬟,瞧着也就十来岁的模样。
她拿着水进来,手中还有瓶药。
“你是……”
“你叫我小桃就好,公子说叫我来伺候姑娘,姑娘如今身子不爽,我替姑娘更衣上药吧。”
那小桃穿着粉色的衣裳,瞧着也嫩生生的。
这宋家里,能传粉色衣裳的也是院子里的二等丫鬟。
这个品阶的丫鬟是不用做什么粗活的,只是帮宋家的贵人们忙端茶倒水罢了。
如今,这样的丫鬟竟然也来伺候她了么?
“这不妥当,你还是快快放下,我自己来就行。”
宋真言待她真好,竟然还叫丫鬟来照顾她,果然跟外面说的一样。
风光霁月,温润有礼。
在他院子里做丫鬟,定是比别人院中的好过许多。
还好,昨日她没选宋徽之……否则,她此刻怕是没命活了。
“姑娘不必客气的,咱们公子只是瞧着吓人,可心确是好的。他叫小桃来照看姑娘,小桃只管照看姑娘就是,且说了,姑娘也是老太太寻来给二公子做通房的,哪个大户人家这样打通房的嘛。”
小桃边说着,一边拧了热毛巾,仔细给她擦身子。
待她瞧见她身上那些伤后,她有些鼻酸。
“姑娘疼不疼?”
疼,自然是疼的。
只是在人家府中,又是通房丫鬟,还犯了错,燕凌儿哪儿敢说自己疼。
“是我该打。”
“哪儿有该不该?我可是打听过了,陈家的张家的李家的,哪个不是大户人家?人家家中的通房,可是跟自家姑娘一样养着的。”
有体面的大户人家自是这样,只是宋家有宋徽之这样的权臣在,哪儿算得上体面?
燕凌儿苦笑,若不是家中出事,她也不知原来这宋家如此像吃人的魔窟。
小桃替她擦好身子,端进来的那盆水也成了血水。
“姑娘,这药用来治伤是最好的,我先帮你用上,过几日好了,怕是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你这身子可得养好了。”
药?
燕凌儿扭头去看,是只白玉瓷瓶装的。
她见过这药,可是上等的金疮药,小桃一个二等丫鬟,哪儿来的这样的药?
“你这药……何处来的?”
“府医给的呀,可好用了。”
小桃是个没心机的,她专心将药小心涂抹上她的伤口。
燕凌儿抿唇,她知道,一定是宋真言吩咐的,否则,她哪儿配这样的好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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