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八章 你们是一丘之貉
通文他们擒获了惜凡居士之后，一路毫不停留就朝着菩提殿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对于通文来说，惜凡居士用毒那般狠辣，毒杀了无数无辜之人，这种人就应该送到佛祖前忏悔惩戒。
今日能抓到惜凡居士，对于他的佛性是有助益的，是有大功德的。
若是回到菩提殿，能让这惜凡居士改邪归正，能从一个善使用毒的狠辣魔头成为一个悬壶济世的名医，那则更加功德无量。
所以一路上，通文的心情是极好的。
一天一夜，丝毫没有停留，途遇一道河流，本来他们直接就可以飞过去的。
然而此时湍急的河流中却有一叶扁舟泛舟河上，汹涌湍急的河水并没有让扁舟移动半分。
扁舟的舟头，一个老道士盘坐其上，手中拿着一杆拂尘，嘴里却唱着歌谣。
“山呀么山不平，路呀么路不平，这不平那不平，处处有不平。”
“人呀么人心险，神呀么神心恶，这也险那也恶，谁能持正心？”
“道家有鬼道，佛门有修罗，医者善使毒，德者也使诈，事不分黑白，理不断青红，道听岂是真，目睹可问心？”
“菩提阴阳果，明镜是非因，闲时不擦拭，如何辩奸恶？”
通文听到这里越听越心惊，他带着众人在河边停下，他对着十二棍僧嘱咐道：“你们在此等老僧，看好居士。”
其实通文此时并不怕云兮逃走，毕竟途中他已经封制住了她的经脉，任凭她有百般本领也无计可施。
通文嘱咐一声之后，便飞身而起，问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点化贫僧？”
“菩提殿武善堂首座通文？上舟一叙。”扁舟上那老道一甩拂尘，只见湍急的河水突然静止了下来，整个湖面瞬间就不再有一圈涟漪。
通文被这老道的手段惊的身子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当即就飞向了扁舟。
因为他知道，若是这老道对他不利的话，他根本就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落在舟头，通文双手合十，对着老道恭敬一拜：“阿弥陀佛！”
“今日老道我若是不出现在这里，不出一年，菩提殿将血流成河，你们佛家讲因果，却不曾想你这个武善堂的首座，菩提殿当世能排进前十的人，别说看破虚妄了，甚至连是非黑白都辨识不清，如今更是成为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佛门竟然衰败至斯！”
老道也不看站在他面前的通文，目光看着平静无波的河水，淡淡的、缓缓的说着。
通文其实也是骄傲的，作为顶级宗门一个分堂的首座，行走于江湖，也是受万人敬仰的人物，何曾被人这般数落过。
虽然这老道手段了得，但是他竟然敢诋毁说菩提殿一年之内将血流成河？当世谁能有这般能力能杀进菩提殿？
不过面对着面前这个强大无匹的老道，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为我菩提殿解难而在此等贫僧的？”
“可以这么说。”老道点点头。
“不知尊下名讳？”
“老道名号早已忘却，只记得曾经有人称呼老道为真阳。”
真阳？
通文搜肠刮肚也不曾想起听闻过这么一个人。
这个人的修为深不可测，恐怕已经是渡劫境后期了，即便是菩提殿后山的舍利塔中的三位也不及面前这老道。
“不知我菩提殿劫从何起？”通文问道。
真阳上人手指向岸边被捆绑住的云兮，说道：“此人贵不可言，别说一个菩提殿，即便是天道宫、菩提殿和神意宗三个顶级宗门，也扛不住她身后之人的惊天一怒。”
通文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说道：“前辈，虽然你修为深厚，恐怕我菩提殿也找不出你一合之敌，但是贫僧可不傻，如此狂悖之言，贫僧又怎会信？”
真阳上人摇了摇头说道：“你佛门讲因果，悟因果，那你可曾看清楚此人因果，她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
通文闻言，那一双眼眸也眯缝了起来。
她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
他当然不知晓，因为从惜凡居士有声名以来，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在建邺城救活了一个侯爵的女儿，然后一路往南，医治了不少疑难杂症，但同时也杀了不少无辜之人。
“想不明白吗？老道再问你，什么是善，什么是恶？”真阳上人微笑着再问道。
“善即是善，恶......”通文说到这里，突然沉默了下来。
因为他能分辨的清善恶，但是真要让他说出来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好像又没有一个清晰而准确的标准。
甚至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绝对的善，也不存在绝对的恶，善与恶本身就是相对的，从某一方面来说，其实还有些含糊不清。
也可以说善与恶还是一个主观臆断而存在的东西。
我认为的善即是善，恶也是善，我认为的恶即是恶，即善也恶。
狼吃羊，谁善谁恶？
站在狼的角度，它为了生存，所以才吃羊，但是站在羊的角度，狼必然是恶的。
那羊呢？就是善？
羊也吃草呢，草本皆无命乎？
但佛祖又说，万事万物皆有命，一滴清水也有亿兆生灵，更何况是草本本来就蕴含生机的生灵？
所以，对于草来说，羊也是恶的。
这一个问题，通文陷入了迷茫之中，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一辈子读了那么多经书，到头来竟然连这么一个最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清楚。
他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自己所认为的善就是真的善吗？
望着通文本来灿若星辰的双眸越来越来浑浊，真阳上人盘坐于舟头，只是暗暗笑了笑。
“去吧，这个问题足够你穷其一生去参悟了，等你当真参破了善恶，就能得果位，去吧，那位神医留下，否则菩提殿难逃此劫，老道我绝非是危言耸听。”
真阳上人一席话将通文从迷惘中拉回现实。
他第一反应就是双手合十对着真阳上人躬身一拜。
他脑海里再次回荡起之前他还在岸边时，这老道唱的歌谣，
菩提阴阳果，明镜是非因，闲时不擦拭，如何辩奸恶？
原来自己的心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沾染了尘埃。
不过他的双眸再次犀利了起来，说道：“但是，惜凡居士贫僧必须带回菩提殿，究竟该怎么处置，应当由方丈来定夺，贫僧虽然说不清善恶，但是方丈智海无双，必定能分得清的。”
真阳上人摇摇头说道：“既然老道出现在此地，让你留下惜凡居士，你觉得你们真的能带走她？”
通文腰杆一挺，说道：“所以，之前你跟贫僧说的那么多，只是为了迷惑贫僧的心智，什么菩提殿的劫难，实则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救走惜凡居士？或者说，你根本就是跟惜凡居士是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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