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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怨夫


说来可笑,关于周喜弥的大多事,许昀是从谢莉嘴里知道的。

周喜弥是哪天离开的蒋煜,离开后她身上的品牌掉了多少,角色是被谁抢的。

明面上是在说周喜弥,实际上还是在对他旁敲侧击,让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现在能安安稳稳地拍戏是谁的功劳。

他听进去了,于是除夕那天答应谢莉同她回家。

只不过他拦下了她叫车的动作,提议骑共享自行车回家。

谢莉自然不同意在冷得残酷的季节里骑自行车,他也不强求,转而提出另一个建议——去跨年游乐场玩。

吸气都是血腥味的寒冬,谢莉在骑自行车和跨年游乐场间纠结了一分钟。

一个像骆驼祥子除夕还要出来加班拉黄包车,另一个不仅人多暖和还浪漫。

她果断选择去游乐场。

很多人对许昀的评价都是相处很舒服,脾气好,宽容大度,善良。

但他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对于很多事不计较,脾气好,只是因为他觉得没什么计较的必要,也懒得去发脾气,而他的善良是基于自己强大的基础上,一旦失去了这个砝码,他便会换条更迎合现有情况的路走。

比如除夕那晚。

他仗着自己年轻,他带谢莉去跨年游乐园玩了两个小时,项目专挑累人的玩,最后送谢莉回家后,他又哄人喝酒,直到谢莉酒劲上来沉沉睡了过去。

那一晚他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牛郎。

事后谢莉也没跟他生气,只不轻不重地嗔怪两句,语气还没教育孩子的家长重。

他知道。

在谢莉眼里,他是一个新鲜的玩物,只要不做出格的事,这些小把戏在她看来只是情趣游戏而已。

当然他也遇到过避不开的情况。

比如《多云转晴朗》临近杀青那几天,谢莉悄无声息直接杀到他酒店房间,

所幸袁薇薇提前告诉了他,于是剧中那场落水戏他拍了七八遍,早春的河水沁冷,他成功把自己弄进了医院。

导演来看望躺在病床上的他时,一口一个夸奖,觉得他敬业,愿意吃苦,以后一定能红。

他只觉得不好意思。

最近谢莉开了一个新项目,实在没空理他,他才有喘气的空间。

关于周喜弥是他新剧女主角的事,他是在剧本围读会前一天知道的。

那天袁薇薇来接他出院,以满是可怜的语气提到了她。

“前一部还是大女主,没了蒋煜一下降级到网剧,还跟我们这种咖位的搭,真不知道她自己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他知道后只觉得人生无常,五年都没碰上面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他面前。

他被这个消息砸懵了,回家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满是跟她相关的画面。

其中对他最为冲击的是,分手两年后登上大屏幕周喜弥的脸。

那是他在她离开两年后,第一次有了她的消息。

后面他进入娱乐圈,目的说大说小就一个。

他想知道“那个他”是谁。

许昀必须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圣父。

分手后他有过很长一段时间,十分怨恨周喜弥,她在楚林的那群恶鬼亲戚,和“那个他”。

他无处发泄便去找小姨喝酒,灌下两瓶看不清名的酒,他已经被醉倒到地毯上,呼着酒气默默流泪。

小姨看他喝成这副狗屎样只觉得丢脸。

“为了个不要你的女人哭哭哭,跟个怨夫一样,要哭滚远点哭,别把怨气带到我房子里来。”

他想反驳。

他才不是怨夫。

他还没和她结婚呢。

在他心里最阴暗的角落,他曾恶毒地指责周喜弥是一个物质的女人,但当他察觉到这句话居然是自己心里所想,他吓了一大跳。

物质本无罪。

女人物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这个世上人人都物质,没有人不爱钱,没有人不想自己过得轻松点,体面点,最好是以最迅捷的门道。

他也想过“那个他”形象好不好,资产够不够丰厚,对她好不好。

他希望“那个他”品行端正,足够有钱,但长着一张让人遇见表情错愕,从而尴尬地跟他说:“不好意思。”的长相。

那他在“那个他”那还能赢一条。

没有帅而不自知的帅哥,从小被夸大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优势在哪里。

只可惜,这个优势最终也落空了。

当他知道“那个他”是蒋煜时,心中升起了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他曾见过一次蒋煜,在他公司老板三婚的婚礼上。

袁薇薇一直在介绍入场的人物,等到蒋煜入场时,她只有简单一句——

“那是蒋煜。”

蒋煜确实很出众,婚礼上他看新人的次数,没有他看蒋煜多,当时他并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和周喜弥有关系。

而且是持续了五年的关系。

他和周喜弥满打满算才五个月。

他慌了。

那段时间秉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的想法,近乎变态地去搜索蒋煜的一切。

蒋煜的个人信息保护得很好,他什么都查不到,只能从圈内为爱出头的传闻里知晓。

她现在过得很好。

他渐渐放弃了。

打算拍完《多云转晴朗》解约退圈。

直到谢莉跟他说,周喜弥离开了蒋煜。

他心里的卑劣性被这一句话勾起,在知晓原因后,他甚至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谢过柳依依,但又担心她会很难过。

五个月的感情,他花了两年才修正过来,周喜弥的五年又该怎么办呢?

他窃喜的心情如半途熄火的流星。

直到配音那天。

或许是他的执念作祟,他和庄驰他们吃完饭后回去了一趟,用私生偷东西的借口调取了安全通道的监控。

监控画面中的周喜弥像一只受到惊吓的花枝鼠,直直地往下逃窜。

他黯淡的心思重新活络起来。

他还想立刻找到她,问她是不是还喜欢他。

他将监控片段拍了下来,带回家看了很多遍,越看心绪越复杂,竟有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感。

走廊上有三个人,她到底在看谁?

如果是在看他,会是什么原因呢?

听说许久没见的前男友在楼下,顺便看看他过得怎么样?

他又一次陷入内耗中,歇了自己幼稚的想法。

五年。

这个要命的数字像一把钝剑横在他喉头。

剧本围读会上,他极力说服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同事,要以平常心态跟她相处,千万不能逾矩。

但她看上去又似乎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痛苦,还有闲心跟他聊天,若无其事也不上心。

他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普通人。

想到这一点,他只觉得酸涩。

为什么她能如此平常,心无芥蒂?

这比对他冷漠还要刺伤人。

与他相反的是,周喜弥对近期蒋煜传出来的桃色绯闻反应大多了。

他做好校服造型出来,只看见她满脸忧愁,眉头紧蹙,站在镜头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装作无事发生,神色如常地跟她打了一个招呼,她只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在他以为就这样时,又突然说要给他拍照,将他的心高高吊了起来,后面又说只是开个玩笑。

忽远忽近的态度,不以为然的语气,偶尔带有奇怪意味的关心举动。

他有些搞不懂了。

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在状态。

有一场在教室的戏,他朗读柳永的《雨霖铃·寒蝉凄切》,镜头随着他的朗读声慢慢转到她身上,本该有所动作的周喜弥只是撑着脸颊发呆。

“咔!”

何导从另一个房间跑过来。

“小佛老师,刚刚镜头扫过来,您有一个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动作,是我之前太急了可能没讲清楚,我们再来一次好吗?”

“没有,是我的错,不好意思啊。”

她红着脸道歉。

后续他们争辩的戏,她又频频忘词,连续卡了几条,他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急。

人越办不好越急,越急越办不好。

拍到第六条她又卡壳,急得小声说了句脏话,眼看她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他伸手拉住她手臂。

“要不要休息会?”

在他接触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像被艾莎施了魔法,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立马松开,向她轻声抱歉。

周喜弥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拿着剧本走到一旁顺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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