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条路走到黑
“你们说说,那个陶瓶同它底下的那个紫檀木底座那个好看?”眸子闪了闪,叶二哥抬手指向那个角落。
东顾西走两人面面相觑,这还用说?自然是公子您喜爱的七色彩云釉好看了。
“公子,陶瓶好看些。”心里想着什么,东顾自然就说什么。
倒是西走,未立即开口,眼里若有所思。
“你也觉得那个好看?”目光一乜,落到了左手处的西走身上。
西走一愣,当即不晓得该如何回答,总觉得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
好在叶二哥也未曾在这个话儿上多做计较,手指收了回来,在两个不明就里的人脸上看了一眼,“你们两,可真是没有眼光。”
说罢,还煞有介事的哼了两声。
东顾西走两人皆是一愣,东顾脸色一垮,西走的嘴角也跟着抽了抽。
公子,你这话说的,是说他们呢?还是说着自个儿呢?
这个眼光,他们说的可不就是随着他说的吗……
然而,纵使在心里头如何诽谤,他们两个也是不敢直接将话说将出来的。
“公子,你不是更喜欢那个陶瓶麽?”目光一闪,东顾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一旁的西走听了,嘴角不由自主的一抽。
东顾这是缺心眼呢,还是缺脑袋呢?
然而,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别多!
正等着叶二哥数落东顾的西走,听到叶青松接下来的话,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叶二哥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是啊,这不是我以往的眼光也不好么。”
“如今看来,还是下头那个紫檀木桩子更深得我心啊。”叶二哥这句话说的颇为感慨。
东顾眼睛眨了眨,“公子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叶青松袖袍一摆,摇了摇手,嗤笑一声,“想通了一些事儿罢了。”
这句话,叶二哥说的很是意味深长,瞬间让东顾西走两人凝重了眸子。
但是,这个当下,便是胆子大,心思宽如东顾,也不敢再随随便便问话了。
叶二哥目光再度落回到那个陶瓶上,许久之后,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有的事儿,真的是不到那一刻便不会明了。
陶瓶纵使光鲜美丽,让人摆得如此之高,但终究是太瞩目了,这么一来,瞧之人便总会去摸上一摸,难免不会有一日,它便从那桩子上给落了下来。
啪嗒一声,成了一地的碎片,谁记得它往日里的光鲜?
倒是那个紫檀木桩子,停在地下,虽说注视着它的人少了些,但总归脚踏实地不是?
过上那么几十载,一百年,也是一块值得雕琢的老木。
这两个东西,可不是就同那件事一个理儿吗?
与其站得高,战战巍巍,不如稳稳当当的安平一生。
叶二哥想通了这层理,心里踌躇了两下,猛地站起身来,拍了拍下袍快步朝外头走去。
“你可听懂了公子话里头的意思?”待得叶二哥的身影消失不见后,东顾嘴角动了动,问向身边的人。
西走瞥了他一眼,转身朝那个方才三人凝视的角落走去。
“哎,西走,你干什么去?”一看到西走的动作,东顾立马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止住西走的动作。
将抓住自己手腕的指头一根根掰开,西走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搭把手。”
“啥?”东顾眉头一跳,不待他反应过来,那原本立在紫檀木上的陶瓶瞬间落到了他的手里。
“西走……你要作甚?”东顾咽了咽唾沫,颤声问道。
这个瓶子可真沉,东顾在心里想道。
“搬走。”将紫檀木桩子上轻轻的用掸子扫了一下,西走转身接过那个七色彩云釉陶瓶往外头走去。
“二公子。”老远便看到了叶青松的身影,张盛一双精明的老目里闪过一道不知名情绪的光,上前躬身示礼道。
向来他对二公子极为喜爱的,但二公子看起来并非有什么烦心事一般,一天到头乐呵呵的,谁晓得他竟是在心里头藏了这么多的事儿。
而这件事,怎么想都让他觉得心里头不是一番滋味。
“张伯。”叶青松回手拘了一个礼,目光朝里头瞧了瞧,“祖父可在里头?”
这句话,叶青松是问的有些小心翼翼的,自那日被祖父从南书房里轰出来后,他便事事都避着了。
纵使是每日的晨练,也是因之那日吃醉酒一觉睡过了时辰。
原本想到此事,叶二哥心里惶惶然,却不想叶铮也似乎不知这事儿一般,也未遣人过来。
一个特意避开,一个在那儿也似乎放任事态的发展,如此一来,叶二哥索性就连续几日都不去陪叶青松练剑了。
“将军在里头呢,二公子进去罢。”张盛回头看了一眼,温声朝叶青松点头道。
愣了一下,叶青松手指点了点头,皱眉道:“那个,张伯,你不要去先同祖父禀告一下?”
都不同祖父禀告,万一祖父还没有消气,他一进去就又给轰出来了可如何是好?
看到叶二哥这么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张盛突然有种老泪纵横之感。
唏嘘了一声,张盛一张老脸扯出几道褶子,“无事,二公子且进去罢,将军许也在等你呢。”
前面那句,说的是实话。
最后一句,却是张盛自个儿给加将上去的。
叶青松心里一动,当即又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祖父指不得也在等着他?怎的会?祖父一见他,不吹胡子瞪眼就不错了。
只是,张盛说的话,叶二哥还是信九分,当下倒了一声谢,提袍走了进去。
在门口顿了顿,叶二哥轻轻扣了扣门,“祖父,孙儿求见。”
自叶二哥在门口同张盛说话来,叶铮便晓得他来了,握着兵书的手腕上的青筋当即就清晰了几分。
“嗯,进来罢。”目光闪了闪,叶袅袅掩去眸子里的复杂情绪,缓缓地放下手里的书卷。
那夜后,他便想过,是否对这个孩子太过于求全责备了?
翻来覆去一整夜,换来的只有一声低低的叹息。
“祖父,又在看兵书哪?”脖子伸了伸,目光正巧落在叶铮刚刚放下的书卷上。
“嗯,《战策》此书写得在理,你若是有空闲,也可拿去瞧瞧。”将书卷移至一边,叶铮的目光在叶青松身上扫了两眼。
确实如同张盛所言,这个孩子越来越有那个傻小子的模样了。
听了叶铮的话,叶青松先是吃了一惊,又是一阵打鼓。
方才他把这句话问将出来,就已经缩好了脖子等着祖父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了。
谁让他自个儿,说错话了不是?
便是会骂出来的话儿,他也能够猜得到七七八八了。
什么不看兵书做甚?莫非要同你一般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瞎胡闹?
然而,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却是让叶二哥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眸子闪了闪,叶青松啊了两句,腆着脸摸了摸鼻子,“祖父,孙儿,孙儿就算了罢……”
“让你瞧就瞧,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直接将那本《战策》一抛,往叶二哥身上砸去,叶铮的声音先高后低。
叶二哥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揽在怀里,嘴角抿了抿,最终还是拢进袖子里,“是,祖父,我晓得了,孙儿会仔细读的。”
他定会真的好好读的。
“嗯。”点了点头,叶铮顿了一下,继而又道:“若是有不懂的,便来问我,只是纸上谈兵是不成了,还得因地制宜,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最后一句话,叶铮说得颇为意味深长。
叶青松的手指再度一缩,躬身应下,“是,孙儿记得了。”
虽说不晓得祖父为何今日会这般平和的说着这些话儿,但叶二哥却是听出了里头的认真。
这并非是恨铁不成钢的认真,而就是盼望他真的能够如此去做的希冀。
祖父,若是此生有机会,孙儿定然不负所望成为你所期望的那种人。
只是,现下,请恕孙儿无能为力。
好在,叶铮似乎也并非太想在这个话儿上多费口舌,挥了挥手,叶铮开口道:“说说看,你今日来又是有什么话儿要同我说道的?”
叶青松愣了一下,嘴角抿了抿,一时间,于那件事儿,竟是不晓得该如何开口。
说出那件事儿,祖父会认同他的说法吗?毕竟此事若是直接说将出来,也算是一件大不敬之罪罢。
在心里琢磨了一阵,叶二哥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祖父,咱们府里可有向来交好的世家?”
叶铮嘴角一抽,定定地看了叶二哥两眼,平静的吐出一个字,“无。”
摸了摸鼻子,叶二哥不禁有些讪讪,看到自家祖父这明显黑了不止一星半点的脸,也不由有些啼笑皆非。
自个儿这问的是什么话儿啊……
然而,既然都已经迈出了这样一条道,以叶二哥的性子,便是一路黑到底,他也是要摸着残壁走完的。
然而,还不待叶二哥再将话儿说将出来,倒是沉吟着的叶铮先开了口。
“青松,你可晓得,咱们叶家,向来是不同别的世家交好的。”沉稳有力带着几道沧桑的声音在上头传下来,叶铮说得意味深长,听得叶二哥心尖儿都跟着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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