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是猫还是虎
蘅芜苑内，日光将地面烤得金黄，炙热逼人，坐在主位上的何淑宴正捧着茶杯刮着沫，神情悠然的品茶。
“启禀王妃，人已经带来了。”
何淑宴微微颔首，凌月行礼后便退到了门外守着，房内安静，顿时只剩下了惜君与何淑宴两个人。
她没说话，只是茶盖偶尔敲击茶碗的清脆瓷声叫人心里不由的有些发颤。
“王妃金安，如有用的到奴婢的地方，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惜君躬身后不敢起身，余光暗戳戳地观察着何淑宴的神情，揣测着突然让自己过来的目的。
“吴贵妾向本宫举荐，希望你能同她一起佛堂祈福，如此还能多些效力，你本就是礼佛之人还能查漏补缺，可谓百利而无一弊。”
何淑宴目光深邃，手中的杯盖缓缓沿着茶杯转动，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注意力一直紧盯着惜君。
惜君眼下正得萧臣毅的宠爱，虽说之前敲山震虎之下，惜君的表现差强人意，但毕竟只是动了一个丫鬟，并没有涉及到惜君真正的利益。
何淑宴想看看自己养的到底是一只乖顺的小猫还是一只包藏祸心的老虎？
惜君闻言，保持着行礼姿势的身子没有丝毫的颤抖，
“能助王妃早日得偿所愿，是奴婢的荣幸。”
惜君知道吴姤用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这是想托自己下水。
但何淑宴并没有直接同意，反而是叫了自己过来，显然有转机，想看的是自己的态度。
“礼佛之人须得沐浴更衣，行素食，容奴婢稍作梳洗后即可前往佛堂。”
惜君起身没有半分的推诿，她的眉眼被何淑宴看了又看，除了恭谨品不出其他的情绪。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惜君的顺从瞬间就勾起了何淑宴对吴姤的反感。
惜君是一点拨就自觉，而吴姤？除了用护膝，背地里又是找王爷求情，又是请吴家造势……从来就没有安分过。
思及此处，何淑宴放下茶杯，缓缓走到了惜君的身前，亲自伸出了手，是想要拉惜君起身的手势。
“本宫以为，自古求佛之事，向来看的都是诚心与坚持，吴贵妾已供奉许久，如今要突然在观音娘娘面前再增一位供奉，恐有拔苗助长之嫌，恐让观音娘娘误会，致使前功尽弃……”
何淑宴可以伸手，但惜君却不敢搭她的手起来，这话听着是翻篇，实则动作却不然。
奴婢就是奴婢，即使抬了做妾室，自己在何淑宴面前的地位也永远只能保持下人的自觉，不能逾越半分。
“王妃顾虑也为其一，但您是大富大贵之人，不能以常人论处，多人供奉，可行，毕竟没有神明不喜欢香火鼎盛。”
惜君诚惶诚恐地避开了何淑宴的手，起身后却将反其道而行之肯定了吴姤的阴谋诡计。
她在赌，赌何淑宴并不会明知道吴姤的心思，依然让对方如愿以偿。
“本宫整日吃斋念佛，诵经祈福已经有些时日了，可本宫这肚子却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近日你可在梦中再见过观音娘娘，本宫何时才能得偿所愿？”
何淑宴并没有延续多人供奉的话题，转而问起了送子观音托梦一事，惜君松了一口气，自己这是躲过一劫了。
不怪何淑宴心急，实在是求神问卜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事情，她为着这事儿有些伤了自己在萧臣毅心中的贤妻形象，一味付出，收获却遥遥无期。
“奴婢不敢欺瞒王妃，近日虽未梦见过观音娘娘真容，细想却也不是一件坏事，未有指点，表明供奉顺遂，王妃所求之事，假以时日，必能如愿。”
惜君的言行举止都彰显出为何淑宴着想的样子，何淑宴心里的天平更是彻底倾斜了。
“供奉之事，吴贵妾一人足矣，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伺候王爷，早日怀上子嗣，本宫的心事才能早日了去，供奉方面，有任何不足，你也该及时指出……”
何淑宴乐于看狗咬狗的戏码，因此话语之中暗示惜君可以给吴姤上眼药……
与此同时，蘅芜苑院门被敲响，嬷嬷快步过去开门，打眼一看，来人竟然是守着王府外门的侍卫。
“御史大夫家来了人，家中逢临喜事，柔妃今日辰时太医诊出喜怀龙嗣，念及与王妃一向交好，特此送来喜糖以同庆欢喜，嘱托这喜糖一定交到王妃手中……”
喜糖近在咫尺，红艳艳的包糖外衣，瞧着都喜气，只是嬷嬷看着那包喜糖，表情凝重，迟迟未接。
“嬷嬷？”侍卫不解，他是外男，离职守的大门太久、后院停留都是不合规矩的，这会儿还赶着回去当值呢。
“有劳了，老奴定交到王妃手中。”
嬷嬷瞥了一眼主屋的方向，确认何淑宴没有出来后，她一把抓过侍卫手里的糖，好似烫手一般，啪的一声便关上了院门。
背过身的嬷嬷收起客气的笑走向了主屋，有人敲门，王妃一会儿定然会问及。
只是……嬷嬷低头，看着喜糖，原本顺畅的脚步却变得缓慢而凝滞。
外界都传柔妃与自家王妃是手帕交，若是放在以前，确实不假。
可如今，王妃苦苦求而不得的子嗣，柔妃却大张旗鼓的捷足先登，这送来的哪里是喜糖，分明就是捅向王妃心里的尖刀。
人不怕无子嗣，就怕有对比，偏偏对比的人还是故人。
而主屋之中，惜君已然起身主动请辞，她同样听见了敲门声。
“既然有客前来，王妃如无其他吩咐，奴婢便告辞了。”
何淑宴颔首，而惜君跨出门槛后就看见了门口踌躇不前的嬷嬷，她素来稳重，嫌少有这种表情，惜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才快步离开。
“方才是谁来了？”
何淑宴此时正拿着三炷香打算朝着紫竹林的方向拜一拜，她的言语轻快，看来惜君在安抚人方面有一手。
嬷嬷赶忙进屋，动作已经先脑子一步将喜糖直接塞进了袖袋之中。
王妃的身子骨需要调养，而调养之人最需要养心，难得有舒心时候，这喜糖只当从未来过……“是方才的掌事前来询问王妃的身量是否有变化，老奴便多停留了会儿。”
主子问话隐瞒不报可是大罪，但说出来又怕气大上身，两难全之下，嬷嬷回过话就揉了揉太阳穴，神色恹恹。
“你下去休息吧，叫凌月过来伺候。”
何淑宴见状，眉心微蹙，嬷嬷的年纪摆在那里，心神力气都不比年轻人，她能理解。
只是相处多年，何淑宴隐隐感觉到嬷嬷有些反常，但她到底挥了挥手，示意下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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