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灵魂的瓶子(2)
当然石头也觉得奇怪,这样的情况不止一次了,至今年以来不下四次了。可是他考虑到是妻子操劳过度,以至于夜里被鬼压脖子了,却往往没有把这奇怪之事跟远方的大哥阿木尔一家联系起来。他也抽空问过营地里的老人,老人们也没有细琢磨,多半告诉他是由于乌伦珠日格生了孩子后身子弱的缘故,导致鬼掐脖子罢了。
于是他便安心只顾在饮食上照顾妻子了。
至于乌伦珠日格,她自己乐观开朗的性子并不会在意那梦究竟要预示什么,她只是有些担心,毕竟大哥阿木尔是在打仗,不是放牧,打仗的危险是要时刻提着脑袋的,而每个人的那颗脑袋又极其脆弱。她不想把那种不靠谱的担忧说给石头听,怕给他带了精神上的负担,因为他心里的大哥是一定要回来看他的,还有他没有谋面的嫂子。
女人,究竟是一种奇特的动物,在心灵的尘镜中捕捉,在现实的黎明或昏暗中感知。生活的日子里只要透露点“足丝马迹”,她们便能以天生敏感的触角在往往并不相连的隧道中触碰集合,揭示出一种哑口无言的残酷事实,证实了一个生与死之天平公道的弥天大谎。
(在扑朔迷离的现实镜像中,降临不幸之事总始料未及,而源源不断的程度又远远高于有幸之事。有幸之事自古犹如天降罕世甘露。一个人或一件事若崩塌,翻手覆手间,若日日向荣,即使望穿了眼珠子也有多少欠缺。古人有言:活着如登山,实属不易,死如滑坡,一溜烟便去。(活着)多了些可控中的期盼,虽然多数人一生都在苦水里浸泡着,却世世代代习惯了麻木,竟然觉得在迷惑中活着好。然而,轻生易死在万般阴霾下吞噬了希望。可逼不得已时,没有一个硬骨头是怕死的,即便那累死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但是,决不能回避的是,每个生命都要面对那个瞬间到来的死亡,这是绝对公平的结果,不论何等尊荣,何等卑贱,不同的只是形式。因而每个死亡都不会像活着那样拖泥带水。
人类这列通向地狱或天堂的死亡火车,脱不开老死、病死、饿死、杀死这四节车厢。世世代代证明了不可能长生不死,自然之死(老死)那是多么完美的收场啊!没有遗憾,没有恐惧,时间到了,就驾鹤仙去;病入膏肓,生命止于此,吃死和气死的为多数,仅得于到死方休的贪嗔痴;而人类的私欲究竟发明了“伟大”又卑劣的加速死亡的武器,是骇人听闻、闻风散胆的“战争”——所谓的强杀死所谓的弱,所谓的弱反抗所谓的强而杀死强,再蜕变成所谓的强,再选择要杀死所谓的弱,你杀我,我杀你,杀来杀去,几千年不消停。
人挑起蛮野残酷之战争如似一个热闹血腥的戏台,正义和罪恶角逐,日月和无辜的大众被血肉模糊。罪恶是恣意纵为的,正义是被逼无奈的;罪恶以快乐的姿态蹂躏人,杀死人,正义以痛苦的愤怒结束生灵涂炭的浩劫。可那个戏台流满了鲜血,没有一个活下来的人能分清正义和罪恶之血液的颜色,人的血总是冷与热极异,冰冷如猛兽妖魔,温热像光明日月。
在世界,对付罪恶只有正义(拳头对付拳头),很少有人期待下一次战争的时间,除了那些刽子手。短暂的和平是千千万万人浓血喷洒出来的一时光明之路,伸张正义注定要有千千万万家庭的男人或女人倒下,也注定罪恶挟持的千千万万的家庭男人或女人同样要倒下。
罪恶接受历史审判,正义接受后人崇敬,不重在复仇,而重为子子孙孙安然活下去,自然的老死!
杀死人的战争也许是一两个女人引起的,但很少是一群穷兵黩武的女人发动的。战争好似男人专用专利,他们一群人爆发战争,另一群人结束战争,归因在于他们是世界好斗的主者。
啊!既然战争是件可恨可悲之事,是人类自身的糗事,那就永不再来吧,虽如同白日梦般!
说那些战争中的男人如何呢?战死的满上遍野,白骨堆山丘,痛不回首,心创愈裂愈爆。
祷告苍天!让世人扒开那些厌倦战争的血红眼睛,瞧瞧那些丧亲的可怜女人们吧,请问还会有战争吗?请问还会有战争吗?请问还有战争吗?问天,天不应;问地,地不语!)
善良单纯的乌伦珠日格揣着惶惶不安的担忧默默祈祷,愿接受长身天的指引,只好找懂神祀会占卜的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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