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装病


“霍承绍受伤了?”姜亭月眉头微皱。

她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些就是真的刺客,上回陆慎诈死,是因为他的身份,那跟霍承绍有什么关系?他总不能也是个假身份吧!

想不通,但姜亭月就没接着想,而是吩咐道桃喜去赠了些药材过去,顺便打听一下霍承绍的情况。

桃喜点头道:“奴婢明白的。”

说罢,便开了库房,挑了许多好药材,一并带去将军府。

午时一过,桃喜便回来了,手里是一封信笺,递给姜亭月,低声道:“少将军给我的,说是给小姐看。奴婢见过少将军的情况了,他卧床不起,说是伤的很重,几乎奄奄一息,但好像……”

她面上露出一点一言难尽的神色。

跟着将军府下人进去时,桃喜望见霍承绍苍白着脸,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她上前望了望,说了些客套话,没想到霍承绍睁开眼一看,直接从床榻上跳起来了,高兴的问:“你家小姐派你过来的?”

桃喜望着,方才奄奄一息的人,一下子蹦哒起来时,险些吓她一跳。

但很快,身旁管家重重咳嗽一声,霍承绍又捂着心口,一脸虚弱躺回去,说:“我就是受了点儿重伤,也就是快死了而已,不严重。”

桃喜觉得一言难尽,轻声道:“少将军,您好像伤的在另一边。”

霍承绍低头一看,迅速换了个位置,接着装虚弱,咳嗽道:“小伤,没死都是小伤,也就是快死了而已,只能靠些药材续命。”

但说完后,霍承绍又说:“不过桃喜姑娘你等等,我给你家小姐一封信,你等会儿啊!”

再之后,桃喜就被请出去了,直到房门再开,霍承绍身边书童递给她一封信,霍承绍特意叮嘱道:“给你家小姐的,记得让她一定要看。”

桃喜将信笺递给姜亭月,说:“少将军吩咐,让小姐一定要打开看一看。”

“我看看。”

姜亭月拆开信笺,里面写了洋洋洒洒两页纸,除去废话,大概总结一下,就是确实有刺客,但有人送了消息,提前提醒过他爹,所以府里也做好了防护,他和他爹来了个瓮中捉鳖,但可惜来的是死士,没有套出什么话。

但他爹一琢磨,觉得不能白被刺杀,所以干脆果断的给了他一刀,让他开始装病,然后散布流言,四处在传他马上就死了。

姜亭月捏着信纸,面上露出一抹惊奇的神色,她是真没想到,霍承绍竟然交代的这么清楚。

桃喜望她神情,不由得问:“小姐,怎么了?”

“没事。”姜亭月合上信纸,揉揉脸,终于做出一副悲痛的表情道,“霍承绍好像真的不行了。”

做戏做全套,人家这么相信她,她也不好拆人家的台。

桃喜磕巴了一下,“可是……”

可是奴婢看见少将军时,他比峨眉山的猴子都活泼。

姜亭月低咳一声,昧着良心道:“那说不定是回光返照。”

桃喜恍恍惚惚点头,“原来如此。”

不多时,姜亭月又从她爹那边得知,霍将军包扎着胳膊,一瘸一拐,去朝堂上又哭又骂,怒斥京中治安不严,骂京中守卫都是吃白饭的,哭诉他儿子都死了。

姜世忠说的时候,都忍不住大笑出眼泪,抹着眼角道:“霍老将军,真是奇人是也。”

“但是……”姜亭月想说他那伤是假的,霍承绍说刺客来一趟,他家养的狗都没掉半根毛,但又憋住了。

“你想说霍将军家没事对吧?”姜世忠笑着说,“我早就知道了,霍家那老贼,别看他一副愚蠢的模样,其实可精着呢!”

姜亭月惊道:“阿爹,你与霍将军相熟么?”

“不算熟。”姜世忠低低咳嗽一声,道,“也就是少不更事时,打过几回架。”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霍老贼他当着幕后指使的面骂人家,人家还不敢认,只能任由他骂。”姜世忠又幸灾乐祸道,“他就仗着手里兵权肆无忌惮下去吧!等事后清算他就老实了。”

姜亭月觉得有些微妙,皱眉问:“阿爹,你既然不喜霍将军,那又为何与霍家定亲?”

“倒不是不喜,只是年轻时结下了梁子,但他人不差,总归,这是上一辈的事,不牵连你们小辈。”姜世忠又问,“对了,你今儿个怎么突然来书房了?”

姜亭月心下确实是有事纠结,便出声问道:“阿爹,既然两家定了亲,在外人口中,霍承绍都快病死了,那我这个未婚妻,是不是应当去看望他一番?”

她这是有两方考量,一是霍承绍快死了,国公府若是没有丝毫表示,恐有落人口舌之嫌,二是她去一趟,也能更好圆霍承绍装病一事。

“你看着办就行,去与不去,影响不大。”姜世忠没给什么意见。

“哦。”姜亭月思索着,她还是得去一趟。

信上说,霍承绍确实是受伤了,刺客没碰到他分毫,反而是他亲爹下的手,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更何况,他们现在是同盟关系。

但今日已晚,姜亭月还是让桃喜准备了一番,翌日,才登门拜访将军府。

事先吩咐人递过拜帖,管家早早的就开门迎接,直接带姜亭月,去了院子里,管家一脸歉意道:“我家少爷实在是伤的太重,因此不能起身迎客,还望姜小姐莫要怪罪。”

姜亭月知道实情,但还是跟着演道:“无妨,我只是来看看少将军情况如何。”

推开屋门,霍承绍惨白着脸,被他身后之人扶起来,他一脸虚弱道:“姜小姐,抱歉,我这副命不久矣的模样,不能好生招待于你……”

他是装的,演的还有些假,一开口说话,姜亭月就莫名想笑。

她咬着下唇,勉强压住笑意,回头对桃喜道:“关门。”

桃喜没懂,但还是听话转过身去关门。

门一合上,屋里便只剩下姜亭月与两个丫鬟,管家,霍承绍和他身后书童。

在门关上的刹那,霍承绍立刻坐直身体,揉着肩膀问:“你怎么突然来看我了?”

“做戏做全套呗!”姜亭月在桌前坐下,又皱眉问,“你怎么在自己家,也要演成这副模样?”

霍承绍双手一摊,无奈道:“没办法,府里有探子,各方势力都有,只能接着装下去了。”

桃喜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关门一回头,就见霍承绍脸色都红润了几分,她磕磕巴巴的问:“小,小姐,这,这也是回光返照吗?”

“额……”姜亭月正要解释,就听见霍承绍扑哧笑了声。

他笑道:“你就当是吧!”

桃喜:……

她默默望一眼梨忧,梨忧正一副事不关己,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的模样,她沉默一瞬,也当自己又聋又瞎。

姜亭月问:“你这要装到什么时候?”

“一直到年关吧!”霍承绍道,“我爹说,宫宴得参加,那个时候,差不多就能起身了。”

“哦,那你的伤怎么样了?”姜亭月又按例询问。

霍承绍抬起胳膊,刚想说自己没事,胳膊抬到一半,又慢慢放下去,他捂着胳膊道:“我爹下手有些狠,伤的还挺重的。”

“请过大夫了吗?”姜亭月皱眉道,“霍将军怎么对你也下这种狠手?”

霍承绍重重点头说:“我爹这个人,确实有点儿狠心,尤其是对我……”

“滚犊子!”门外,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霍将军喊道,“小兔崽子,你就破了点儿皮,第二天连点儿疤都没留,你再编排你老子试试?”

霍承绍有些尴尬的咳一声,低声道:“老头你来的真不是时候。”又朗声问:“老头你怎么偷听?”

“谁偷听了?老子只是路过,还有,光天化日,你别想偷偷干什么混账事,老子还不了解你在想什么……”

姜亭月低声吩咐道:“桃喜,把门打开。”

人家亲爹都来了,总不好再关门说话了。

门“吱呀”一声,被桃喜拉开,姜亭月跟着起身见礼,霍将军见是她,语气都跟着弱了些,放轻声音,笑问:“你是云柔的闺女吧!有些像她。”

霍将军与霍承绍有几分像,只是他蓄了胡腮,笑起来时和蔼可亲,倒不像个沙场染血的将军,更像是邻居叔伯。

但姜亭月还是为他口中亲昵称呼一震,磕巴道:“霍大人……”

她不知道怎么说,霍将军但凡是个平辈,姜亭月都要斥他无礼了,但他是长辈,还是她名义上未婚夫的亲爹。

“哦。”霍将军笑道,“那都是从前的事了,她算是我半个妹妹。”

姜亭月心说,她从前怎么不知道阿娘还有半个哥哥这回事。

但今日来这一趟,目的都已经达成,姜亭月也不打算久留,便笑着告退了。

霍承绍非要送她,姜亭月连忙道:“你现在应该伤重到卧床不起,你要是真送我,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好吧!”霍承绍也没有强求,扒拉着门框跟她挥手。

直到人的身影消失后,他才回头,不满道:“老头,你突然来我院子里做什么?把人家姑娘都吓走了。”

霍将军摸着胡子,长叹一声,“很好的姑娘,很像她阿娘。”

霍承绍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哆嗦一下,一脸庆幸嘀咕道:“还好你当年没抢过姜国公,不然姜小姐就变我亲妹妹了。”

他一直知道,他爹心里曾有个白月光,本来打算镇守边关终生不娶来着,结果遇到他娘,因着一些事,娶了她之后,也渐渐忘却前尘往事,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只可惜,他娘红颜薄命,很早便死了。

“没变你妹妹你也不一定能娶到她。”霍将军白他一眼,拽着他的领子将他往后拖,道,“没用的小子,虽然你连人家姑娘的心都拢不住,但你爹我还是支持你的。”

“诶……老头,打人不打脸!行行行,你就这么支持我是吧?”

-

离开将军府后,姜亭月便没再去看望过霍承绍了,他说他家探子多,姜亭月也怕行差说错泄露什么,干脆就没再去过。

霍承绍就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一直养伤养了一个月,直到年关,才渐渐的痊愈。

听说霍承绍病危一回,他爹就闹腾一回,几乎是三天两头一闹,非逼得大理寺给出说法。

举朝上下,都对他没办法。

直到年关,霍承绍终于坚强的“痊愈”了,身体一日复一日的好转起来。

与此同时,新的流言再起,说是霍少将军此番病愈,与姜亭月有关,先前她去看霍承绍那一遭,被赞“即使未婚夫病危也不离不弃,十分有情有义”,而她未婚夫,与她情投意合,也不负她的衷情,终于痊愈。

据说,还写了相关的折子戏,传唱度很广,在民间很受欢迎。

姜亭月:……

她窃以为,胡乱编写折子戏这位就很有眼光,别管事情有没有发生,先编个故事套上去再说,你看这不就大卖了么?大赚一笔,她要是写书的,她也这么干。

“桃喜。”姜亭月烦躁按着眉心道,“去看看,这折子戏谁写的,去给他买断。”

现在闹的这么沸沸扬扬,日后解除亲事时,怕不是闹的更厉害。

但桃喜离府后,不多时便又回来了,解释说:“小姐,好像已经有人买断了,说是以后不许再唱这个戏。”

“谁干的?”姜亭月下意识问。

“不知道。”桃喜摇头说,“奴婢问了,但是他们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

“那算了,买断了就行。”姜亭月不甚在意道。

反正都是一样的目的,管他是谁出手呢!可能是霍承绍那边派人干的,他应该也不想这种戏传的太厉害。

梨忧见她们说完了,才指挥着身后丫鬟将衣服端上来,笑着道:“小姐,夫人说让小姐试试衣裳,要是不合身,再接着改。”

姜亭月瞥了眼做工繁复华丽的衣裳,生无可恋抬起手,叹道:“每回入宫,都穿的好麻烦。”

“但很好看呀!”梨忧笑盈盈道,“只有入宫时,才能穿这种规制的,尤其是小姐生的好看,穿的也格外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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